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小子丫头将顾丽珠抬走,那厢躲在芸儿怀里的顾姝才睁开眼,狡黠地朝小丫头眨了眨眼,“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
芸儿被她的‘噗嗤’一笑,扶了人起来,笑说:“二小姐,你这个计策可真是好!”
顾姝正待开口,却见转角处有一个人影闪过,因跑的太快,只看到绛紫色的衣袖,上头绣了一朵红艳艳的花。
“刚才闪过去的人是谁?”顾姝一边问着,一边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却见篱笆墙下空无一人,只有微风拂动蔷薇花叶摇晃着。
芸儿也追了上来,四下看看,疑惑道:“没有人呀,二小姐适才瞧见谁了?”
“我也没看清楚,也许是眼花了。”顾姝淡淡地说了一句,又往篱笆墙那头望去,问:“这条道通向何处?”
芸儿回道:“是钱姨娘居住的棠梨院。这两日二夫人病着,后院的事便是钱姨娘在操持,早前她也派了人来瞧二小姐,因小姐在睡觉,奴婢便没有回。”
“咱们先去梧桐苑。”顾姝一边往梧桐苑去,一边搜寻着宿主的记忆,只找到了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子的背影,以及她回唱戏的事。
她只得问芸儿:“这位钱姨娘为人如何?”
“怎么说呢?”芸儿蹙着眉头,可劲儿地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姝明白,就是个明哲保身的,想来也是个可怜女人。
二人到梧桐苑时,合院的丫头小子忙进忙出的,隐隐听到了顾昀的声音:“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前两日二小姐才落水,今日大小姐又落水,想是我府上家规还不算严,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顾姝进了院子去,见几个近身服侍顾丽珠的丫头跪在地上,顾相爷立身廊下,不怒自威。
“胭脂呢?她是贴身伺候的人,大小姐落进水里,她人去哪里了?”顾昀沉声问道。
为首跪着的秋儿回说:“胭脂姐姐病了,下不了床。今晨是奴婢跟着大小姐去的,因到了花圃那处,二小姐要折花,奴婢跟着芸儿姐姐去拿花瓶,也不知大小姐怎么掉进水里的。”
“借口!”一想到女儿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顾昀的心便一阵一阵地纠疼,“没有照顾好大小姐,便是你的失职,将你打出府去也不为过。”
芸儿还未磕头,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众人皆循声望去,却是二小姐哭着跑了进来,在顾昀身前跪下,说:“父亲,都是姝儿不好,若不是姝儿硬拉着姐姐去给父亲请安,姐姐也不会不慎落进水池了。”
今儿她特意穿了一身雪白红梅的衣衫,适才在岸边滚了满身的泥污,鬓发也松松散散的,还有些细碎叶子挂在发间。加上她一双哭的红肿的眼,两行清泪,叫人看了只会心生怜爱。
顾昀连忙将她掺了起来,取出帕子擦去颊边污泥,心疼地说:“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你们姊妹两个,好好的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都是姝儿的错。”顾姝吸了吸鼻子,眼泪更汹涌了,“是姝儿贪玩,才会走到那里去的。”
见此,顾昀也不好再多问,只让芸儿好生扶二小姐去歇息。
顾姝不依,“不看到姐姐醒过来,姝儿不走,若是姐姐不肯原谅姝儿,姝儿便给姐姐跪下磕头,求姐姐原谅。”
“好啦,你们是两姐妹,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姐姐不会怪你的,为父担保,你还不放心吗?”看着女儿憨憨傻傻的模样,顾昀心里涌上无限悲凉来,强硬地将顾姝往外轻轻推去,“你这一身狼藉也不像话,便是要等你姐姐醒来,也得回去梳洗一番再来。”
顾姝犹豫片刻,许是觉着有理,便一步三回头地随着芸儿去了。
主仆两个刚出梧桐苑,迎面便瞧见两个丫头拥着一个女子行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绛紫的束腰衣衫,衣身绣着红艳艳的彼岸花;头上梳着灵蛇发髻,戴着两支并蒂海棠金步摇;玲珑身段,黛眉红唇,走起路来一摇三摆,恰似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芸儿连忙在顾姝耳边提醒,“这位便是钱姨娘。”
顾姝忙低头,唤了一声:“钱姨娘。”
她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钱姨娘宽大的袖口上。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在蔷薇篱笆下的人,就是这个人了,只是不知道她看了多少,又听了多少去。
那钱姨娘也是微微一点头,双唇向上挑出微笑的弧度,“二小姐怎生如此狼狈?”
