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高高在上的汉王突然之间放下了架子,对一个书生行晚辈之礼,这是自起兵反秦以来的第一次,忽地出现的视觉冲击令灌婴等人惊的张大了嘴巴。
大汉还未强盛之时,远非楚军对手,汉军时常陷入险境,汉王也数次身入绝境之中,有几次能安然无恙,是汉王对敌人、对昔日的‘故友’卑躬屈膝,才得到活下来的机会。
汉王屈尊,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没有像如今对待张良这般恭敬过,对敌人虽有恭敬,但多是奉承讨好,因为是想活,而不是真心的屈尊,现在,言行全是真诚的。
樊哙等将都是跟随汉王多年的心腹兄弟,能感受到汉王浓浓的情谊,似这等程度的敬意,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的敬师之情,堪称是古往今来徒弟待师的楷模。
“这……既然大王如此信任微臣,臣便收下这赤霄剑了,定帮大王铲除奸佞小人,护佑我大汉平安!”
张良紧紧的盯着汉王手中的赤霄剑,无比郑重的回应,而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赤霄,忽变单手拿剑。
一国之君亲自屈尊交剑,这是非常隆重的礼遇,史上很少有过,有,是君王站着给臣子递剑,未有汉王这样以奴仆之姿递剑,此乃有损君王威严的愚蠢之事。
此等天恩,身为人臣,必须双手接住,以示恭敬,若单手去拿,乃没有礼仪的莽夫之举,必遭世人诟病,臣子面对君王如此厚待,一旦表现出无礼的行为,将面临惨死的命运。
大汉一直奉行仁义之道,军民极为重视礼仪,似张良这类国之重臣,很多双眼睛盯着,只要暴露出一点污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小人会疯狂的攻击。
“大王,请起来,莫要再叫微臣张师了,还是叫臣的名字吧。”
张良深情的看着汉王,恭敬的说道,而后斜眼看了手中的赤霄一眼,感觉握剑的手有了暖意,在震惊之余,彻底相信了赤霄灵性十足的说法。
先前曾数次手持赤霄,多被其锋芒、寒势所惊,未发现有柔和之性,如今暂时换了主人,顷刻间从煞器变成圣器,这般有灵性,已是冠绝天下兵器了。
张良将目光移向汉王,道:“臣觉得,师徒之间有情有义有礼就好,不必在乎称呼,大王对臣的情谊,臣铭感五内,请大王不要再那样称呼微臣了。”
“臣之所言,是为了大汉,如今我军将与楚军交战,大王拜臣为师的事,最好别传到城下的楚军,不然,给了那老贼一个话柄,按老贼的尿性,必定会借此口出脏语,这对我军军心不利,大王不可不防。”
之前,城下楚军的辱骂声,十分恶毒,汉王、樊哙皆受到影响,都喷了鲜血,导致体虚力弱,直到现在才堪堪恢复。
与范增斗智许多年,张良非常熟悉这位老对手,向来是一位德才兼备的老者,今日粗鲁无礼的言语,刷新了张良的认知,虽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只能接受,心里对范增的了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汉王临阵对敌之时拜师,在张良看来,很有可能被楚军说成汉王无能、怕死,楚军渲染过后,大声喊出来,绝对会让城楼上的部分士卒战意锐减,要知道,一军之主有此消极对敌的态度,对麾下士卒的战心是毁灭性的。
“此话有理,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叫张师了,还是叫子房吧,子房需谨记,你永远是本王的师父!”
刘邦闻言,怔了怔,旋即赞赏的看着张良,笑着回应,紧接着大声道:“子房不为虚名,忠心为国,乃本王之幸,大汉之福啊,请受本王一拜一叩!”
话落,刘邦迅速的躬身行礼,此举动做完后,立即跪下,非常恭敬的看着张良,猛地低头撞向地面。
‘咚’的一声脆响,刘邦慢慢地抬起了头,表情痛苦,额头上起了个大包,有破损处,鲜血不断地流着。
数秒钟后,血液流了一脸,刘邦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血人,在这之前,曹参喷血,玷污了衣服,现在干涸的血液加上流动在脸上的血,使刘邦变的非常恐怖。
这个出人意料、快速发生的举动,惊的一旁的灌婴等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事情正常发展、君臣之间无矛盾产生,汉王的行为十分怪异,不符合常理。
“大王,何至于此?”
张良见此,震惊不已,急忙扶起了跪地的汉王,情真意切的道:“为大王效命,是臣的职责,为大汉尽忠,是臣的福分,大王对臣行如此大礼,臣受之有愧啊!”
“大王为了臣,伤了身体,臣唯有一死,来报答大王之恩!臣请大王赐死!”
此话一落,张良的右手伸向左边,猛地一拔,‘呛’的一声,赤霄出剑鞘,转瞬间来到张良颈部前一寸处。
深深的盯着汉王,张良深呼吸了一口气,静待汉王发话,只要汉王同意,便立即用尽全力推剑,好让自己迅速的归天。
汉王受到头部之伤,全因为自己,这对张良来说,是不可饶恕的大罪,除了汉王特赦,摆在张良面前的,只有归天这一条路。
臣子让大王受伤流血,乃不忠不敬,就算死千次也不足以赎罪,如果这种事声张出去,那么名声会彻底发臭,将被视为大汉的罪人,遭到国民的谩骂。
所以,主动请求归天,是最明智的做法,这样起码不会完全毁了名誉,还可以避免惨死在刽子手的屠刀下。
“子房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有何罪?拿着剑干什么,快收起来!”
刘邦见到这一幕,愣了愣,旋即大声的训斥,虽语气严厉,但饱含深情,温柔之意比天高比海阔。
说完这话,刘邦疾速伸手夺过了张良手中的剑,朝旁边的地面上一扔,‘咣当’一声响,赤霄离二人已有两米远。
扔剑之后,刘邦一脸柔情的盯着张良,同时拍了拍其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是本王的孙武,本王的王翦,本王需要你,大汉需要你,你怎可轻生?”
“本王头上的伤,是本王自己撞的,与子房你无关,像这种无理的法,有弊端,应该修改!子房不要放在心上!”
柔和的话语如一阵春风拂过张良,顿觉身体舒适,心里有一股暖流涌现,滔天的死志在这一刹那全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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