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亭密谋(1 / 1)

向往混入军营,本是为了探寻弟弟的下落走投无路之举,没想到意外遇到了离染,正是载了跟头却捡了个元宝,歪打正着。

“韩耹?”离染唤她,“方才我听说禁军间起了摩擦,可是你受伤了?”

可以助她找到向临的离染就在眼前,她却不能以自己本来的面目示人,向往心中波澜起伏。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她现在是韩耹,不是向往,与离染对话的是韩耹,不是向往……

“回大将军,不过是个误会,属下并无大碍。”

离染点点头,“无碍就好……对了,那日你带给我的家乡茶,我这两日都在喝,茶味很是清香,有家乡的味道。你家中的双亲可还好吗,种了这样的好茶,替我谢谢他们。”

原来这韩耹与离染是同乡,怪不得离染会认识他。

“大将军客气了,不过是二亩薄地种出的一些粗茶,不足挂齿。家中父母还好,多谢大将军记挂。”

“那就好。你回去好好休息。若是身子好些了,就上值去罢。”

说罢他便与卫诚走了,向往在他身后低头行了个礼,“是,大将军。”

走回宿间的途中,向往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她本来以为,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再遇见他了,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竟能再次相遇。

他就在军营里,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就在军营里,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立刻就跑到离染面前,说她其实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但是不可以,向往是女人,怎么能够出现在军营?

她又想打听他的府邸所在之处,到他府上去找他,可他这两日刚刚休沐,下一次休沐回府怕也是十天以后的事了。

她更不能以韩耹的身份去求助,这韩耹是如何认识向往,又是为何要替她求人,她怕自己说不清楚,万一再让离染发现自己是冒名顶替的,那韩耹的死她就更是百口莫辩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向往左右为难很是煎熬。

她绞尽脑汁思虑了一个下午,却因心始终无法静下来,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入夜时,与韩耹同宿的禁军们陆续回来了。

胖子给她带了些吃的,又给她倒了碗水,催促道:“快吃罢,我爹说,生了病要多吃些方能恢复元气。也不知道你这几日怎么突然间瘦了这么多。”

向往嚼着食物,却觉得口中淡而无味。

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吃东西,自己则不时咽咽口水,后来又捏了捏肚子上的肉,“为何我就怎么也瘦不了。你看,这么多肉。”

向往见此情景不由失笑。

窗外,几枝疏影轻轻摆动,慢摇了春风。

军营的另一头,离染在自己的营房内阅批军务。

今日他理当休沐,只是被景帝提前召回询问被捕那人的一些情况。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在军营中偶遇向往。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要找的向往就在军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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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依山傍水而建的一处宅院里,有一个人工开凿之湖,湖水之上有一座湖心亭,由一条蜿蜒狭长的木道连着其与主人的后院。

此亭雕楹玉磶,绣栭云楣,四角的斗拱乃是用纯金所制,故而被命名为“金亭”。这一座亭子的基座并非普通的石基,而是一个巨大的石制八卦,八卦阴阳鱼中的“阴”、“阳”和二十四卦爻均是用罕见的整块墨翠镶嵌在石中制成。

大棠丞相姜朔与他的两个儿子此时就坐在这亭子中。

丞相姜朔的升官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他在二十多岁时曾官至正五品给事中,后因得罪了彼时在朝中势力颇大的先帝近侍宦官,被贬斥为从七品的司农寺诸园苑副监,管花花草草去了。

景帝继位后,姜朔投靠了彼时长安城最大的门阀世家邵氏,认比只比他长不了几岁的邵渊为义父,得邵家在景帝面前极力举荐,才又重新进入了景帝的视野。据说他能得到邵家的相助,是因为多年前他替邵家办了件“大事”。

有了干爹,又有了钱,想升官就容易多了。

姜朔为人城府极深,又善于察颜辨色,很会讨景帝的欢心,加之又对朝政颇有贡献,在邵家的支持下,姜朔后来便一路官运亨通。“朝廷栋梁”姜朔在官场上高奏凯歌,所有与他作对的人不是被贬了官,就是离奇的犯病死了,这些人的黜落和尸骨为姜朔铺垫了一条康庄大道,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姜丞相。

