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不动如山。叫吧,叫吧,你也就剩最后这口力气了。
啄木鸟依旧点头如故,不将这块灵牌啄个粉碎,它不会停下来。
苍穹老道深知自己不能再附身在这灵牌上,他必须要找具身体做宿主。应无伤,是跟他最契合的身体,只有他孱弱之躯容得下百年灵气。
他当即飞出自己的灵牌,朝颜欢的身子扑过去。颜欢听见门口有声音,移动身形至墙角。这一动,苍穹便扑了个空。
两男一女循着钟声走进钟楼。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王沁娇艳的脸庞染了五分怒气,却丝毫不损其颜色,反而像朵带刺的玫瑰,更显美艳多姿。
王钦扫了一眼殿中狼藉,看清地上破碎的泥像,惊斥道:“大胆狂徒,竟敢毁我王家的供奉神像?拿下他。”
他身后的周荀也是个高手,身子一晃便到了颜欢跟前。
苍穹凝聚着最后一口元气,心中气急。若现在附到应无伤身上,定会死在周荀掌下。但他的灵魄被啄木鸟啄得元气大伤,已支撑不了太久,必须尽快找寻寄托之物。
他看向王钦、王沁和周荀三人,不知道附身到哪个身上更好。
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想过要从这三人里挑选宿主。一旦选定宿主,就不容易更换了。在与肉身彻底融合之前,灵力都无法使用。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具肉身里当然只能活下一个,只能看哪一颗元神更霸道,生存力更强。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灵牌里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再去找应无伤,而后灭其元神夺主。可是眼前的局面,超出了他的掌控。不止今天,很多事情都没有按照他的预计发展。夺取那个璎珞就是为了替自己延续些寿命,但事情败了,他的肉身也亡了;让仙鹤去偷婴儿,是为了让朝局震荡,让卜算子忙起来,结果反而泄漏自己的行藏,被应无伤找了过来。
苍穹飘在空中,前所未有的迷茫。得了应无伤的卜术,他却算不出天下大势的走向了。
周荀的手掌力挟千钧,朝颜欢拍过去。
一只有力的臂膀迅如流星,将颜欢拽到门口。
是拂尘赶到了。“夫子,你先走。”
苍穹见来人搭救颜欢,心下又游移不定。要论谁的身体他最想住进去,还是应无伤。
拂尘一边跟周荀过招,一边还要担心颜欢。“夫子,快走啊。”
可是颜欢依旧不肯动。
拂尘心急如焚。她学武的日子尚短,即便全力与周荀一战,都不见得有五分胜算,现在还要一心二用,如何拼得过。
苍穹的视线只落在颜欢脸上。他知道此人心机之深沉,卜术之奇诡,但最可怕的是他玉石俱焚的性格。当年,他们共享同一具肉身那么多年,他也没能彻底击败应无伤的元神,最后还让他泄漏气息,将不念引了过来。要不是不念插了一杠子,夺主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他,也不会沦落到如今只能躲进灵牌里。
他最恨自己那副老弱之躯,衰败的身子,枯槁的皮肤,满身的皱纹。但他在那具身体里还是住到了寿终正寝,这真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再瞧瞧应无伤的身体,像一棵颀长年轻的小树。现在的他看上去比十几年前还要诱人,浓眉乌发,面如冠玉,难道他不感谢他吗?
苍穹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应无伤正看着他,他怎么还能看得到自己。拿卜术换了青春,他不感谢他,他恨他,那黑色瞳孔中埋着一座仇恨的火山。
差一点,差一点就上当了。
苍穹虚弱地笑了。“想我进去吗?一定很想我进去,然后杀了我吧?”
笑声未落,他身子一飘,那道虚空之气咻地飞进一个黑色坛子中。
颜欢的视线顺着那罐子往上看,是一位年轻的小公子。来人正是王以安。
他认出同周荀对打的是烟芜身边的丫鬟,出声道:“祖父,皇上带着羽林军来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王钦一听便沉下脸。颜欢也惊得面色惨白,皇上怎会过来,这里不能多待了。
想到这,他猛地抱住王以安手中的骨灰坛,欲将其夺过来。
王以安认识拂尘,却不认识颜欢。他今日同祖父前来,就是为抱走老祖宗的骨灰。见颜欢面色不善,连老人的骨灰都抢,王以安估摸他是什么歪门邪道的来路,将怀里的坛子抱得更紧。无论如何,这骨灰不能让他抢去。
小小的钟楼一下陷入混乱。周荀跟拂尘这一对打得难解难分,颜欢和王以安又一起抱住骨灰坛互不相让。
王沁担心被地上那些零零碎碎殃及到,已经尽量躲远了。王钦也往边上挪了挪身子。
周荀十分羞恼。对面这个丫头仗着身子灵巧,根本不好好过招,总是躲躲缩缩钻空子,不是弯进他的腋下,就是朝王钦站的位置虚晃一招,打得真是恼火。
他决定速战速决,拾起地上一片碎瓷准备朝拂尘扔过去。
不料,拂尘一把拉过王以安挡在身前,而后将他用力一推。王以安立时失去平衡,抱住坛子往前倒去。
趁着周荀无暇顾及,拂尘强行将颜欢扯着跑出去。
颜欢还挣扎着想去抢回骨灰坛,气得拂尘一掌将他劈晕过去。“要不是小姐交代,我才不救你。”
拂尘扛着颜欢,刚跑出西配殿,看到一队卫士走了过来。“鬼鬼祟祟,你是干什么的?”
这队卫士是羽林军的前锋,先过来清场子来了。
拂尘只好将颜欢放到地上,心思转动琢磨起说辞。可这脑子到关键时候就不好使了,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能解释眼下的情形。最后,结结巴巴道:“官爷,官爷,我们只是来……来上香的,正打算回家呢。”
卫士看了颜欢半天,问:“他为什么晕过去了?”
拂尘急得手心发汗,想着能不能将这队卫士直接撂倒。很快,她否决了这个念头。
后边又进来了一队卫士,看装扮是一伙的。为首的将领神色严肃。“到处都去看看,庙里的老百姓放行,有嫌疑的人扣下。”
将领的话提醒了拂尘,她急中生智道:“官爷,我们是来祈福的。我家少爷身子不好,方才在庙里晕倒了,我只好扛着他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