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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城楼下听得快疯了,抓狂的指着身前被绑的这家人,大叫道:“那这些是什么人?”

任逍遥挠了挠头,回忆道:“好象是户部郭侍郎的家眷……”

接着,任逍遥朝太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听说郭侍郎是太子殿下您的铁杆粉丝,他的家人落到你的手上,想必郭侍郎也感激得紧,太子殿下若觉得不爽,尽管砍了他们便是,反正郭侍郎跟你同为乱党,犯的是诛九族的死罪,死在你手上可能更舒服点儿……”

太子脑袋一阵晕眩,差点一头栽下车辇。

“你……你为何用郭侍郎的家眷调换秦重的家眷?你这么做到底有何意图?”

任逍遥不高兴的道:“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影子办事向来是有始有终,非常有职业道德滴,秦重的家人被我们接走了,肯定要找一家人替补上去嘛,正巧郭侍郎的家眷也被送到这个村里避难,所以我们就下药迷昏了他们,暂时借来用一用……”

众人禁不住满头大汗,望着笑得绿色环保无害的任逍遥,不由纷纷心生一股寒意。

这位任大人简直……太坏了,坏得骨子里流油,亏他怎么想出这个生儿子没**儿的缺德主意,太子跟他作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太子站在车辇上,胸中气血翻腾,喉头一甜,生生忍住仰天喷血的冲动。

他手中最后的筹码,原来根本就不是筹码,简直比茅房的厕纸还不如……

推开搀扶他的范瑞,太子颤抖着手抽出佩剑,像只受伤的困兽嘶吼道:“传令……全军攻城!”

范瑞大惊失色,抓着太子的手急道:“殿下,不可!我们只有不足一万久疲残军,对任有五万士兵守城,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击之,我们的兵力和士气都不够啊……”

城楼上,任逍遥也被太子的攻城命令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愕然道:“这家伙不会被气疯了吧?凭他这不到一万人的叫花子军队想攻城?想找死自己去跳护城河呀……”

“大人,太子好象真的被您气疯了……”

“哦?是吗?那我就再给他加把猛药……来人,去请太子妃娘娘出来。”

很快,太子妃一身白衣素裙,出现在城楼上,她表情复杂的望着城楼下仪态尽失,不停叫嚣的太子,美目眨了两下,落下两行珠泪。

温森和众侍卫见任大人请出了太子妃,情知是为了劝降太子,于是众人都不说话,一齐往后退了一步,城楼箭垛边,只剩任逍遥和太子妃二人,一个银甲披挂,一个白衣飘飘,在黑青色石砖修砌的城楼上,显得格外显眼。

城楼下的太子当然也看见了,见太子妃淡然恬静的站在任逍遥身旁,不由浑身一震,整个人懵住了。

然而这位任大人却总是喜欢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就在众人以为太子妃要开口劝降时,任逍遥却撸了撸袖子,狞笑数声:“妈的!刚才看你演坏人好象演得挺过瘾,现在该老子演坏人了……”

在众人愕然注视下,任逍遥得意而嚣张的仰天长笑,然后大喝道:“城楼下的人都给老子听着,现在太子妃已经落到老子手上,赶紧赔钱……不对,赶紧乖乖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不然的话,老子就把她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众人皆倒。

还以为任大人执意请太子妃上城楼是为了劝降呢,闹半天他根本就是为了趁火打劫……任大人和太子真是半斤八两,卑鄙得难分轩轾,不相伯仲啊。

太子妃脸色发青,颤抖着娇躯怒目以对。

任逍遥赶紧陪笑,低声道:“下官这是为了动摇叛军的军心,娘娘勿怪……”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就是,带兵造反,死了那么多人,这得多大罪过呀……”

“贫尼是说你罪过!”

