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多久,戴小血终于从晕厥中悠悠醒了过来。
但是,他的眼睛却未曾睁得开,两张眼皮似乎是金刚铸就而成的,沉甸甸,难以掀开。
戴小血却也没有余裕睁开眼睛了。
一个人醒了,却没有余裕去做醒了之后所有人都会做的一件事。听来多少有些谎谬。但是现在的戴小血确实如此,苏醒的那一瞬间,他就猛然觉得浑身都动弹不得,四肢百骸传来粉碎性的疼痛。
无法忍受的痛楚,把他的脸折磨成绞肉机。那一瞬间,他那浩瀚无际涯的脑海里心念一闪,心中暗忖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灵魂被招魂幡招引到了阴曹地府,去忍受这样痛不欲生的折磨。
我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何死后要到这阴森诡谲地府,承受着万丈深渊般的折磨?
戴小血会这样想,是因为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世界黯淡无光。然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如今苦苦纠缠于他身体的粉碎性疼痛,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在天上都不会有如此残酷的折磨,自然而然,接着,他想到了阴曹地府。
“小血师兄,你醒了么?”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这样饱含殷切温柔的一句话把戴小血心中于阴曹地府诸如此类的想象驱散得无影无踪。
戴小血心头一震,两张沉甸甸的眼皮猛然掀了开来,露出一双备受摧残的萧索无比的眼睛。
一双秋水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正满怀关心地看着戴小血。
这时,四目相投
一泓秋水碰上一个冬天。
戴小血见到这样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心中一荡。一股莫可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教他难以自已。这样的感觉,太熟悉,熟悉得有些陌生。
桃花。
桃花秋水一般的眼睛。
或许只有桃花才配拥有这样美丽明亮的眼睛。
桃花坐在床沿上,一张俏脸尽是憔悴之色,显然是因为日夜兼程都在照顾身负重伤的戴小血,才会导致容颜如此憔悴。
这时,桃花见戴小血睁眼醒了过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她黛眉一轩,情不自禁欣然展颜道:“小血师兄,你可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的小师妹有多么担心你,我真怕你,怕你……怕你……”说到最后,语音哽咽,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那一句“怕你会永远消失不见。”
戴小血见桃花一张俏脸憔悴不堪,此时更是泪水涟涟,简直如梨花带雨。他的心里蓦然燃起一股温暖之意,大是感动,也不由地对这位小师妹的怜惜之意数倍增加。更不可思议的是,剧烈的痛楚此刻竟也似乎遁于无形了。
是啊,当一个人的心被另一个人完全占据了,外界的一切折磨苦难都不值一提了。
戴小血抑制着他的倒也顿感舒畅。
转而,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已被白色的纱布缠绕的身躯,脑袋“咣”的一声响,意识的断层,让他大感头疼。暗忖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
戴小血两眼呆滞,陷入了沉思。
过不多时,“哧咔”一声响,有人推开了门,戴小血猛然从捕风捉影的沉思中抽身出来。
却见桃花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缓步走了进来,边走边笑道:“小血师兄,你瞧瞧谁来了。”桃花的背后紧跟着一个人也走了进来,却见此人面如冠玉,一袭长袍及地,是书生打扮,却也腰悬佩剑,眉宇间颇含英气,来人正是莫非海。
莫非海率先冲到戴小血的床榻前,猛地一蹲而下,两手执起戴小血的手,一句话脱口而出,道:“师哥,这几年你都去了哪里了,杳无音讯的,可想煞弟弟了。”
莫非海的殷切之情溢于双眼之中,这样一双眼睛似乎已经说出了千言万语。
戴小血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有些茫然,要问他这几年去了哪里,他自己也难以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戴小血只是牵强一笑,含糊其辞。
一阵寒嘘问暖。
戴小血吃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腹中顿感一阵暖和,力气似乎也在慢慢恢复过来。
他在莫非海和桃花的口中得知,他伤势甚重,多处骨折,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好在未伤及五脏六腑,静养十天半个月,大可痊愈。
现在他们所歇脚的地方,是昆仑山山下脚的一间名叫“客如云”的小客栈。
最后,莫非海指着横放在桌子上的那把长逾七尺的蟒骨剑,诧异问道:“师哥,怎么你会带着师父的蟒骨剑的,师父他到哪里了。”
想起戴东阳,戴小血蓦地里一阵感伤,眼中翻涌着抑郁之情,暗忖也不知爹爹如今毒伤是否已经痊愈?唉,他把蟒骨剑和小白雪交付给我,如此我却,我却……蟒骨剑还未曾出鞘,我便已伤成了这般模样,小白雪也让我给弄丢了。
戴小血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污秽不堪的无用之人。
桃花毕竟心思细腻,她察言观色,发现戴小血神色有异,隐隐感觉到师父戴东阳有所不测,慌忙道:“小血师兄,师父怎么样了?”
戴小血的脸色沉了下来,一字一字道:“我爹他中毒了。”
桃花和莫非海惊闻此言,大惊失色,均暗忖师父武功卓绝,又怎会中毒了呢。
让人难以置信的一件事情。
他们却不知道,在尔虞我诈风云突变的江湖中,人心的险恶可以撂倒任何一个人,无论那人是冠绝天人,还是市井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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