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馨到底看到小闲的字,只瞄一眼,便撕得粉碎,冲叶启吼:“有你这样的哥哥吗?拿自己的字假丫鬟的名义羞辱我,我告诉娘亲去。”
一叠声地喊备车,要去魏国公府告叶启一状。
叶启忙拉住,吩咐剪秋备文房四宝,对小闲道:“现写一张字让四娘瞧瞧。”
小闲忍笑应是,在几案前坐定,旁若无人提笔写字。
叶馨又跳又吼,直到大丫鬟雅琴在她耳边道:“娘子快看,小闲真的写得很好呢。”
叶馨怔了一下,突然抬手给了雅琴一巴掌,道:“你个小蹄子哪里知道好坏。”
众目睽睽之下,挨了叶馨一巴掌,虽说打得不重,雅琴还是下不来台,心里委屈,不敢说什么,只应一声是,退到一边。
“你是卢国公府的娘子,怎么动不动打人?”叶启蹙眉道:“她若有不是,自该交由管事嬷嬷处置,哪有娘子亲自动手的道理?”
叶馨真的生气了,涨红了脸道:“你是我亲哥呢,怎么向着一个丫鬟说话?”说话间,抬手又给了雅琴一巴掌,冲叶启抬了抬下巴,颇有示威的意思。
叶启对锦香道:“跟汪嬷嬷说一声,四娘子禁足三天。”
锦香应了一声是,叫了仆妇来,在叶馨的挣扎叫喊声中,把她抬回院子,关进房间。
屋里乱成一团,小闲一概不理,直到把一张字写完,交给叶启。
叶启仔细看了。道:“不错。”
不知是说她的字不错。还是说她的表现不错。
叶启叹道:“四娘若有你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屋里的丫鬟们脸色都变了,这话,岂不是说卢国公府嫡出的娘子还比不上小闲这个丫鬟?要是传到叶馨耳朵里,小闲还能活么?
剪秋不停向小闲使眼色,让她自贬。
小闲只是微微一笑,道:“郎君言重了。”
不卑不亢,自成风度。叶启暗暗赞许,道:“拿这张字去给四娘子看。告诉她,某待她禁足后再去打猎,到时带她一并去。”
小闲笑着应了,觉得他倒像父亲,表面装得凶,其实是爱之深,责之切。
“放我出去!”叶馨很生气,非常生气,不停用脚踢门,砰砰声在院子里回荡。
小闲摇了摇头。站在门口传了话,也不知她听到没。又把字交给雅琴,转身走了。
下台阶时,叶欢跑了出来,后面跟着贴身丫鬟可儿,连声道:“九娘子慢些。”
“姐姐疯了,我怕,要去找三哥。”叶欢站定在小闲跟前,仰头看小闲,一字一句道。
小闲牵了她的手,对可儿道:“我带她去,你们带了九娘子的应用之物过来侍候吧。”
叶欢一见叶启,便扑到他怀里,道:“姐姐踢门,很凶,我害怕。”
叶启不停哄她,又让小闲拿点心来,道:“九娘喜欢吃什么呀?”
“红豆糕。”叶欢答得又快又响亮。
小闲笑道:“婢子这就做去,九娘子稍等。”
叶欢小大人似地点头,道:“这位姐姐比四姐姐可亲呢,不如我以后跟着你。”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道:“哪有娘子反跟着丫鬟的。”
吃了热乎乎的红豆糕,叶欢倚在叶启怀里沉沉睡去。可儿要抱她回去,叶启道:“让她留在这儿吧。”
当晚,叶启亲自照顾这个小妹妹。
接下来三天,叶启没有出府,谢绝见客,专心陪叶欢玩,有时把庶出的七娘叶芸叫来,一起玩拼图,笑声不断。
小闲连做了三天红豆糕,叶欢一见她便欢呼雀跃,喊:“红豆糕来了。”
锦香私底下笑称小闲是“红豆糕”,道:“身上都有一股子红豆糕的味儿。”
小闲只不理会。
消息传到叶馨耳朵里,她几乎气死,把雕花门板踢坏一扇,发泄了才作罢,又让人去魏国公府告诉陈氏:“三哥虐待我,我就要活不成了。”
卢老夫人病体稍有好转,陈氏原想回来,卢老夫人不高兴了,道:“难道离了你就不行?过了门十多年,从没在娘家住几天,今儿我做主,你且住下,享几天姑奶奶的福。”
魏国公夫人,陈氏的大嫂张氏又极力挽留,盛情难却,陈氏只好住下了,天天和嫂子弟媳妹妹们相聚,张氏又请了德胜社过来唱戏,卢老夫人在暖阁挂了帘子,听戏。
叶馨绝望了,娘亲听让人训了叶启两句,既没有回来,也没有要接她去外祖家住几天的意思,这日子还怎么过?