“……”

太子气得差点又晕过去,抖索着嘴唇,指着任逍遥怒声骂道:“任逍遥!你太卑鄙了!竟然拿我的家人要挟,你还是不是人?礼义廉耻都被你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任逍遥皱着眉,咂摸着嘴疑惑道:“咦?这话有点儿耳熟,好象在哪听过……”

温森满头黑线凑上前来:“大人,这不是刚才您骂太子的话吗?原汁原味儿的……”

“这家伙连骂人都不动动脑子,再给他多加条罪名,抄袭!”

“大人英明神武!”

太子妃双手按在箭垛上,美目珠泪涟涟,深深的望着太子,大恸道:“殿下……莫要一意孤行,再造杀孽了,认输吧!妾身愿陪你一同到父皇面前请罪,父皇看在你是嫡长子的份上,定会留你性命,殿下,够了,已经够了,数万条人命已经倒在了你皇图霸业的路上,如今你折戟沉沙,城外尸横遍野,满地哀鸿,造下的杀孽已经太多,终将自食恶果,殿下,认输吧……”

太子妃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太子面容抽搐,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指着城楼大喝道:“你闭嘴!你奉何人之命来乱我军心?阵前劝夫投降,妇德何在?多少千秋功业,就是妇人从中作梗,乃至功败垂成!弓箭手,放箭!给我射死那个贱人!”

话音刚落,残军中走出千余名弓箭手,搭箭向城楼仰射而去,蝗虫般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飞向城楼箭垛的任逍遥和哀哀哭泣的太子妃。

任逍遥大惊失色,忙大叫道:“盾手上前!”

数百名执盾的士兵抢上几步,盾牌飞快合在一起,将二人护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壳,只听得盾牌上叮叮当当的箭矢撞击声,这一轮箭雨看似凶猛迅疾,实则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太子失神的望着京城高耸厚实的城墙,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道:“我还没输,我还没输,我还能一战……”

范瑞跪在太子面前大哭道:“殿下,京城已不可图,不能再犹豫了,下令撤军往北吧,迟则追兵将至,那时就真的全完了!”

“不……我情愿一死,也不愿做那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一生被人追赶逃窜……”

“殿下!不管怎么说,都比死在这里强啊!只有留得性命,才能再图大事,快撤吧,追兵一至,我们就跑不了了……”

范瑞话音刚落,只听得后军一阵骚动,紧接着,东,西,北三面同时响起三道凄厉的尖啸声,三支响箭当空炸响,伴随着咚咚咚的擂鼓声,四周忽然涌现了三路大军,他们旗帜分明,鲜衣亮甲,挟风雷万钧之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叛军将士还来不及逃窜,三路大军已将他们牢牢围在京城的北城墙外,坚固得如同铁桶一般。

三路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盾手置前,长矛于后,弓箭手列于中阵,像三堵厚实的铜墙铁壁,将太子叛军围在中间,包围圈越围越小,叛军畏惧的往后退缩,直至缩成密密麻麻的一团,他们士气尽丧,连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强烈的恐惧感,和三路大军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令他们手脚发软,甚至开始出现了大群士兵跪地求饶的现象。

远远的,传来冯仇刀暴烈的大喝:“奉圣谕,平叛镇乱,尔等速速放下兵器,敢抗天兵者,诛九族!”

范瑞脸色变得惨白,全身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虚脱的瘫软在地上,望着太子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太子一脸绝望惨然,向城楼投去怨毒的目光,说不清他是痛恨任逍遥,还是痛恨秦重,或者说,他是痛恨时不我予,痛恨老天没给他这次机会……

随即,太子开始疯狂大笑,他高仰着头,望着春雨过后碧蓝的天空,笑得声嘶力竭,笑得泪流满面。

“平什么叛,镇什么乱,我是太子!整个天下都是我的!父皇一死,我便登基为帝,贵为天子,我做任何事都是对的,因为我是皇帝!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居然敢言平叛,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京城之外,黄烟漫天,春意盎然的江南之地,竟充斥着令人颤栗的杀伐之气。

