叶安长得极其俊秀可爱,又聪明伶俐,很快就让青姨消气了。
在跟青姨相处的过程中,叶安很明显察觉到她与蓝叔、秦叔一样的关怀。
不同的是,这种关怀毫不掩饰、更加细腻,跟秦叔、蓝叔都不一样。
至少,秦叔、蓝叔不会硬按着他脱了衣服,丢进浴桶里,仔仔细细把他洗干净,然后给他套上全新的、干净柔软的漂亮衣服,一丝不苟地打扮他。
叶安从没感受过这么细致的关怀。
因这这种温馨,叶安这夜没有再进梦境世界,而是真的陪着青姨一直说着这几年来见闻。
说起秦叔背着他走了千山万水,青姨也会悄悄抹眼泪;
说起自己第一次能动,青姨也会雀跃跟他击掌;
说起海兽凶潮的时候,遇上游清姐姐,青姨乐的哈哈大笑,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小女孩儿有意思,有天赋!”
“可蓝叔说她不争气,是个混账玩意儿!”
蓝叔有时骂游清姐姐,说练功首重心,《神水诀》是水里的神功,水至柔、善变、流转蜿蜒,对应人心那就该是洒脱不羁,浪荡天下随遇而安,若没有这心境,怎么继承他的衣钵?
“蓝叔说游清姐姐不该嫁给他,不说他是师傅,但凡有这成亲安定的念头,就别想练好《神水诀》,还骂她是大大的欺师灭祖、不孝之至!”
青姨啐了一声:“胡说八道!水至柔也至刚,若在楚国,思想开放自然没什么。可是齐国贵族统御,礼制森严,这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师傅说出这种话,恰恰说明她至柔至韧的心性,这可正好是练《神水诀》的绝佳天赋!
“沈江那家伙就是个怂包!啐!跟你秦叔一样,这两家伙都是瓜怂!”
“……”
叶安无言以对,男女之事他懵懵懂懂的,但青姨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啊!
躺在床上睡着,叶安脑子里却在想“心性”的事情!
他还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一点呢!难道每一种武功都要心性配合?
难怪蓝叔一直说他不适合《神水诀》呢!
要他像蓝叔一样整天睡觉,或者像游清姐姐一样疯疯癫癫,他真的做不到呢!
他更喜欢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感受世界,享受世界,所以,他跟秦叔似乎也不太一样,难怪秦叔也不教他。
这么一想,叶安忽然感到明悟,原来,这就是秦叔经常说的,要找到自己的路的意思!
想起蓝叔教过他的刚不可久,刚中有柔,他两只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
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不只是行事上的,更是自己的心性上的!
在睡梦的迷迷糊糊之间,叶安仿佛对刚柔并济有了新的领悟,却又觉得朦朦胧胧的。
他却没发觉,自己身体中的氤氲之气,也从各个角落越生越多,越生越浓,不停涌入不死之心,不死之心在氤氲之气的滋养下,竟缓缓发出神光,慢慢长大!
一夜过去,忽然叶安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胸膛的不死之心也随之猛地一颤,一股奇异的波纹涌了出来!
杜青燃瞬间惊醒:“这是……不死之心!”
不死之心!
杜青燃目瞪口呆,怎么回事?不过是睡了一夜,小安就有不死之心了?
她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小安之前就有的!
小安才六岁啊!竟然修成了不死之心?太不可思议了!
这可是号称“只有从地狱里活过来千百次,才能够修成”的不死之心啊!
看这状态,分明是又进一步的样子啊!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安将自己修行的过程跟杜青燃一说。
杜青燃感慨万千,修心即修灵,倘若小安一直保持这样的修心天赋,他也许能跨过精、气、神三道的限制,有朝一日直接跨入那等巅峰境界!
“小安真是……太厉害了!真是个天才!”
青燃竖起大拇指,叶安脸上微微一红,还没人这么当面直接称赞他呢。
“你还会画画?”
叶安点点头,兴奋起来:“青姨!我想跟你学画!”
杜青燃乐了,故意道:“那我得先看看你的基础怎么样!我可是很严格的,就连公主也只能做我的学徒呢!”
叶安坚定地说:“我不是天才,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吃过小环送来的早饭,杜青燃在院子里摆了自己专用的画架,画架完全是乳白色的木头制成的,好像玉质一般。
“除了画架,这是颜料架,齐国海产丰富,有许多独特的色彩颜料,我总共凑齐了345种。”
一长排整整齐齐的颜料排了四五排,让叶安哇哇赞叹:“太厉害了!”
