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一听慌神了,都说底下有吃人的黑龙,这谁敢下去啊?经不起刘白龙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衡量一下觉得不管白龙黑龙,还是眼皮底下的枪更危险,硬着头皮找来绳子往下放。{(八{一中文w)w}w>.)8)1]z〉w}.>然而骇人的事情生了,那个洞就像是没底的,绳子接了好多根都放不到头。刘白龙等不及了,逼侍卫们沿着没放到底的绳子就往下爬。”
“更骇人的事情生了,下去了十几个人,到洞里回音都没一声,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外面的侍卫一拉绳子,轻飘飘的,本来蚂蚱一样串在上面的人往下爬了几步居然都没了。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但再强的太阳,再多的赏钱,也没一个人敢再往下面爬。”
“白日里来围观的木林人越来越多,刘白龙脸上更挂不住了。要说这个人也不是脓包,土匪出身杀人放火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混世魔王,他丢不起这个人,也不信这个邪,一咬牙,跨上两把驳壳枪,吼道:‘别他奶奶装芫了,放爷下去,看看白龙斗黑龙,到底谁能活着出来。’随即嘴里衔上一把百炼钢刀,顺着绳子就往洞下爬。”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忽然洞里传来了两声枪响,只是离得远了,倒像是放了两个闷屁。紧接着底下传来了刘白龙恐怖至极的哀号,像是在底下遇见了什么不可思议让人惊恐到极点的东西。上面的人就看见井上剩的绳尾像被下面什么东西拖动,快地往井下滑去。”
月亮终于钻出了云层,月光下东门处老兵馬万里继续对赵彪讲着木林城里第二邪的由来:“井上的士兵们慌忙拉绳子,但井下一股怪力传来,十来个士兵也只能勉强稳住脚步,还被拉得摇摇晃晃的。好在刘白龙顺着绷得笔直的绳子连蹿带跳地溜上了井口,脚刚落地拔腿就跑,边跑边哀号:‘井下不是龙,不是黑龙,是猛鬼,是吃人的猛鬼啊!’”
“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绳子一轻,从底下断了,拽着绳子的士兵们立刻都成了滚地葫芦。眼看断了的绳子被士兵们的残力从井下拔出老高,倒真的跟条草龙一样直冲上天,随即落了下来,掉在几个摔得背朝天的士兵身上,吓得他们撅起屁股闭着眼睛直叫鬼爷爷饶命啊。”
“可绳子断了后井下便没了动静,这时候刘白龙早跑远了,几名士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怎么办好。木林城里是人人拍手称快,感谢黑龙井下的神灵教训了这个无恶不作的军阀头子。不过也有人悄悄议论这个黑龙洞是真的邪门啊,要不趁此机会顺手把洞填了算了。”
“要说人都是忘恩负义的,反正现成的铲子丢在洞口。立刻有人说干就干,铲起土就往洞里填去。但填了没几下,忽然洞里传来了巨大的咆哮声,连落在洞边的细土都微微震动,好像马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要从洞里蹿上来。”
“井上周围的百姓哪里还敢再填土,全都号叫奔逃走了,谁也不敢回头看一眼。只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枪响,想是哪名胆大的士兵还不死心对井里蹿上来的东西放了两枪。枪响后原先的咆哮声立刻响得地动山摇,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救命啊,救命啊,我的脚被鬼拖住了!’显然是放枪的士兵遭了殃。”
“惨叫声在大太阳底下听着也瘆得慌。你说这时候谁敢回头看个究竟,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今生不能做个八脚蜘蛛搂起来跑。只听那名士兵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无声无息,过几天被刘白龙逼了去给士兵收尸的木林人现,在离井口几十米处一条血淋淋的粗线直沿向黑龙洞去,可想那人被拖走时的惨烈。从此木林人都知道了,黑龙井下面没有龙,而是一个通向鬼门关的无底洞,没有人再敢去招惹底下盘踞的恶鬼……”
赵彪急不可待地截住了馬万里的话头:“好馬叔,说来说去还是没人亲眼看见洞里到底有什么啊,话都是越传越邪乎的,起……起码您先带我到井上看一眼嘛!”馬万里狠狠地呸了一口:“人家胆大,还是身包胆。你娃胆大,就是胆包身!我都说成这样了,你还要去找你的狗?!你以为叔是那种听风是雨的人?当年叔在木林可是亲耳听过黑龙洞下鬼吼的,那个吓人啊……”
急于寻狗的赵彪不肯再听馬万里的恫吓,晃着馬万里的胳膊打断他的话:“馬叔,我真的就到井口看一眼,保……保证不要你带我下井,好不好,好不好?!”馬万里长叹一声:“行,行,那说定了,就去看一眼啊……”
木林东门处忙着找狗的馬万里和赵彪不会知道,早前在远处古塔作战指挥室里,木林城里的最高指挥官黎陌阡曾在望远镜里注视过自己。更不会知道,黎陌阡放下望远镜后忽然道:“臧参谋,如果你不想说你和天书的纠葛真相,就把你从天书那儿得到的八仙图给我,让我在图上自己找线索吧。”
臧参谋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师座不愧是黄埔军校的佼佼者,神思敏捷全军无人能出其右。”黎陌阡冷笑道:“臧参谋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如果不是我反应过于迟钝,此刻天书也许还不会死。”
臧参谋笑道:“恕卑职愚钝,不明白天书大师的死和师座的反应有何关联?”黎陌阡冷冷道:“只怕有人的愚钝是以愚做盾。虽然现在说来事后诸葛,但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当时天书会一再说错话了,可惜我心系战局则乱,居然没听出来他在暗示求救。”
臧参谋惊讶道:“暗示求救?卑职当时也在场啊,怎么一句没听出来?”
