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那张美艳的小脸隔着薄纱红盖头,耀满深情地凝望着他。思念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围困着她。而她眸光轻敛的瞬间,那人如春风般温润如华的微笑,瞬间温暖了所有人的心房。
迎着日光,他那一张俊雅的脸散发着月华般的光芒。便如同昔日那个日耀黄昏,暖暖照进她心间。
而他身旁那个冷清绝艳的女子,精致的小脸美得毫无瑕疵,徒生的妒恨让她只有狠命地握住藏于霞披里的拳头,才能抑制住内心风起云涌的恨意。而那恨,如附骨之蛆般紧紧噬咬着她的心,让她没日没夜生生地遭受折磨,永不休止。
“开始吧!”坐在奴仆们特意端过来的两张梨花木太师椅上,独孤倾尘舍其中一张而暧mei地将离忧拉至他修长的双腿间坐立,不顾她又是羞又是恼怒的娇嗔目光,亦不管他人的侧目。而后向后肆意地倚靠着,以桐骨扇抵住下颚,薄唇浅呡似笑非笑,幽邃的双眸却是直直地望向堂上那一脸阴暗的男人。
“送入洞房!”
那人暗深的眸光划过一抹愠怒,却是不急不缓,镇定自若地拜完堂。行礼时眸光瞥过那女子娇嫩的容颜上巧笑倩兮,心中登时闪过一抹不快,却是按压住心头的怒火,平静地回以淡泊的浅笑。
“恭祝王兄娶得如花美眷!”独孤倾尘邪肆地淡笑着,摇着桐骨扇的瞬间,已跃出两丈之外。只留下屋内的宾客,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太师椅,颓然地发呆。
“忧儿,听说云州这里风景如画,我们便在此游玩几日,可好?”
话音刚落,衣袂翻飞的瞬间,人影飘散,携走阵阵尘埃。
而堂上的独孤倾峰,望着那身影飘散的地方,暗深的瞳眸静静地划过一抹阴鸷。与他同牵绣球红绳的秦容若则是双眸噙泪,阴冷地瞪着那人远去的方向,明眸忽明忽暗。
深夜,月掩清月,薄雾迷蒙。喧闹的人群醉的醉,散的散,只留少许的胆大的人硬是吵闹着要闹洞房,于是喧嚣一直从大厅延续到新房。直到众人接收到独孤倾峰锐利的暗深瞳眸,却是尴尬淡笑着,连忙再次道喜,便相互搀扶着,微醺地缓缓离去。
幽暗里,独孤倾峰暗暗收回凌厉的眸光,清冷的面容却是显现出一抹无奈,然后他轻叹一声,顺势推开虚掩的房门。
寂静的新房之中,张灯结彩,烛火通明,到底透着喜庆的热闹。而喜榻上那身穿大红衣服的美丽女子,算是致命的诱huò,可令大多数男人魂牵梦萦的。可是此刻他置身其中,却颇显几分死寂的寂静与冷清。
他机械地走上前去,不算温柔地揭开那层薄纱红盖头。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刹那,一股暗香徐徐飘动。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
她很美丽,也很妖艳。也许是太过的苍白,所以她涂了厚厚的胭脂来掩盖她的不自然。而孰不知这样的人工堆砌,反而失去了她应有的独特的美。而这不免让他想起了她,在独孤倾尘大婚之日,只是那惊鸿一瞥,却让他心心念念,无法忘却。
秦容若此时却勾唇冷笑,径自越过独孤倾峰,端起桌上的瓷玉酒杯,低沉哀怨地独斟。
蓦地,独孤倾峰心上涌现一抹奇异的燥热,他略微使力运气,却是加速地让那股燥热蔓延其身。他的眸中逐渐盈成妖冶的赤红,然后被那股力量吞噬,他热汗淋漓,大步走近秦容若的身旁。在她的瞪视下,粗鲁地吞下他的惊呼,那张大掌,沿着她曼妙的曲线,越发地不规矩。
“离忧……离忧……”
“你……”他的呢喃顺势传进她的耳畔里,幽暗的烛火,也适时照耀进她的惊恐之中。而他双眼迷离,一双铁臂正紧紧地圈抱住她,将她轻抛至床榻上。
他的汗水混着一股奇异的暗香滴落至她的颊畔,她惊恐地望向被随意丢在一旁的红盖头。挣扎着握住那方薄纱,她的心上亦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躁动。她的眸中闪过愤怒的星火,然后视野之中却出现了记忆之中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
“倾尘……”
秦容若如枯枝般的指抚上独孤倾峰略显僵硬与粗糙的脸颊上,而他眸中却瞬时闪过一抹掠夺。
于是,撕扯,嘶吼,低鸣……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昏暗的室内徐徐展开。**的,又岂止是她的人。早在她将灵魂买给魔鬼的那一刹那,她早已失去了一切。在黑暗中静静沦陷,静静被幽静,被瞳黑而吞噬,直到湮灭……
清晨,晨光如丝,温暖如盈。
“啊……”
“你吵什么!”一声怒吼将她的视线缓缓拉至他袒露的胸前,顿时,如同灼烧般的恨意熊熊袭卷全身。她只能紧缩在被褥里,涂着鲜红蔲丹的十指紧嵌入骨血里,直到痛入骨髓,十指染血也毫不在意。
男人似是也预示到了什么,那双瞳黑的大眼也从方才的清冷,一瞬之间转为惊恐,而后是沉入黑底的静寂。
然后他略微地翻身,拾起地上昨夜胡乱丢弃的衣服,快速地穿戴完毕,便径自打开紧闭的房门,走了出去。而这一过程中,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她。
而在他走后,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丝被滑落,露出她布满青紫的肩头。那双冰澈的寒眸中,从最开始的心痛绝望,转为阴森的恶寒,幽暗静邃。恨意,如同涛涛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倾尘,你该是真心祝福他的吧!”