顾姝抬起头,迎着钱姨娘的目光傻傻地一笑,“刚才跌了一跤,不妨事儿。姨娘也是来看姐姐的吗?她落池子里去了,眼下还没醒来呢。”
钱姨娘眸中笑意加深,“一来是听说大小姐出事,来看看;再有也是院子里的事,要请教二夫人。”
顾姝便往旁边让去,笑说:“不敢耽搁姨娘的时间。”
那钱鹃儿显然也没有心思和一个傻子闲说,迈开了小碎步。路过顾姝身边时,她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顾姝,笑的意味难明。
“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二小姐,什么都不懂,活的天真烂漫,多好?”因是常年唱戏的人,声音里自有一股子妩媚风流,便是顾姝听来,浑身也酥了。
等她反应过来,那钱鹃儿却已经入梧桐苑去了。
顾姝看着那水蛇般柔软细长的腰身,微微眯起了眼。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刚才池子边上,自己与芸儿的话,钱鹃儿已经听去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敌是友了。
回到琉璃院,顾姝心情大好,让芸儿拿银子赏赐院子里的婆子丫头,吩咐晚上添一份红烧肉给他们。
芸儿将银子发了下去,又说了加菜的话,满院仆人唯有感激,皆谢大小姐恩德。进屋,瞧见二小姐歪在外间榻上,捧着一盘葵瓜子咳得十分起劲儿。
“从前奴婢只瞧着,大小姐能颠倒是非黑白,没想到二小姐胡说起来,比大小姐还厉害。”见过二小姐手段,芸儿眼里心里,都只有敬佩了。
顾姝抓了一把瓜子给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按照她的脾气来,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只可惜,蛋小三的警告犹在耳畔,她也担心胡来会被一直留在昙国!
毕竟,她真正的敌人,是二十一世纪的顾丽珠,而不是昙国顾相府的大小姐。
芸儿正要找话说,听得敲门声响起,周嫲嫲在外头说:“二小姐,宫里来了姑姑,来教二小姐规矩的。”
一听这话,芸儿吓得忙将手里的瓜子搁回盘子里,顺手取走了青花瓷盘,将二小姐从榻上拉了起来,叮嘱说:“听说宫里的姑姑都凶得很,若出了什么差错,是要挨罚的。”
古装剧顾姝没少看,知道这皇宫里的一只猫狗,都比寻常人要高贵得多。虽然她即将入宫为后,但毕竟顶着傻子的名头,宫里头那群人还不知道想着怎么捉弄她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还是小小地伤感了一下,但到底还是强做精神,轻车熟路地露出一个憨憨傻傻的笑容,跟着芸儿出门迎客去了。
到了院子门口,却见刘嫲嫲等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她的父亲顾昀正弯腰作揖,而作揖的对象,是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俊俏公子。
昙国皇帝,墨子良!
比起一身白衣,墨子良似乎更适合黑色,配上烫金祥云纹饰,整个人显得稳重许多;他的头发只束了一半,另一半如瀑布般散在肩上。
他一直看着顾姝,薄薄的唇抿出清浅笑容,双凤眼中好似有星子一般。
从他的眼神里,顾姝看出了几分戏谑,以及更多的嫌恶。
她有种预感,这个男人登门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姝儿,还不赶紧向皇上行礼!”见女儿发呆,顾昀连忙沉沉地喝了一声,随后又请罪:“小女没规矩,还请皇上宽宥。”
芸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顾姝跪下,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了。
顾姝倒是一脸镇定,跪下去后,她甚至抬起头看了皇帝几眼,想要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
“无妨。”皇帝大气地一摆袖口,“比起昨日酒楼里的事,令千金此时的失态,实在算不得什么。”
“酒楼?”顾昀一脸懵,“酒楼能有什么事?”
他突然想起,昨日小女儿曾经出门去了,莫非与皇上撞见了?他回头看看跪伏在地的女儿,想着她的言行举止,额头登时冒出一股冷汗来,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老臣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老相爷惶恐地说着,脸上却是一派镇定。
毕竟,他的女儿智力不过几岁,能做出多出格的事来呢?更何况,皇帝出宫,定是微服私访,所谓不知者无罪!
他的请罪,不过是先发制人的场面话,给足了皇帝面子,料想他也不好意思再计较这些事。
果然,墨子良半晌后,才淡淡地给出一句:“朕再怎么昏庸,也不会与一个傻子计较。”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杀手界扛把子,在听到这句话后,莫名地想跳起来捶暴说话之人的头!但介于事实,令顾姝不得不低头,这一系列行动,只能在脑海里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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