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大祭司喜静。毕竟,同在飞鸿殿三十年了,从不曾见她以歌舞助兴。独来独往、深居简出,便是大祭司胡颜最直接的写照。
至于那些本应该在半个时辰前便离开飞鸿殿的美男子们,则是在众人的注视中,衣袂飘飘姗姗而出,一步步向大门外走去。
枫灵见此,忙迎上去,问:“这是……?”
美男子们都不说话,卫言亭只得接话道:“此间事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枫灵不解道:“这便走?宫主也快醒了,不如等一等?”
卫言亭看向卫南衣,卫南衣只得开口道:“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相忘。婆婆,保重。”
枫灵活了这么久,自然是个通透的人。卫南衣的一句话,没有任何解释,却给出了一个答案。枫灵不知道胡颜和这些美男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结局显然不乐观。不过,细想也是,胡颜重新夺得大祭司之位,自然要连任下去。若她与这些男人纠缠不清,便是对神的不敬。位高权重等同于高处不胜寒。那个位置,看似光芒万丈,实则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枫灵看了众人一眼,瞧见被司韶背在身后的花青染,询问道:“花道长这是怎么了?”
司韶回道:“伤心欲绝,昏死过去。”
燕凡尘点了点头,肯定了司韶的说法。
瞧瞧,这两个人绝对是黑心肝的狼狈为奸,就连说谎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枫灵闻听此言,心中泛酸,轻叹一声:“哎……”
卫言亭插话道:“不知枫姨以后在何处落脚,是否长居飞鸿殿?”
枫灵回道:“我会回艳山。你若远离朝堂,可来寻我。”
卫言亭笑道:“一言为定。”
枫灵应道:“好,一言为定。”
百里丰优走向众人,笑道:“怎么走也不打声招呼?”不待众人回话,他自己又接着道,“走走,同行同行。”
卫言亭问:“你不再居住些时日?”
百里丰优道:“住一天和住一年没区别,最终都得走。来不如现在走,省心。”
美男子们齐齐扫向百里丰优,皆腹诽道:臭不要脸的,还想一直住下去不成?
卫言亭点了点头,做出请的姿势,道了声:“请。”
百里丰优也不客气,哈哈一笑,大步前行。
卫言亭对枫灵敛衽一礼,道:“枫姨,保重。”
枫灵不好挽留,只能回礼道:“保重。”
卫言亭前行,美男子们尾随其后。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有条不紊地走了,甚至不等胡颜醒来。
实则,胡颜没醒吗?
她醒了,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却自始至终没有起身相送。也许,她的这种行为落在别人眼中,就是那忘恩负义的玩应儿。唯有心知,情重难送。
待人去楼空,胡颜睁开眼睛,望着镜子不言不语。
她真的很想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才是最好。可惜,老天爷最喜欢做得是,就是教育人不得猖狂、不可松懈,必须深刻明白事与愿违的大道理。
操蛋咧!
胡颜爬起身,接见了宫里来的大太监。
天家宣大祭司觐见。于戊时初,在凌波湖设宴。
枫灵送给大太监一只晶莹剔透水头十足的葫芦,大太监喜欢的不得了,直说太过贵重,却还是塞进了衣袖里。
枫灵与那大太监嘀咕了几句后,送其离开。
胡颜回到房里,静静吃着巧梅端来的早膳。
枫灵回到屋内,跪坐到胡颜面前,待她喝完粥,又用水漱了口,这才道:“宫主,天家设宴凌波湖,不但宴请宫主,还有权臣和蛮族。”
胡颜想到了昂哲,却也没继续询问什么。
枫灵禀明后,并没有离去,而是道:““宫主,枫灵来与您辞行。”
胡颜点了点头,仍旧什么也没说。
枫灵目露纠结之色,嘴唇动了动,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宫主,这话本不该属下多言,但……还是想唠叨两句。”
胡颜道:“你说。”
枫灵道:“这飞鸿殿固然好,但三十年前,宫主在此,便是这副不冷不热、与世隔绝的模样;时隔三十年,宫主在此,依旧如此。属下在艳山之上,偶遇宫主时,为何没能第一眼认出宫主?不单是因为宫主的容貌气质有所变化,更多的是,宫主由内而外的那种轻松惬意,是属下从未见过的悠然自得。加之,司公子、卫公子和封公子等人的陪伴,让宫主神采奕奕,风采更胜当年。”
胡颜用手敲了敲几,发出咚咚的声响。不紧凑,一下接着一下。这种表现,足见她心中彷徨。
枫灵心中一喜,知道胡颜听进去了她的话,刚要继续再劝,胡颜却不在敲击几面,而是询问道:“什么时候走?”
枫灵在心中轻叹一声,恭敬地回道:“属下思念家中老小,想今日回。”
胡颜点了点头,道:“好。”打开身边的一个木头盒子,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枫灵:“送给奇甲。”
枫灵虽不知小瓷瓶里装得是什么,但却知道,胡颜从来不是一个小气的主子。从她手里拿出来的东西,定然是稀世珍宝。枫灵捧着小瓷瓶,叩谢胡颜后,退了出去。
枫灵回到艳山后,将胡颜的礼物送给了奇甲。奇甲服用后,那张明显老去的脸竟变得年轻了五岁。最最重要的是,那叫一个龙精虎猛。枫灵是万万没心到,胡颜会送这种药。结果,枫灵再次有孕,还生了个儿子,把奇甲喜得不行,连夜要去给胡颜磕头。此乃后话。
巧梅上前,收拾了碗筷,交给守在门口的一等祭侍,转回身,对胡颜道:“主子,晚上您准备穿什么?”
胡颜站起身,打开衣箱,瞧着那些崭新的衣裙,皱了皱眉毛,道:“准备一些男子的衣袍。”
巧梅应了,将此事吩咐下去,自然有人负责准备胡颜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