叶启垂手听了母亲的训示,转过身便丢到九霄云外,接着和叶欢玩得不亦乐乎。
小闲含笑站在一旁侍候,在玩七巧板时,时不时给叶欢支招儿。
第三天晚上,叶启让锦香去把叶馨放出来,并道:“让她准备一下,明天辰时出发。”
“我不去。”叶馨随手抓起一个碟子掷了过来,好在锦香避得快,要不然脸上一定开花。
“四娘子既然不去,奴婢回禀郎君就是。”锦香说完转身要走。
叶馨喝道:“站住。”走到锦香面前恶狠狠道:“你敢胡说,瞧我不扒了你的皮。”
都说四娘难侍候,果然传言无假。锦香道:“四娘子要我如何回禀郎君?”
去或不去,你总得给个准话,这样闹来闹去,有意思吗?
叶馨瞪了锦香一眼,大步走了,雅琴取了斗蓬在后追去。
锦香还没走到起居室,叶馨的声音已传来。
“……你就会欺负我,就会欺负我,呜呜呜……”
小闲微微摇了摇头,知道的是妹妹撒泼,不知道的还以叶启骗财又骗色呢,瞧这哭的,梨花带雨,别提多伤心了。
叶启待她哭了一会儿,道:“禁足三天,可曾反省?”
叶馨大怒,她的情绪总是在波动中,说变就变。小闲见她突然柳眉倒竖,忙往屏风边移了移,生怕一下子又是碗又是抱枕满天飞。
飞来的是叶欢的拼图,没有飞到小闲站的角落,而是如天女散花般扬扬洒洒自半空中飘落。叶欢睁着大眼睛看她,然后对叶启道:“姐姐不乖。”
小闲抿嘴笑了,向叶欢招了招手。
叶欢蹬蹬蹬跑了过去,投入小闲的怀抱,在小闲耳边道:“姐姐好凶。”
可不是很凶。小闲也悄声道:“我们到外面玩去。”
叶欢便点头,从小闲怀里溜下来,牵了小闲的手,去别处玩了。
叶启目送叶欢和小闲离开,摇头道:“还是一点没变。算了,待娘亲回来再说吧,我懒得理你。”
“我不用你理,你就是偏心。”叶馨忿忿道。
叶启摊摊手,道:“好吧,你明天去不去?可别现在说不去,到时候又说我欺负你。”
“你就是欺负我嘛。”叶馨又不怒了,好整以瑕坐了下来,拿起几案上叶欢吃剩的红豆糕,一口一口吃起来。
叶启抬脚就走。
“哥哥,”叶馨道:“我明天穿哪件衣裳好?”
真是有病。叶启嘟囔一句,头也不回走了。
一宿无话,五更天,锦香便催着小厮们快点装车,足足了三大辆车,才装完。
在锦香的坚持下,剪秋被刷了下来,由她代替。小闲是周川指定的人选,得以跟随。
叶启特地为她们准备了一辆马车。这是小闲第二次出卢国公府的大门,上一次为追赶叶德,心民慌意乱之间,哪有心情赏沿街的景色,今天可就不同了,可得好好观赏一番。
剪秋特地把手炉烧得旺旺放在小闲怀里,叮嘱道:“山里冷,可别冻着。”
山里也有房子,如果选择住房子的话,有地龙,应该不太冷吧。小闲想着,道了谢,抱在怀里。
马车套好准备出发时,叶馨来了,她一闪亮登场就把所有人都雷倒了。
只见她头戴幂篱,身披大红色狐狸毛斗蓬,大红的曳地糯裙摇曳生姿。
这是要打猎还是参加晚宴?小闲嘀咕着,放下车帘。在这位女汉子面前,时刻注意安全才是上策。
“回去换衣裳。”叶启道:“你哪怕换一身男装也比这个强。”
这糯裙拖地五尺,是打算去山里清扫枯枝吗?
“不去,我这样挺好。”叶馨扭了扭腰身,倔强地道。
叶启大为头痛,道:“不换就别去了。”招呼小厮随从们:“走吧。”
“哥,你就会欺负我。”
所有的人都在心里默默道,又来了。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叶启叹了口气,语气放缓,道:“哥哥等你,回去换了衣服再来。”
小闲从半掀起的车帘里露出小半张脸,道:“四娘子,其实你穿男装很好看的。”
“真的吗?”叶馨兴奋了,唤雅琴:“快快快,换衣裳去。”
所有人无语。
锦香问小闲:“你怎么知道四娘子穿男装好看?”
小闲笑:“哄她的。”
锦香的脸马上黑了,道:“她是娘子。”
小闲笑道:“这话我只跟你说说,出了马车,打死我都不认。”
可儿牵着叶欢来了,道:“幸好赶得上,九娘子非要来跟哥哥道别呢。”
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小闲掀起车帘,看叶启抱起叶欢亲昵,答应打猎回来送她一只小兔子,让她养着玩。
叶欢大喜,在叶启脸上哒的亲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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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