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摸了四五遍,才找到一条细不可察的缝,用刀片顺着缝轻轻一划,盒子内壁弹出一块一指厚半掌大小的黑色木牌。
这种黑得发亮的木头,朝歌从来没见过。
芯片也分析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木牌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铭文,没有刻字,就只是一块木牌,而已。
朝歌心里的疑问更深了。
这木牌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三姨娘要特意藏在盒子的暗格里?
暗格的做工很粗糙,边缘很不整齐,还有扎手的碎屑。
扎手……
朝歌翻转手上的木牌,放在这么粗糙的暗格里,居然一点划痕都没有,就像钢琴漆面一样,亮得能反光。
朝歌随手拿了一个簪子,在木牌上划了两下,依旧没有划痕。
换成削铁如泥的匕首,用力划了半天,居然也无法在木牌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朝歌心惊!
看着熏笼里烧得火红的炭火,朝歌犹豫了一下把木牌丢进火盆里,可过了好一会,木牌依然安然无恙!
只是空气中,多了一种怪异的味道。
淡淡的木香下,细闻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朝歌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但还来不及细想,芯片突然报了有人靠近的提示!
西边第二扇窗外!
能躲过洛水,来者不善!
朝歌不动声色地用银簪子把木牌从炭火里夹出来,凑上去闻一闻,腐败的味道变得清晰。
尸体腐烂的味道!
朝歌心里一惊,眼前也跟着眩晕了一下。
窗外的人又往前靠近了几步,朝歌不敢耽误,擦干净木牌上碳灰,重新放回盒子里的暗格内,其余东西也都一一放进盒子里,不动声色地起身把盒子塞到枕头下面。
顺便拿了枕头下藏着的匕首。
朝歌猫着身子,躲过烛光,确保自己的影子只打在墙上,不会被映到窗户上。
两人一墙之隔。
朝歌出手极快,锋利的匕首直接削开木质的窗楹,直冲窗外人的咽喉——
“果然是你!”
声音有点熟悉,透着几分喜悦。
朝歌来不及懊恼自己一击未中,打开窗户,借着月光,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
和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
朝歌手里的匕首并未收起来。
男子轻笑一声,一只手撑住窗框,轻巧利落地翻进房间。
“听说夙家后面的小宅子前几日换了主,又听说夙家三小姐死而复生,今日回府,所以便想来看看。”
他的话倒是没什么漏洞,自己之前就在夙府遇到过他,他对夙府的地形也极其熟悉,必是对夙家极其关注的人。
“看完了,可以走了。”
朝歌刚说完,芯片突然警铃大作,下一秒,剧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困顿袭来。
眼睛闭上前的最后画面,是那人不知来历的男人,冲向自己——
*
浮梦楼。
“呼!”
躺在精致雕刻的木床上的人,猛然睁开眼,用尽全力吸了一口气。
就像溺水的人,终于钻出水面一般,猛烈地渴求空气。
朝歌以为自己死了。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是那个男人取自己性命的最好时机。
“做噩梦了?”
有点嘶哑的声音响起,朝歌才从做了无数遍的坠海噩梦中回过神来。
看着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的朝歌,男人吃了一惊,悄悄松开了手。
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就这么握着这只小手,盯着那根栓了天石碎片的黑绳子,入神。
以至于都没有察觉睡着的人,在经历噩梦的折磨。
朝歌坐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缩到床的最里面,防备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这是哪里?”
“晚阳山,浮梦楼。”
男人只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杀我?”
男人弯起唇轻笑,“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是不是眩晕的后遗症,朝歌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混乱。
芯片提示,自己是吸入式中毒,口服过一些解药,睡了大概6个小时,自然苏醒。
朝歌知道,是那块黑木牌散发的味道让自己中毒的,可是哪怕芯片自主进行了血液分析,也无法查明,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三姨娘留下的这块木牌,实在太奇怪了。
朝歌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渴望看清他面具之下的表情。
这男人,没有趁机要了自己的命,反而救了自己。
这也很奇怪。
“可以把面具摘了吗?”
话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
男人的嘴角微微向下,眼神有一瞬间的犹豫。
“算了,既然你戴面具,定是不想让人看到你的容貌,是我唐突了。”
男人没有说话,低头颔首,抬起手,解开固定面具的黑色细绳,修长的手指握住面具一角,摘下了面具。
朝歌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男人,生得一副好皮囊——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薄唇的弧度微微向下,下颌棱角分明锐利。
皮肤很白,缺乏血色,和他猩红的眼睛形成对比,病态,妖魅。
说是妖精,但是又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朝歌想起一种形容——堕了魔道的神仙。
没错,眼前的男人,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现在,可以相信我没恶意了吧?”
男人随手把面具扔到床尾,坐到桌旁,端起一杯浓茶,细呷了一口,举手投足,透着慵懒的贵气。
“那可未必。”
不可否认,摘下面具的行为,让朝歌对他的防备确实少了几分,但是对于这种摸不清底细的人,朝歌是不可能全然信任的。
“谁知道你换取我的信任,是不是另有所图?”
“或许是吧——”
墨千玦轻笑一声,视线落到朝歌戴着黑绳的手腕上,眸光深沉了几分。
“玉儿,这姑娘怕是……”
一道略微轻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语气有些伤感。
声音的主人走进屋子,看到坐在床上的朝歌,眼睛瞪得老大,大吼一声——
“你居然没死!”
苏白白风一样地跑过来,伸手就准备去给朝歌号脉。
“啊——!”
一声惨叫,惊飞了山里的鸟。
苏白白的胳膊——
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