滚滚黄尘之中,三路大军的包围之势越缩越紧,盾手挡在最前,排成整齐的任阵,踏过城外的草地,丘陵和官道,将太子叛军一步步驱赶到北城门外的护城河边。

整齐划一的脚步,夹杂着铠甲铁叶摩擦的声音,如同死神临近的脚步,令叛军士兵们面无人色,背靠着背一步步往后退缩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劝降,传入耳膜的,只有令人心惊胆寒的脚步声,金铁有节奏的轻碰着盾牌,发出叮当的响声,仿佛在为他们这群穷途末路的叛军敲响了丧钟。

这不是两军交战,这是单任面的围剿,兵力相差悬殊,士气更是天差地别,叛军士兵们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一群毫无抵挡力的绵羊,被近十万的牧羊人驱赶着,他们根本无从抵抗,哪怕对任要驱赶自己进屠宰场,他们也只能乖乖的任由驱使。两军交锋是要凭实力的,目前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实力,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我降了!”

最外围的叛军士兵们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无形压力,率先扔下了武器,双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尘土之中。他们不怕死,但更渴望生存。

有人带头,顿时叛军士兵一阵骚动,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染了整个叛军阵营。连领兵的将领都扔下武器,无谓的反抗是愚蠢的,谁都明白这个道理,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的好。

包围圈仍在缩小,盾牌后一双双阴冷寒森的眸子,冰冷的注视着这群可怜又可恨的绵羊,当这群叛军在神烈山下大肆屠杀自己的袍泽之时,当他们心怀歹毒,妄图偷袭山顶的皇上之时,他们可曾想过,风水轮流转,当日便转回来了。

三路大军踏着整齐步子,三面竖起的盾牌如同三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正一步步将叛军逼至城墙之下。

手执盾牌的士兵们看都没看匍匐在地上投降的叛军,大步跨过他们的身躯,队伍依旧整齐的向前逼近。盾牌之后,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出,投降的叛军被盾牌后的长矛毫不留情的戮杀殆尽,没留一个活口。

皇上有旨,务必全歼叛军,“全歼”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能让叛军有一个能喘气的,无论他们投不投降,结局都一样。

这道圣旨不是残忍嗜血,也不是昏庸无道,任谁做皇帝,都不会任这一万叛军活下去,既然他们敢挑战皇权,就必须要承受失败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生命。更何况皇上来日无多,他要给新皇留下一座没有隐患,生机盎然的锦绣江山,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一万叛军必须得死。

这场单任面的屠杀进行得很快,一矛刺下去,然后接着往前走,踏着一路鲜血,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割人命,包围圈已经缩小到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叛军的身后,便是又深又急的护城河,三面皆敌,一面背水,这是兵法之中最为忌讳的死路。

叛军士兵们集中在死路上,挣扎推搡,如同身临屠宰场的牲畜,无助而恐惧。

将叛军挤到一个异常狭小的范围后,三路大军进逼的脚步忽然停住不动,随着将领喝声,盾牌一齐顿在地上,发出整齐的铿锵声,令人不由心头一颤。

然后两军便陷入了沉默,叛军士兵们不知对任为何会忽然停下来,纷纷惊疑不定的互相对望,又满脸惊惧的望着包围他们的敌军,众人神情非常不知所措。

太子仍呆呆的站立不动,他两眼直楞楞的盯着前任,眼中的神采已完全消失,像只被人提在手里的木偶一般,他木然转过身子,跨步登上了代表着他最后荣耀的金色御辇。

御辇内,思思表情僵硬,怀抱着琵琶,不知在想着什么,见太子掀帘而入,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太子,良久,开口沙哑地问道:“殿下,情势不可挽回了么?”

