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血冷冷道:“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对我说出这样绝对的话,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但如果你不说出这样的话,我或许还会跟你走也未可知。”
白发老者骑在马上好整以暇地轻捋着脸上的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道:“行走江湖,可以让自己吃点亏也并非是件坏事。”
白发老者这句话甫一说完,整个身体似乎化成了一道烟,猛然从马背上冲天而起。他的动作之迅捷,轻功之卓绝,实在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饶是戴小血的眼睛片刻不离地凝注着白发老者,饶是他全身都处于凝神戒备弓在弦上的状态,但见到“一溜烟”毫无预兆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遽然冲向自己,还是不免大吃了一惊。待戴小血回过神来,白发老者已然欺身到了自己的门面,这时如欲躲避,已然不及。戴小血只得逆道而行,使出“千斤堕”稳住自己的下三路,然后沉肩推肘,出掌如风,把门面保护得密不透风。
但那白发老者的攻袭凌厉,双手双脚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匪夷所思的招数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白发老者四肢并用,攻势犹如狂风骤雨般击向戴小血,根本不给戴小血留下半刻可以松口气的时间。
戴小血面对着白发老者凌厉无比的招数,心下惴惴,汗水早就已经流遍了全身。他的双脚已经深陷入了石头之中,双掌运得风雨不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如若心存丝毫侥幸的心理,就会毙命于白发老者凌厉刚劲的掌力之下。但是就算戴小血把自己从小习来的“铺天盖地”掌法的二十一式尽数使将出来,还是奈何不了白发老者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招数。
这时,两人的周围已经流动着一股犹如飓风般的无形掌风,周遭的石头也被这股无形掌风冲击绞卷得粉碎,簌簌地落下了山坳里。如若在这个当口有一个倒霉人碰触到这股强悍如飓风的无形掌风,就算是一片衣袂碰触到了这样的掌风,那么这个倒霉人必然会被这股摄人心魄的无形掌风撕扯得粉身碎骨的。
戴小血已经把“铺天盖地”掌法的二十一式尽数使完了,但白发老者四肢并用惊世骇俗的招数依旧刚劲无比,勇猛异常,竟无半点消耗,反而愈挫愈勇,愈战愈强。然而纵是在御驾着这快捷无纶,势如破竹的招数,白发老者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半点疲惫的汗水,而更令戴小血惊骇的是,白发老者的脸上挂着的依然是嬉皮笑脸的神态。
戴小血这时几近到了无招可使的地步,这是他这几年浪荡江湖从未出现过的事情。戴小血惊骇不已,汗水涔涔而下,汇聚成细小的两条水溝,沿着脚肚子,吧嗒吧嗒滴落到石缝里。他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四肢百骸就像已经被风吹散吹化了一般。
戴小血的精神开始恍惚,但是出掌却依旧没有半点含糊,仿佛,掌随风而起,已成意识。在恍惚中,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桃花深处依稀可见一个随风飘荡笑靥如花的姑娘。
戴小血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想到桃花,想到那个有如桃花一样梦一样的姑娘。但是这时,他又忽然觉得自己的力气已经回来。
戴小血从恍惚中惊醒过来,白发老者的攻袭还是间不容歇,让人眼花缭乱。戴小血突然双目一震,血丝暴涨,右手掌倏地变道反切,卖出一个破绽。
那白发老者果然买了这一个破绽,他一掌不偏不倚击入了戴小血右边的空隙之处。他却哪里会料到,戴小血自己戳破风雨不透的“渔网”,实则是有请君入瓮之意。
正当白发老者的掌力还未到达戴小血白袍之际,戴小血的右手出其不意地回转,猛地去扣白发老者的脉门。
白发老者见状,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对手的当,暗道:“糟糕。”那张嬉皮笑脸终于沉了下来。但现在撤掌已然不行,然而就算撤得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也会被掌力的反冲所击碎。
这时戴小血已经一把抓过白发老者勇猛如虎爪的手,登时扣住了他手上的脉门。
白发老者手上的脉门受制于人,另一只手不敢再贸然进招。他稍一迟疑,戴小血已经抢得了先机。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破绽,只因他是戴小血。
他很清楚,一个人出招出得快,就是因为直接,不必去计较任何得失后果。
戴小血的右手死死地扣着白发老者的脉门,另一只手出招如风,格开了白发老者已然缓慢的招数,单刀直入去取白发老者的胸膛。
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白发老者的衣服,却只感到一阵狂热从手心迅速地直冲他的整条手臂,旋即蔓延至全身。戴小血登时感到整个身体犹如置身于火海之中,焚烧之痛,火烧火燎。戴小血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也无可奈何,他顺势而为,左手攥紧白发老者胸前的衣领,大力往上一托,白发老者顿时被戴小血整个托了起来。
这时戴小血早已被火烧火燎的焚烧之痛折磨得面目全非,他狠狠地咬着牙齿,双脚蓦地从石缝中抽脱出来。他托着白发老者,弯腰奋力一跃,双手如甩出一个炽热无比的火球,没有片刻的犹豫就重重地把白发老者往山坳下摔去。
却见那白发老者并没有因为戴小血的这一摔而跌得皮损骨折,他反而还暗自庆幸戴小血这一脱手一摔。因为他的脉门就此得以解放。只见他在空中的坠落之势不是越堕越快,反而越来越缓。他就如四两棉花,一片柳絮在风中飘荡,最后飘然落地,直到落地时竟无半点声响,这样的轻功当真惊世骇俗,已臻化境。
人终究不是飞鸟,凡使轻功者,都需有外物以借力,可白发老者简直就如飞鸟一般,难道他能借空气之力,方才如此飘如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