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响动的逐渐消失,后堂内的四个人也有些投鼠忌器,气氛反而没刚才那么激烈了。
“哎呦呦,这是没事了?”
“刚才动静那么大,说不定内堂之中就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纪有德你不是胆子大吗,要不你去看看。”
“你放的什么屁?梁大福,你想去看你自己去,俺爷还在这呢,俺不去。”
“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等等,等天亮再去瞧瞧?”
“我觉得可行。”
“万一撞邪了怎么办,我也觉得可行。”
“那医馆先生不知道怎么样了,没准还与他有关。”
“管那么多做什么,先顾好自己的小命吧。”
“刚才那声音吓死了,我可哪也不去。”
内堂之中,方辩勉的尸首倒瘫在地上,那一股青紫色的血液却浓稠不散,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来。
范仁见丘长峻仍仅仅盯着那方辩勉,他感觉这事情还没这么简单。
果然,事情下一刻就发生了变化,只见那股青紫色的血液自主地就咕嘟咕嘟沸腾了起来,一种看起来就能感觉出其中死寂枯槁的气体缓缓从血液之上蒸腾了出来。
丘长峻看了看那股气体,又低头悄悄看了一眼范仁,内心在纠结到底出不出手。
这位仙长会不会出手,他也不敢猜,只是他若要出手驱散这股死气的话势必对自己的灵体有所损伤,但若是不出手触怒了仙长,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
范仁站在一旁,正在想这位山神为何还不出手的时候,他却感到胸前一阵异动。
叮铃铃!
一声铃响,范仁听到这声音后,双眼突然一阵模糊,然后紧接着就感觉眼中的某条筋络一下子就通畅了开来,两滴浊泪流下,他的视线重新开始聚焦,慢慢地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眼睛还是看向方辩勉的尸首,但此刻眼中的场景却完全不一样了。
只见那方辩勉的尸首之上,正站着一名脸色青白的方辩勉,正是其魂体所在。
那血液之上升腾的气体,正在往那魂体的口鼻眼耳内钻去,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大鬼影在这魂体上忽隐忽现。
范仁这才明白,这山神为何迟迟不肯出手了。
就在那那种气体即将要被方辩勉的魂体完全吸取的时候,一个铜铃自范仁胸前飞出,到了场中,悬滞于空,然后就轻轻摇晃了三下。
叮铃!
叮铃!
叮铃!
这铜铃之声一声比一声深远,一声比一声响亮。
每响一声,那魂体之上的死气就溃散一半,三声铃响之后,那些死气犹如破碎的棉絮一般,散落在地,那方辩勉的魂体也是双眼呆滞,不复之前凶悍之像。
三声铃毕,驱凶辟邪,随着一道清唳之声响起,一只三头六尾的彩羽鸟兽虚影在空中徐徐展开,那些地上散落的死气全部汇入三只鸟嘴之中,周遭空气顿时就是一阵涤清。
随后,那铜铃摇摇晃晃地就自己飞回了范仁的身前。
范仁伸手一接,便感觉这铜铃较先前重了不少,看来小陆途此次受益匪浅,似乎还有点消化不良的样子。
再说那丘长峻见到这铜铃自仙长身上飞出,他感觉着其上的气息不由自主的就警惕了起来。
这一声铃响,他就腿软一分,原本变大的身型也缩小了不少,待到三声铃后,他已经恢复了原本大小,腿上无力也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那鵸鵌虚影一出,他更是全身发虚,头晕目眩,恍恍惚惚。
说到底,这丘长峻虽是山神,但实际上仍由鬼怪精灵之属所化,加之其依附山势不够切合完善,所以才惧怕这鵸鵌显化,其实也就是因为他本身的道行太浅罢了。
范仁将铜铃收入胸前之后,便转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山神丘长峻。
感知到仙长的眼神,丘长峻也知道自己失了态,他立即站起身后,摆出了一副严肃冷峻的态度转向方辩勉的魂体处。
“你这奸徒,阴险狡诈,趁我不备,将本山神拘役与那香炉之中,勾连地室,以生魂之气养练地尸,有损山岳之气,致使风雨不顺,祸及一县百姓,如今幸赖上仙出手,涤清山岳,扫平诸邪,将尔拿下,本山神定要将你送与本县城隍,让你受尽那刑枷鞭魂之苦。”
丘长峻双手叉腰,厉声呵斥了一通,这才通体畅快,发泄了被困之苦,但回过神来想着仙长还在一旁,顿时就打了个哆嗦,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范仁。
“仙长,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范仁点了点头道。
这山神所说应该也是常规办法,送入城隍之手,按法例刑罚所判也算是极为公正了,他也没有画蛇添足的必要。
此时方辩勉的魂体驱散了死气之后也恢复了几分清明,正常了许多,听到山神的话后,他也是自嘲地苦笑了起来。
看了看地上碎裂的香炉,又看了看身后断墙内的灶房,最后看了看倒在了地上的自己,方辩勉一时间也有些感觉不太真切。
当他看到对面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的范仁时,这才清醒了许多,双腿一曲,直接就跪了下来。
“多谢仙长救我,方辩勉罪无可恕,望仙长出手降罪。”方辩勉一边说一边磕头,但是魂体磕在地面上却也没有声音。
“自有县内城隍恶罚明举定罪于你,罪责丝毫是少不了的。”一言既罢,范仁也不再与其多说,随即就看向了一旁。
“也好,也好”方辩勉低着头喃喃道。
眼见仙长出口定判,丘长峻也有了底,张口便将那方辩勉的魂体吸入腹中,暂寄于内,只等来时送于县内城隍之手。
“丘山神,据我所听,这馆内似乎是还有一人?”范仁想到之前那女子所说,便向山神问道。
“回仙长,那人有些邪术傍身,应是下山到县内去了,小神小心提防,通报于县内城隍,定能将其抓获。”
范仁点了点头,有城隍庙的差官神将出手,想必应该没什么问题,后续之事他也就不用再跟着操心了。
若是再多管了闲事,怕是要让城隍不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