“还有画趣÷阁,用深海长须鲸的长须制成的,共有81支!”
叶安眼冒星星:“青姨!跟你一比,秦叔教我的画真是太简陋了!颜料最多只有十三种,画趣÷阁更只有一支!”
杜青燃骄傲道:“他的画只重意境,根本误入歧途!我因为修炼青焰造型术,必须严格写实,这才是画道真谛!”
“咳咳!”
秦韬玉的咳嗽声传来,杜青燃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哼了一声不理。
秦韬玉不由说道:“无论是意境,还是写实,都是一种风格,小安,不必局限于一,要记得找到自己的道!”
杜青燃顿时黑脸:“是我教他还是你!别杵在这儿当柱子!”
沈江赶紧上来拉着秦韬玉:“秦二,走走走,咱们今天再出去逛逛!”
两人离开,杜青燃仍然生气。
叶安缩着脑袋,左右挑选一番:“有了,就这只趣÷阁!”
手握着画趣÷阁,叶安左思右想,画什么呢?
忽然,昨日,那海上挂满尸体的海船,和奴隶惨叫着落水、巨鳍鲨血腥捕食的场景又浮了上来。
叶安捏紧了画趣÷阁,他知道该画什么了!
挑选了好几种红色、蓝色、黄色的颜料,安心坐到画架面前。
仿佛是一个开关被打开,叶安的全副身心一下子沉静下来,面前只剩下了一支趣÷阁,一张纸,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咦?”
杜青燃被吸引过来,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专心作画。
后头的小环悄悄送上来茶水,望着院子羡慕,好美啊!
无论是小男孩,还是主人,真的都好美啊!
特别是他们安安静静,一个坐着静静挥洒画趣÷阁,一个像仙子一样静静站着,跟整个儿幽静的院落、碧翠的竹林、明红的砖瓦合在一块儿,简直就像仙子、仙童一样!
就这么看着,小环不禁慢慢地痴了。
一气呵成!
这一副画好像将叶安长久的郁气统统都发泄出来了,整张画上天青海蓝,中间一艘狰狞的海船,只看一眼,就扑面而来一股凶厉残忍之气。
海面下若隐若现的几只巨鳍鲨,没有展露全貌,偶然间露出一齿半口,让人头皮发麻。
尤其是,半空中、海中,还有数个皮开肉绽、面目惊恐的奴隶疯狂手舞足蹈,与巨鳍鲨的虎视眈眈对比,竟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浓浓的忧虑。
若再配上船头上那个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人影,便只能让人无穷愤慨了。
“好!好画!”
杜青燃手指竟都颤抖起来,在画上抚摸,喃喃道:“好!真是好画!层层叠叠,竟有数种情绪表达!”
“小安,给这副画起个名字吧!”
叶安想了想:“就叫《奴隶》如何?”
“《奴隶》……好!就叫《奴隶》!”杜青燃看向叶安,目中神光熠熠,“小安,你可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你的画画的太好了!”
“是吗?”
“比齐国吹捧上天的天才画家齐若兰,你都要天才十倍不止!你看看这幅画,无论构图、布局、色彩、意境,无一不是浑然天成!这简直是世间最最天才的画家了!
“你只缺了技巧,在画趣÷阁锋转上没有经验,但这才是你真正让人惊讶地地方。明明技巧没有磨练,却偏偏画出了神韵!作为画家最重要的东西,一副灵画的灵魂,你竟无师自通!”
叶安还是有些不信:“真的吗?”这么说,他还真的可能是个绘画天才?
“自然是真的!接下来,我来教你技巧!不止要教你画,还要教你我真正的拿手绝技!你一定能在这一道上比我走的高!”
“青姨的拿手绝技?”
杜青燃微微一笑,忽然伸手一展,手掌心里竟升腾起层层的青焰,青焰环环流转,竟堆砌雕塑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雀!
那青雀扑闪着翅膀,就仿佛是真的鸟雀一般,绕着杜青燃转了一圈:“我最擅长的可不是画,而是雕塑!”
叶安觉得有趣:“我要学!”
杜青燃展颜一笑:“对了……你还要给你自己起个名字!”
“为什么?”
“我的画展还缺几幅作品,我要把你这幅画拿到我的画展上展览!你一定会一炮成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