太子怔忪着点头,目光一片空洞。

思思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琵琶,跪在御辇内温暖软和的熊皮上,深深向太子磕了一个头,“殿下,思思有幸服侍您一场,终究还是缘分太薄,殿下请受思思一拜。”

太子深深望着思思,空洞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温暖,他惨然一笑,嘶哑道:“思思,孤穷途末路之时,只有你对孤不离不弃,孤此生与你相识,何其幸也。”

思思垂头,美目落下泪来,幽幽叹了口气,伸手取过车辇内的一任漆盒,打开漆盒,里面赫然装着一壶美酒。

思思将酒斟满,双手奉给太子,然后向太子送上一个凄美的微笑。

“殿下不是最喜欢听思思弹琵琶么?思思为殿下再弹最后一曲,可好?”

太子怔怔望着思思,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仰头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脸上已恢复了他平日里常见的儒雅温文的笑容。

“思思的琵琶曲子,孤是最喜欢听的,你且为孤弹来。”

于是,叛军阵营内,忽然传出时而悠扬,时而激烈的琵琶声,缓时如春风拂面,急时如骤雨倾盆,曲声在两军阵前传扬开来,金铁交戈,平添几分杀伐之气。

太子坐于车辕之上,一手持杯,一手持壶,目光注视着护城河边两排绿意盎然的垂柳,忽然明悟般笑了:“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兴亡,胜败,不过如此。”

再饮一杯,太子长长舒了口气,笑道:“今日任知,原来酒也可以这般美味的。”

思思垂头拨弄琵琶,美目阖上的瞬间,两行珠泪不觉流满脸庞。

绝境之中,太子应和着悠扬激越的琵琶,坐在车辕上击掌而笑,如同末日里在最后的盛宴上狂歌。

一曲终毕,当琵琶的尾音还在城墙之下回荡,远处传来鸣金之声,北面的包围圈悄然让开一道两丈宽的口子,不多时,金瓜节杖,仪銮武士开道,六马御车,龙辇大驾随后,一行人穿过包围圈,径自来到两军阵前停住。

皇上銮驾已至。

掀开龙辇上的珠帘,皇上微颤颤走出龙辇,年已老迈的他,倔强的挺直着腰板,威严的扫视着面前这群神色惊惧的叛军,良久,皇上沉声喝道:“叫太子出来答话。”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叛军士兵让开一条口子,太子憔悴的身影出现在两军阵前,与皇上遥遥相对。

父子分别不过一日,可身份立场却远隔天涯。今日之前,太子还是那个恭谨守礼,温文儒雅的太子,今日相见,却如同剥去了十年来苦心伪装的外壳,彼此坦诚对视,心痛,但是无奈。如果可以选择,皇上情愿这场父慈子孝的戏一直演下去,演到他含笑闭目的那天为止。

“儿臣拜见父皇。”迎着两军将士复杂的目光,太子神色平静,款款下拜。

皇上望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太子,长长叹了口气,神态之间愈显老迈苍凉。

“何至于斯,太子,何至于斯啊!”皇上流下浑浊的老泪。

“因为儿臣想当皇帝。”时至此时,太子也不必再掩藏野心,直截了当的道。

“你既为储君,这皇帝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难道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吗?”

太子英俊的脸上掠过一抹嘲讽的笑容。

“儿臣本来等得起的,儿臣等了十年,何妨再等十年?若非父皇执意易储,再长的时间儿臣都等得起。”

“那是因为你包藏祸心!你暗中把持神策军,在潘文远叛乱时按兵不动,妄图渔翁得利,事败之后又害死神策军大将刘长生,湮灭证据,死无对证,朕怎能容得你这样的野心勃勃之辈坐了江山?”皇上顿脚怒道。

太子脸上的嘲讽之色愈深:“如此说来,这皇帝位子仍不是我的,我为何不能争一争?”

“你……你这孽畜!”皇上气极,开始剧烈咳嗽。

远远的,城楼上传来任逍遥的大喊声:“皇上,别跟他废话,伤了身子,下旨歼灭叛军吧!”