黎陌阡冷哼一声:“一定要把话敞开往亮处讲吗?好,我之所以觉得你手里那幅八仙图会和天书的死有关,是因为你让我注意八仙图后,天书说了这么一句话,说自己画的铁拐李仿的是盛唐吴道子衣带当风、银钩铁画的笔法,不求形似而求神韵,问我们可算他的绝笔不。”
“那幅八仙图你也看过,说实话,笔法何止低劣,简直不堪入目。而天书既能说出后人对吴道子衣带当风、银钩铁画的风雅评价,起码对绘画也有点鉴赏能力,又怎好意思将自己的劣作和画圣相提并论出乖卖丑。他话里的重点,其实应当是‘绝笔’二字。”
“现在想来,天书所言绝笔,并不是吹嘘自己的画作乃绝妙之笔,而是暗示这将是自己死前的最后一幅画。因为他已经预见到有人会很快对他下手,所以向我求救。而他不敢明言,当然是因为有忌惮之人在场。可当时除了天书,在场之人只有……”
臧参谋点头道:“师座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错,被师座这么一说,我忽然还想到天书生前最后两句佛号,不知师座可有印象?”
黎陌阡稍稍回忆,点头道:“如此我就更能确定自己的想法了。对,天书后来的暗示更加强烈,交画给你的时候直接说出了‘得此知音,死而不朽’的话,但我当时神思恍惚,居然还不能领会他的意思。所以天书绝望之余给我让路时念的两句佛号,不是他常挂在嘴边的阿弥陀佛,而是‘南无接引佛,南无旃檀功德佛’。这正是佛家弟子圆寂时所宣佛号,说明他眼见指望我领会无门执意离开,已经心灰意冷,知道自己逃不出毒手了。”
臧参谋笑了:“师座说得对,‘南无接引佛,南无旃檀功德佛’确实都是法门中人圆寂时所宣佛号,但我倒是对天书的话中深意另有揣测。圆寂乃佛门弟子得成大道、功德圆满的境界,再加上天书递画给我时所说‘得此知音,死而不朽’,更是深信我们能解开他留在八仙图上的谜题之秘,虽死无憾的暗示,不知师座认为我所言是否在理?”
“当然,我明白师座心里还是怀疑我和天书的死脱不了关系。毕竟师座先听到老芫说我指使他和天书作对之事,先入为主,加上急于给爱将解围,推断难免偏颇。可是现在兵临城下,内疑丛生,若师座不能平心静气,冤屈了卑职是小事,让真凶逍遥法外,坐山观虎,后果怎堪设想?”
黎陌阡摇摇头,一时倒想不出话来反驳对方。臧参谋看着黎陌阡的眼神,随即重重地加了一句:“不过这也无妨,反正天书大师死前把八仙图亲手交给了卑职,卑职只需稍缓片刻,定能参详禅意,给师座个交代,到时候八仙图就送给师座裱挂又如何?”
说不出的恼怒涌上了黎陌阡的心头:臧参谋的言下之意分明在说天书把八仙图交到他的手里而不是给自己,足以说明在天书的心里,对臧参谋能力的估评比对自己更高一筹。虽然黎陌阡心里也对臧参谋以往表现深感佩服与忌惮,但第一次有人这样在自己和臧参谋之间做出了天平的倾斜,而臧参谋敢在自己面前暗示这个问题,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黎陌阡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这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