姜家苦心经营多年,如今已显出熏天之势。在此背景下,姜朔并未得鱼忘筌,反倒行事谨慎、步步为营。他之所以将金亭以八卦做基,是用来提醒自己,头上镶金戴玉,脚下便须如履薄冰,正所谓满招损、谦受益,阴阳调和方能长久。

“杜春棋为人贪得无厌,这次竟私贩茶叶八百斤,偷逃税款几十万钱,身为户部尚书知法犯法,如今已是一条腿迈进地府了。给父亲出这样一道难题,真是辜负了父亲对他多年的提携。”说话的是姜朔的长子姜风,正是当今刑部侍郎,他为父亲倒了杯茶,小心吹凉了点后送到姜朔的手里。

姜朔的次子姜雷此刻正往湖里投喂鱼食,湖中的数条金鱼聚集到了亭前摆尾夺食,这样的情景放到了官场姜家人也并不陌生。姜雷不以为意地回复兄长,“哎,大哥你多虑了,父亲如今已官拜丞相,什么问题不能迎刃而解?那杜春棋,便当是个弃子,户部尚书一职重新再物色一个顶上就是了。”

“你多在军营,家里的事知道的少。母亲当年曾受过他家夫人的恩惠,杜春棋刚一被捕,他的夫人便找上门来求助了。母亲心软,嘱咐父亲救他一命。”

“竟有此事?”姜雷撇撇嘴,“女人就是麻烦,总是耽误男人的事。”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父亲多年来行事稳健,皇帝并不清楚父亲的底细。此番父亲眼见杜春棋定罪,若不施救,难保他不会心怀怨恨,将父亲的秘密抖出去。”

姜雷用力抛了一把鱼食,讪讪道:“杜春棋这头蠢驴,偷了腥连嘴都擦不干净,还得让父亲帮他拭腚。”

姜朔一直沉默不语,姜风又道:“父亲,礼部温庭礼已经答应,明日便会摆宴,离染一定会去。那件事也已办妥,他并不知情。”

姜朔这才点了点头。

姜雷连罐子带鱼食一起全数丢进了湖里,好奇地问:“这温庭礼与离染又跟杜春棋私贩茶叶一事有何关联啊?”

“自然是与相救杜春棋的计划有关。”

“什么计划,说来听听……算了,你们这些计谋弯弯绕绕的,我不懂。反正也没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走了。”

姜雷起身刚要走,端坐的姜朔严声道:“坐下!”

他只好乖乖又坐下,撅了撅嘴等待父亲的下文。

“杜春棋若是救不下,你便到军营去杀了他。”姜朔挑眉望向自己的次子,“用毒。”

身为禁军右监卫长史的姜雷听罢自信回道:“父亲放心,包在我身上。只是,孩儿怎么觉得,父亲对此次的计划多有忧虑,相交以往少了点信心?”

姜雷话音刚落,自木道上款款行来了一红衣女子。姜朔挪动了身子,叫女子落座。

女子满脸笑意盈盈,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隐约透着年轻女子带着些许青涩的媚态。

女子不紧不慢道:“兄长不知,因为成功的关键在大将军离染。我与父亲说了,不可让离染身陷危局,也不可伤他一分一毫。”

此女子是姜朔的小女儿,名唤姜潇。

她又补了句:“父亲千万不要忘了。”

姜雷夸张地笑了笑,“原来是小妹嘱咐了。你还是一心系在离染身上啊,要我说,他有什么好,哪里及的上你二哥我潇洒不凡?”

姜潇不理会他,追问:“父亲的计划布置得如何?”

“都准备妥当了,就看明天。”

姜潇纤纤玉指端起茶壶,要给自己斟茶。长兄姜风见了接过她手里的茶壶,给她倒了茶。

姜潇轻啜了一口,道:“父亲一会要给温大人捎个信,他的儿媳身怀有喜,未免不吉,任何人不能持剑入府。”姜潇交待,“要下了离染的剑。”

“小妹好缜密的心思,为兄自叹不如啊。这离染入了我智计非凡的小妹的眼,怕是跑不掉咯。”姜雷插嘴道。

“打我八岁第一眼瞧见离染,我就发誓,我姜潇此生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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