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胤礼中毒如此深,大家都很紧张,张先生说是给胤礼做药熏,眼下刚撤了木桶,他又叫人准备了许多炭盆。
眼下是三月份,虽然不是那么冷,但是屋里放了好多炭盆下来,温度也和夏天差不多。
因为我是女眷身份又特殊,所以一直都还没有见过胤礼现在的样子。
素素是他的福晋,虽然一开始张先生不叫她进屋子,但是最后拗不过,还是依了他叫素素进屋子帮忙。
而我就只能在门外焦急等候,不过眼下已经半个时辰,里头也没个人出来。
之前看胤礼的面色那么难看,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
正渡步想去敲门,不想十六爷就从里头出来,我见他推门而出之后,立即又关了门,想来是怕冷风进去。
“怎么样了?”
我迎面而问,胤禄见我像是等了许久,这才说,“张先生说,屋里炭盆不能少,要一直烧着,这样才能把十七弟身上的毒逼出来。”
“他现在脸色比之前好看许多,你不要太担心了,还有我们在不会有事。”
我瞧着胤禄刚从里头出来,想是里面温度比较高,他额头上全是汗,我拿出身上的帕子给他,“把汗先擦了,别着凉。”
胤禄接过我的手帕一边给自己拭汗一面轻叹,我见他刚出来别凉了汗,仔细看了看四周,好在有一处凉亭,那凉亭带着窗户。
我说道,“我们还是去凉亭里,这里有风,你身子也不好别在被风吹着了。”
胤禄闻声没有拒绝跟着我往凉亭处走去,踏进凉亭,胤禄并未叫我关窗,我想他是怕别人误会。
我依了他留了两扇,其他两扇虚掩着。这个地方虽然坐落在角落里,但是却把外头的景色看的清清楚楚。
外头的花草已经发芽,有了春日里该有的生命的颜色,可是我们现在却如此百感交集。
想着以前在雍王府。总爱跟胤礼一起玩,下雪了他就陪我赏雪,堆雪人,我的手冻得通红他就帮我暖手。
夏天一起骑马,秋天一起看落日。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好。
可是自从我离开雍王府,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变了,我有些怀念当年那个彼此单纯的时候。
“从前只觉得他爱玩闹,所以我总爱和他一起玩,后来出了事,又觉得他很复杂,总不敢面对真心,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胤禄见我这么说,他略看了看我几眼。深谙的眸子叫人捉摸不透,他不说话只是看了我几眼便投身与景色中。
我见他不说话,不解释,想来他心里也有同感。
半响那个屋子的门一直都未曾打开过,我这才问,“他呢?”
胤禄知道我问的是谁,淡淡回我一句,“皇兄还在里头、”
我低眉不语,胤禛是最怕热的,没有想到他已经在里面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他当真把胤礼看待的和胤祥一样重。只是他们两个之间从前是亲密无间,现在有一个人却躲着这份感情!
我无奈所以不说话,而胤禄好似能懂,自说道。“其实在皇兄心里,十七弟真的还是很重要。”
“其实是十七弟想太多了,他自觉地愧疚故意疏远四哥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但心里有愧疚感就会疏远,其实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但是他就是这样的人。”
“好在四哥没有和他置气,要是换做旁人,只怕四哥要以为他是心虚才这样的。”
胤禄什么都懂,他看透了所有人,胤礼是个太纠结的人,他做事太讲究完美,若是有一点瑕疵他就会退缩。
当年我离开雍王府的事情,他一直都在自责,所以逃避胤禛,逃避我。
我见胤禄都懂,我才说道,“当年的事情大家都有错,只是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愧疚我,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不计较,反而是他要记一辈子。”
胤禄闻声不言语,只是盯着胤礼的住处一直看,想着张琪之哄我说胤礼血流不止的事情。
胤礼不是一个大意的人,若是那药没有用处他断不会留着的,我问胤禄说,“他为什么不肯吃肖央给的药,是因为我吗?”
