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宁和钱诚斌在后巷等了一会儿,酒保从后门探头出来,“好了,进来说吧?”
“这么说,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听完边宁的来意,酒保思考起来,柜台上那杯长岛冰茶还放着呢,发散着冷气。
酒吧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作为酒吧,这里已经打烊了,而作为安全屋,这里不常有人来。
思考,思考,酒保陷入漫长的思考,钱诚斌开始发呆,边宁盯着酒杯出神,水雾凝结成水珠,水珠滴下来,在桌上形成一滩水渍。
“所以,你能再说说,你是怎么杀了那个销售部经理的吗?”
“想听几次都行,不过,我们可以做点实事。”边宁说,“听说你们会做一些,打击寡头的,行动?”
酒保转头看着钱诚斌一眼。
钱诚斌连忙解释,“这个,呃,其实,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不过,确实是我说的,在梦里。”
“嗯,梦里,好主意,以后,除了网络,我们又多了一个需要注意的入侵方向。”
“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那个人就是证明。”
边宁站起来,“我没有恶意,今天来只是看看你们,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小小的机器。
“这是……哔哔机?”酒保见多识广,多少还认识这极具年代感的老物件,“这东西还有用吗?”
边宁说,“当然有用的,虚空特调频道,不用担心被窃听。如果不放心,我们还可以通过梦境交流。”
他走了。
……
边宁躺在床上,哔哔机开始震动,自由派的人迫不及待联系了他,这倒是有些出乎边宁的意外,本以为这样隐秘的地下组织会有很繁琐的审查程序,总得一段时间才能下定决心和边宁沟通的。
正常人遇到一个重大的选择也会犹豫不决,何况是一个集体组织。边宁也是从钱诚斌这里知道,是他们组织的领袖要见见边宁。
约在一个月后,也是边宁这边集训结束后的那段日子。
集训结束,紧接着是鼓山的青年赛,边宁和张单立都是要出战的,虽然鼓山一中历来都算鱼腩队,但现在不去今非昔比了嘛。
比赛就是擂台搏击,县级的比赛是没有团体赛的,也没有这个训练条件,就只是个人赛。
小泉老师说,希望能看到边宁和张单立分别站在冠军和亚军的领奖台上。
边宁当时说,好。没什么问题。
他是看不上这样的比赛的,或许只有洲际比赛才会遇到那些真正能和他一战的选手。那些同步率圆满,掌握气势,乃至凝聚气魄的义体搏击手,那些才是边宁要努力对付的目标。
他的获胜当然也是没什么悬念的,一个超自然异能战士还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失手。
陶子成也来看比赛了,她是第一次看到边宁操控义体的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很动物性,很原始直接,很机械。
他说要几招赢,就是几招。每次他在台上说出,三招之内,叫你身首分离的时候,全场都在欢呼。第一天比赛之后,他就有了一个颈椎医生的外号,专门给人制造颈椎折断或者是脊椎脱出的症状。
这个级别的比赛也是有直播的,虽然大多是本地人看看,但边宁知道,自己的父母肯定也在看的。
很奇怪的感觉,在宽阔的赛场上,看着一台台摄像机把影像传播到数百公里外的父母眼前,边宁突然有些明白竞赛的意义了。
在台上的一刻,他不是他,他是一个荣誉的载体。小泉老师说,义体搏击是为了找寻人类精神的极限,边宁似乎感觉到了。
他的思维从身体里扩展出去,借着万人瞩目的气势,一度把同步率逼近了百分百。
黑岛公司的那几位超限义体操作员都注意到边宁的情况。于是很快的,有律师团队来找边宁签约了。
只要签下合同,他以后就是黑岛公司的预备雇员,这就算体制内了。从此以后,一步走出底层,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边宁想了想,为什么不呢。他可是一个梦想当社畜的好学生呢。至于虚空义体和偶戏师,和边宁有关系吗?谁能证明呢?
他将身处寡头们的心脏地带,宛如在地基中繁衍的白蚁,安全隐秘,大啖食粮。
在他找律师看过合同,确认一切正常之后,边宁就成为黑岛科技一名“光荣”的雇员预备了。
走出公司法务部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他的社会地位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是会受尊重的。
鼓山是黑岛公司的鼓山,这座城市是被卖给黑岛科技的,名义上虽然还是联邦的城市,但黑岛科技在这里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黑岛的安全部就是这里的军警机构,黑岛的信息部就是这里的行政部门,黑岛的战斗部门则完全独立出去,他们是寡头手里的私人武装。
安全部里单独有一个义体科,是给义体操作员们准备的,培养最好的义体操作员,与其他部门的义体操作员不同,安全部的义体专为纷争而生。
等边宁高中毕业之后,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去公司上班,第二个是继续深造,公司会提供一切学杂费和生活费,而且会给边宁一个保送名额,他可以就读中洲北部最好的大学。
边宁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一切都这么顺利,未来简直是一片坦途啊。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努力呢?为什么要和黑岛公司作对呢?如果黑岛公司没了,他以后的优渥生活也没了……
现在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自由派不得人心,因为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有勇气去打破旧秩序。
边宁心里复杂的想法,在他与自由派领袖的一番交谈后,终于平静了。
出发的时候受夏末,偶戏师跟着钱诚斌,一路搭车——搭火车,在铁路四通八达的中洲,没有哪个地方是不能坐火车去的,如果不能,就转个车。
铁路被他们称为通往自由的道路。
边宁见到领袖的时候,已经入秋了,他整整坐了半个月,转了十趟车。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不要说我们故作玄虚,怠慢客人,这是情势所迫,不过,虽然道路是漫长的,可结果是好的嘛。”领袖笑眯眯的,“小同志,坐吧,我和你聊聊我们的思路和想法。”
在领袖口中,未来的世界是属于全体劳动者的,人的价值就从劳动中来,那些不劳动的资本家和官僚们,用金融和枪炮,强占世界九层的财富,致使底端的人民生活悲惨,精神扭曲,人格异化,他们是阻碍进步的渣滓和蛀虫,必须得到清算。
边宁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