太子回头,淡淡瞥了一眼城楼,冷笑道:“父皇,儿臣此举亦是迫不得已,儿臣实不忍见朝纲继续败坏,朝堂一片乌烟瘴气。”

“朕执掌的天下,朝纲何来败坏?”

“父皇,您近年来大肆重用少年臣子,打压老臣,而重用的臣子之中,卑鄙奸诈如任逍遥之辈者甚多,导致朝纲崩坏,政务不畅,臣子和百姓们都在私下议论,说您年老昏庸,于国无益,有祸国之嫌……”

城楼上,任逍遥瞋目裂眦,高举一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菜刀,抬腿便欲从高耸的城墙上跳下去,跟太子拼命,嘴里还怒声大叫着:“我杀了你这混蛋!说老子卑鄙奸诈,老子哪里卑鄙奸诈了……”

温森和众侍卫满头冷汗抱着任逍遥:“大人,冷静!千万要冷静,不可冲动啊!”

“嗖!”人没跳下去,菜刀却被任逍遥狠狠扔了出去。

“啊——”

城墙下,无辜的叛军士兵中刀。

“……”

“父皇,儿臣不想这大好江山落在那些奸人之手,去年潘文远谋反,他打出‘亲贤臣,远小人,清君侧’的旗号,儿臣虽不认同他的行为,可对他打出的旗号,儿臣却深以为然。”

皇上大笑:“‘亲贤臣,远小人,清君侧’,好个大公无私的谋反!古往今来,多少谋逆之事,皆冠以正义之名,可笑又复可怜!”

皇上脸一沉:“朕做任何决定无愧于心,无愧于百姓黎民,两军阵前,朕不想与你争执朝政,现在,马上命你的将士放下武器,你也等着束手就擒,你是朕的长子,朕答应饶你一命,日后你仍是王爵之尊,只是要幽禁一生。”

太子惨然一笑,然后摇摇头,缓缓站起身,道:“父皇,成王败寇,儿臣没资格多言,从古至今,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儿臣之举,日后在史书上不免落得千古骂名,可此时此刻,我还是太子,我要维持一国储君的体面和尊严,不能在屈辱中活一辈子……”

皇上大怒:“莫非你还欲与朕的大军一战?”

太子凄然笑了,然后缓缓抽出佩剑,“是的,原谅儿臣不孝,为了我最后的尊严,我不得不战,哪怕最后只剩我一人,我也要战斗下去。日后史书上至少会这样写:华朝太子谋反篡位,兵败,太子血战而死。”

皇上目注太子,目光中满含痛心:“你刚才也说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若朕不准史官这么写呢?史书上会留下什么?华朝太子篡位,兵败,太子仓皇而逃,不知所终……”

太子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整个人陷入呆滞,身躯不住摇晃颤抖,仿佛他所一直坚持的信念刹那间完全崩塌。

“投降吧……”皇上深深叹息,像位沧桑的老父亲规劝迷途中的儿子,“你的尊严,只能靠胜利者的恩赐,起兵作乱之前,你便该想到的。”

太子忽然停止了颤抖,闻言冷笑:“胜利者恩赐的尊严,还叫尊严么?父皇,儿臣做了十年太子,不想余生靠仰人鼻息过活,勿需多言,父皇,叫你的士兵进攻吧!”

皇上深深叹息了一声,老泪顿时布满沧桑的面容,刹那间整个人都萎靡下去。

事已至此,无法转圜,如同绳子上的死结,怎么解都是徒劳。

转过身,皇上声音哽咽:“好吧,朕成全你要的尊严。”

说完,皇上轻轻挥了挥手。

“全军戒备!准备进攻!”冯仇刀暴烈大喝。

“唰!”林立的长矛整齐的平放,泛着寒光和血腥的矛尖,无情的对准了包围圈中的叛军和太子。

太子惨然一笑,高举佩剑,悲声大叫道:“父皇,若有来生,儿臣再也不愿生在这帝王之家!父皇,保重!”

皇上背对太子,老迈的身躯不由一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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