胤禄见我明白,他细细看着我说,“肖央来信说,那药虽不能解全毒,但是也能解开三五分,即便是穿肠毒药只要吃了他的药便能续命,我想他是怕日后你能用上。”
原来真是这样,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看着面上不生不响,可是心里最有主意!
我苦笑道,“哼,真是痴人,肖央不会对我置之不理的,他真的没有必要堵上自己的命还为我想着。”
胤禄不语,我才又问,“你也会的,对吗?”
胤禄闻声盯着我瞧,他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好似我多此一问。
我这才说,“若是十三爷在,他也会,你们都会,可是你们这么做只会叫我更难受。”
胤禄轻叹,说道,“我们相交多年,有些话即便彼此不所也明白。”
我见他自从胤礼病倒之后,他心事重重的,不想再惹他多想,我问道,“张琪之呢?怎么独独不见他?”
“他和莫矣出去了,不知去哪了?”
和莫矣出去了?
莫不是去找吕默报仇?
想到此处,我说道,“他也是烈性子的,你们以后要多注意他,免得他背着你们行事,在伤着自己。”
胤禄闻声方才明白我的话,他这才想到张琪之有可能是偷偷跑去找吕默了。
他蹙眉担忧说,“吕默的行踪一直都是他在查,他若是想单独会会他,我们还真是不知道。”
我正想张琪之是不是这么鲁莽,就听这凉亭后头有人说话,“在说我?”
我和胤禄闻声都是一愣,他怎么绕到这后头去的?
若是从前头来,我们指定都能看见。
张琪之含笑绕到前头,进了凉亭就说,“我可是听见了。你们真把我想的这么冲动?”
胤禄见他从后头绕到了前头,脸上挂着笑,又是打趣着说话,胤禄也是无语他什么时候改了那个刚烈的性子。
自无奈摇头叹息。张琪之笑而不语,又看了看我,我这才说,“说你不要私自去找吕默,若是有消息一定要告诉大家。免得出了岔子。”
张琪之闻的说了句,“放心吧,我比老十七懂事多了。”
张琪之这话说的得意,我瞧着他一点也不担心,像是有十足把握胤礼不会出事。
他如此自信,我就更加放心了。
正这么想,就听张琪之问,“他怎么样了?”
我并没看见胤礼在屋里的情况,所以只能叫胤禄回答,“张先生还在里头。应该会没事的。”
张琪之闻声点头,复又抬眸问我,“他呢?”
他?
哦,我这才想起他问的是胤禛,我说道,“也在里头,估摸着快出来了。”
张琪之闻听胤禛在里头没出来,他倒是意外,说道,“他最是怕热。这里头的温度和三伏天差不多,他倒是挺能坚持不住。”
他怎么知道他怕热?
我不解的看着胤禄,胤禄笑哼着睨了眼张琪之,摇头鄙夷。我这才明白,他了解胤禛都是从前为了对付胤禛而了解的。
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关心,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时间竟然能成为良药,原来他早已淡漠了胤禛和自己之间的仇恨。
胤禄,张琪之和我。我们三人在凉亭里坐了许久,一直都不见胤禛出来,他热伤过,最怕暑热,里头空气稀薄,只怕要受不住。
可是他却还不出来?
我一直盯着那扇门,胤禄透着我的眼看得出我很担心,所以和张琪之提议说出去看看。
张琪之自然知道胤禄的意思,起身带着我往那扇门走去。
来在院子里,胤禄就对我说,“我去替四哥出来。”
我闻声刚想说话,就听身后有人唤道,“十六哥。”
我和胤禄闻声都是一愣,回眸才知道,原来是允禧和允密从塞北回来了。
胤禄有些惊讶,自说道,“允禧,你们回来了?”
允禧和允密来在近前各自打了招呼,允密这才说,“才回来就听说了十七哥的事,他怎么样了?”
胤禄见他的两个弟弟来了,自然有了主心骨,忙的说,“还没有醒来,不过有张先生照顾,不会有事的。”
我见他们一个个精神这么好,尤其是胤密,他年纪小每一次见到他时,他都会有变化。
如今大半年不见,他又长高了,只是清瘦却面相上和胤禄胤礼两个兄弟有些相像。
我立在一处,看着他们问,“你们两个去了塞北,那边的风光可好啊?”
