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蓉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悲声,低头着头不说话。
小闲专心煎茶,并不催她。
三皇子妃大张旗鼓送了礼物,门外围了许多人看热闹。小闲和丽蓉只好迎了出去,和内侍见礼。
来的内侍白白胖胖的,笑得一团喜气,道:“王妃常常想念十四娘子,还请十四娘子得便去探望王妃。”
小闲应了,袖袖接过紫檀描金匣子,递上一个荷包,道:“公公辛苦,拿着吃茶吧。”
内侍推辞道:“怎么敢要十四娘子的赏。”
袖袖笑着把荷包塞了过去。
待内侍走了,丽蓉冷笑道:“怪道他唤你十四娘子,原来你还是堂嫂的义妹,我一时倒没想起来。这么说来,我们还是亲戚?”
她的语气神态哪有亲戚之间的和气。小闲苦笑道:“这事勋贵圈中多有人知,你又不是今天刚听到,冲我发什么火呢。”
郑国公府可是把叶启当女婿的,周信人前人后,开口闭口的:“我家三郎……”我家三郎昨儿陪陛下去了西苑,我家三郎参股的商队就要出海了,等等。
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他白拣了个女儿,得了叶启这个便宜女婿。
丽蓉慢慢垂下眼睑,声音渐渐低了,道:“这么多年,你还没回答我,是他先喜欢你的,还是你先喜欢他?”
当时在曲池的画舫上,丽蓉问什么小闲已不记得了。
小闲拉着她坐下,道:“他要强,或者不想靠妻子的关系也是有的。”
总不能说你太刁蛮任性,他不喜欢。
丽蓉垂头半晌无语,小闲分了茶,放在她面前,道:“新到的茶叶,你尝尝。”
其实是皇帝赏给叶启的贡茶,不过加了“十全大补料”,想来再好的茶也尝不出好味道。
“三皇子妃告诉我,你能拜她母亲为义母,是三郎的意思。”丽蓉幽幽道。
小闲温柔地看她,没有说话。
“要不然今天我不会来,”丽蓉笑了笑,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道:“我不想见他,却想请他帮忙。三皇兄最近很忙,我去了几次,都见不着他。”
小闲忙道:“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
因是叶启低声下气追的小闲,所以她伤心之余,再也不想见他了。
“我母亲与陈夫人斗气,中间又夹杂翁贵妃,纵然提了几家人家,都不像话。他不是一向能干吗?我想他帮我留意。”
“好,回头我跟他说。”小闲一口答应,道:“你有什么要求,一并告诉我。”
丽蓉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相爱相守已不敢想,只要能找个靠谱点的人,平平淡淡度过一辈子也就是了。天底下的男子,又有谁能有叶三郎那么可人意呢。
待丽蓉告辞,小闲便去三皇子府谢恩。
按例,皇子成亲得分封分府,可是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赐了位于太平坊的一幢宅子给三皇子成亲,却一直没有分封。
三皇子妃挺着一个五个月大的肚子迎出来,一见小闲便笑道:“打发人来说一声就好,怎么还亲自来。我们姐妹哪里用得着这样。”
小闲快步过去,扶住她,道:“你怎么还出来呢。”
入内说话吃茶,小闲告诉她:“丽蓉刚才去我那儿了。”
三皇子妃道:“我知道了。她也怪可怜的。陈夫人不知为了什么事,非和秀王妃过不去,拿秀王妃没办法,便拿丽蓉的亲事作伐。偏偏那位贵人又闲得无聊,硬是插了一脚……”
下午叶启过来,小闲和她说起,叶启想了想,道:“人都说京城勋贵多如狗,难道还不能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再不济,世家望族中的青年才俊总有那么一两个没有结亲的吧?你不要理,我给她留意也就是了。”
小闲望着他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温柔的笑容,只觉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柳府一天天热闹起来。
嫁衣是要由新嫁娘亲手绣的,小闲前世敲键盘的手,这世怎么也拿不好针线。乐氏瞧她不擅长这个,笑道:“三郎把你宠坏了。你都不用操心,府里拨了绣娘专门给你绣,到时候你在衣角上缝两针就行。”
足足有两三年的时间,再精致的绣品也做出来了。
这两三年里,小闲努力的结果,就是给陈氏做了双鞋。俗例上,新妇须亲手给男方亲眷做衣帽。别的就由别人做了,因担心陈氏找碴,才自己动手做的。也不知扎了多少次手,坏了多少鞋面,总算做好。
陈氏派了江嬷嬷过来,说是让小闲学规矩。
小闲笑道:“几年没见,嬷嬷气色越发好了。”说着把她往屋里让。
江嬷嬷抬眼四望,脸上全是鄙视,道:“难得你惦记。都说你回家,由一个丫鬟跃身为娘子,人人羡慕,没想到住的却是这样的房子,日常所用,还不及我们府中一个粗使丫鬟。”
话说得可真难听。
江嬷嬷是陈氏当姑娘时的贴身丫鬟,带到卢国公府后又一日不离,今儿来做什么可想而知。
小闲走在前头,淡淡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地方虽小,到底是自己的家,哪里是任人打骂,看人脸色的时候可比?”
江嬷嬷嘴色抽了抽,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在卢国公府,有人打骂你么?”
句句不离揭她曾是丫鬟的过往。
“怎么没有呢,服侍梅姨娘时,挨了三十棍,差点打死了。”小闲依然淡淡的口吻,道:“幸好夫人宽容,我在上房时倒没受什么罪。”
提起陈氏,江嬷嬷倒不好说什么,进了屋,坐下吃茶,才道:“夫人的意思,你虽然学过规矩,但那是当年当丫鬟时学的,如今即将身为少夫人,到底有些不同。”
不过是找个由头羞辱她罢了。
小闲道:“夫人说得是,我义母也这么说,前些天特地请了宫中的教养嬷嬷教过我。”
宫中的教养嬷嬷!江嬷嬷便讪讪起来,现在郑国公府可是三皇子妃的娘家。
小闲似笑非笑睇她:“还要再学吗?”
你的规矩做得再好,能比得了宫中的教养嬷嬷不成?
待江嬷嬷垂头丧气离开,袖袖笑得直不起腰,对青柳道:“你没瞧见她的脸色有多难看。”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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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