“你说呢?”他轻刮了刮她粉嫩的俏鼻,转身望向身后一望无垠的天际。“我这个哥哥啊,从小就觊觎我喜爱的东西。不过对于那些我无法舍弃的,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他的!”
她沉吟了半晌,而后淡凝起优美的棱角,第一次主动地挽着他的臂膀,依偎在他的肩头。陪他略尽高山秀丽,看遍无尽苍穹。
“忧儿……”
“嗯?”
“你说……宫里的人现在会不会正闹得一团糟了啊?”他修长的大掌覆住她细瘦的柔荑,幽邃的银眸闪着狡诈的泓光,唇角轻扬着坏坏的浅笑。
“夫君大人你可真够抬举自己。”她无奈着看着他一下子变得雅痞不羁的俊脸,忍不住出声暗讽想要打断他的暗自得意。而他却是轻轻勾起一抹深不见底的浅笑,笑意越发地深浓。
“王宫没我无碍,但少了忧儿,怕会少了几分乐趣吧!”
那抹淡笑,携着温润的高雅,亦带着清贵的痴狂。于这静寂的午后,更显璀璨与斑斓。
云州的市集,约在晌午时分,最是热闹非凡。喧闹的集市,叫卖声,嬉笑声,谈话声,各种声音交错汇杂,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而这条热闹的街道,却瞬时出现了两个缥缈的身影,如同曜玉般,登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是身材挺拔的玄衣男子,一头乌发上戴着上好的无瑕玉冠,双眸深邃银亮如同深幽的大海,五官俊美异常,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另一个略矮他一个头的白衣男子,穿着绣工上好的名贵丝衣,衣摆及衣袖处皆绣着雅致的花纹。头上羊脂玉发簪隐现光彩,披在背后的墨色长发迎风飞扬。
街道两侧,人群汇聚最多的地方,是云州的百花楼以及对策的风雅楼。
立于两侧楼层之下卖弄风情,顾盼含羞的女子正在叫嚷着拉拢路过的客人,而正当这两位相貌以及衣着都格外显著的公子路过时,姑娘们更是使出浑身的解数来拉拢他们。
最终百花楼拔得头筹,百花楼打扮得花枝招摇的姑娘们临走时亦是挑衅地看了对侧风雅楼的姑娘,扬着胜利的微笑扭腰款款离去。
玄衣的男子手执着一把桐骨扇,笑容款款地搂着身旁面若桃花的白衣男子,不顾姑娘们的侧目,昂首便大摇大摆地走进百花楼的大门。
这个男人……可真是充分享受他的权利呢!
百里离忧瞪亮圆眸,娇嗔地用手肘抵着独孤倾尘温热的胸膛。而他却是望着欠扁地噙着得意的笑容,在淡笑间轻松而更紧地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分明不管身后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夫君大人,你这样会让人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呢!”她眯紧水眸,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岂料他仅仅只是回以一个淡然止水的浅笑,坏坏地舔了一下她圆润如珠的耳垂,银眸中尽是挑衅与得意。
“你……”她娇小的身影陡然一颤,望着他越发殷红的眸子,硬是咬紧牙关,只能狠狠瞪着他,以眼神示意他该适可而止。
而他仅仅只是耸耸肩,握住她腰肢的大掌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反而越发地收紧。
“哎哟,两位公子气宇不凡,想必也是想来听离月姑娘的小曲吧!只是……”
百花楼的老鸨闻声赶来,习惯性地逢人便展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叨起来。直到看到独孤倾尘几乎是独占似地揽住离忧的腰肢,免不了用怪异的目光暗暗打量着两人。而独孤倾尘亦只是礼貌地笑着,既而径直走向前厅宽敞热闹的地方。
“离月姑娘赶紧唱一曲吧!”
“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你有我时间等得长么?大爷我都等了足足三个时辰了!”
“这不是吊我们胃口么!”
“是呀是呀!”