允密自来我和相熟,也没什么顾忌,自说道,“好是啊,只是今年春节没能和大家一起过年。”
我闻声笑他道,“怕是外头没有姑娘陪着,也想不起我们了。”
允密闻声恼羞,指着我说,“哎,这,这十七哥还没脱离危险,你怎么就说起这个?”
我自不怕他恼了,打趣他说,“你十七哥日日盼着你娶媳妇呢,你可别辜负他才是。”
允密闻声嘟嘴刚要和我顶嘴,我们身后的门终于有了动静,只听吱呀一声响起,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皇兄。”
胤禄带着弟弟们给胤禛打招呼,而我看得出他脸色不好看,有些苍白。
我忙的上前搀扶他,“外头凉,你才在里面出了汗,别着凉了。”
胤禛见我明白他的不适,他欣慰浅笑一只手复在我的手上安慰我没事,允密自幼被胤禛宠惯着,所以看见这一慕,自不放过我们,轻咳道,“咳咳,你们好歹顾及一下好不好?”
胤禛闻声笑问,“允禧和允密从塞北回来了?”
允密笑看着他四哥不说话,允禧这才有机会说,“皇兄,我们才回来就听说了十七哥的事情,他,他还好吗?”
胤禛闻声收了笑,安慰弟弟们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众人见胤禛脸色就知道胤礼现在很艰难,所以大家也就都不闹了。
素素安排人给胤禛等人准备了差点,一切都准备的很妥当,眼下我们都在大厅里坐着。
听着允禧他们从塞北带来的奏报,当然也有外头的人来奏报追查吕默的事情,胤禛虽然刚刚有些不适,可是现在依旧判断清晰,很快就吩咐好一切。
胤禛和胤禄刚刚也累了,眼下胤禛回圆明园说是明日在来,叫我先在这边晚点回去。
胤禄回府更衣,也说一会就回,我和张琪之都在,所以大家也都安心。
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夕阳西下,胤礼还未转醒,我不由的有些担心。
所以也是坐不住的,正在后花园漫步,就听身后有人唤我,“兰轩、”
我闻声回身,原来是允禧,他没走。
我见他来找我,想来有话说,我站着不动,他倒有些拘谨了,说道,“即便你现在是皇后,可是我都没有习惯这么称呼你。”
我见他拘谨是为了这个,我说道,“没有关系,反正也只是称呼。”
允禧闻声笑了笑,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
我含笑未说话,允禧便与我一起在这花园中走着,现在是早春,园子里还没有什么花开放,有的只是寻常的绿色,看的多了也就腻了。
我问允禧说,“这一次去塞北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吗?”
允禧闻声回我说,“看遍大好河山也不觉得哪里特别。”
我见他说这话,自羡慕他说,“我想外面的事情应该很美,就连空气都会比紫禁城的要好。”
允禧闻声不解,细细看了看我,许是觉得我说这话是有心事,所以问,“为什么这么说?”
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无奈极了,有时候真的怕事情发展的叫人防不胜防,就像十七一样,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此处,我说道,“紫禁城的空气太稀薄,每一个人都在争这口气,真的好累。”
允禧见我说这话,他不是不解,而是故意不想懂,他的眼似乎能看穿一切,自对我说,“你有皇兄,有弘瀚和弘浩,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我闻声苦笑,对他道,“你是亲王,身上也没有重要差事,每日想的大概都是去哪里看景儿,难道你就不是因为紫禁城里的空气稀薄才出去的吗?”
允禧闻声看着我不回话,许是我说到了他的心里去,见状我又叹道,“外头的呼吸一定比紫禁城里轻松多了。”
允禧见我这般,他忽的站住脚,语气有些沉问我说,“你能看透所有事,却为何安慰不了自己呢?”
我微楞,是啊,怎么就安慰不了自己呢?
明明看明白太多,自己却还是走不出来!
允禧见我驻足不语,他这才又说,“你比别人幸运这么多,就不该在这么伤感了,这样叫别人不公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