……
“各位客官稍安勿躁,别着急么,离月姑娘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老鸨闻声赶来,适时安抚了众人微怒的心。
“老板娘,我们今儿个可都是赶忙来捧离月姑娘的场呢!”
“就是就是!”
在一阵喧嚣声中,一股馨香飘至,一名面带纱巾的女子款款走至二楼的看台上,然后坐在木凳上,纤白如玉的十指更是轻盈地搭在眼前的古筝上。
一楼的看台上,登时万籁俱寂,所有的人都伸直颈项,瞪大双眼,翘首以盼。
幽柔的曲音飘至耳畔,仿如丝竹管弦之声,声声如缕,宛如仙乐。座下的人无不瞠目结舌,如痴如醉。
唯独只有独孤倾尘似是局外之人,他毫不将这宛若天籁的曲音放在眼底。反而尽信逗着身旁的男装俏佳人,直等百里离忧面颊绯红也隐隐作罢。
而居于楼上面带纱巾的女子虽是聚精会神地弹奏着手中的曲子,那双澄澈的眸子在望向台下的独孤倾尘时,暗暗划过一抹幽掩的精光。
然后一曲终了,掌声不断。女子略微拂身,随后便是敛裙缓缓离去。
便任凭身后的人们叫嚷着再来一曲,或是有人抬高价替她赎身,她全都充耳不闻。一直到那抹身影消散,众人才意犹未尽地缓过神来,却只是懊恼地拍拍大腿,徒生遗憾。
“如此美妙的琴音,夫君大人倒是充耳不闻哦!”“那有如何?”他淡笑着收紧臂腕,“更美的佳音可是在我身旁呢!”
“贫嘴!”她嘟着唇,娇嗔连连。
而他则仍是噙着淡淡的浅笑,温润如华的俊脸看不出任何复杂的神情。唯有那一汪深不见底的墨潭,却是暗暗划过一抹狡邪的暗光。
离月……呵,真是有意思!
“老板娘,我花钱来你百花楼听小曲,这才一曲离月姑娘便走了。大爷我今日不尽兴,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王大人,您息怒啊!”老鸨赶忙迎上前去,拿着绣帕的肥胖的手不停地抚着那人肥硕的后背,唯恐怠慢了眼前的贵客。“不是咱们离月不肯,而是……”
老鸨凑近王大贵的耳畔,眼神时不时瞥向周围的看客,那模样像是生怕别人听到似的。然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语音,小心翼翼而略带抖颤地说道……
一瞬之间,王大贵像是换了一个人,脸色变得异常的苍白,那肥胖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完全不复方才的神气。
待到那人灰头土脸地离去,而一楼看台上的看客们看着一向不可一世的王大贵灰溜溜地如同见了鬼似地逃走了,虽是不解但亦知晓事情定是不简单。为了不趟这滩浑水,明哲保身。也是走的走,散的散,不到一刻的功夫,已是人烟稀少,一片荒凉。
“老板娘,我和小弟很仰慕离月姑娘的才华,所以我想……”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离月姑娘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她……”
独孤倾尘一手搂着百里离忧的细腰,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银灿灿的银锭,放到老鸨肥胖的手中。
老鸨露出贪婪的眼神,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不动声色地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子,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惋惜瞬间带过。可是下一秒她的眼前却是出现了厚厚的一叠银票,她原本被冷静掩盖住的贪婪,也在瞬息之间犹如猛虎般破笼而出。
“我立即带公子去见离月小姐。”老鸨忙不迭喜滋滋地收下所有的钱,立刻扭腰摆臀飞快地引领着独孤倾尘向着寂静的雅居里走去。
“不过两位公子,见离月小姐只有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二位可要把握好时间才是。”老鸨轻声细语,倍显神秘地仔细交代着。
“一炷香的时间?听一曲的时间都尚显困难吧!老板娘你这不是耍我们兄弟么?”
离忧淡笑着缓缓启唇,眸中的淡然都不免让老鸨冷不防打了个激灵。而老鸨虽是尴尬,却是仍旧维持着表面上的憨笑,毕恭毕敬地答道:“非是我不愿,而是,而是……离月姑娘是贤王爷的人……”
老鸨说完,还环顾了四周,直到确定没有什么人的时候,方才长舒了口气。后又神神秘秘地凑近两人的身旁,神情严肃而又谨慎。
话音刚落,三人已停在一处。而那房檐上的牌匾,用着端正娟秀的字体,分明镌刻着三个大字——离月阁。
“离月,有位客官想要见你!”
“请他进来!”屋内,蓦地飘过宛如黄莺般清脆的嗓音。
“两位请务必帮老身保密。”
“那是一定!”独孤倾尘礼貌地点了点头,止于淡笑,转身便搂着离忧推门而入。
身后的老鸨则是轻抚肥厚的下颚,转过身的瞬间,眸中原先乍现的贪婪却被一道暗深无际的光亮瞬间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