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奢脸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决绝又笃定的跪了下去。脖子和老九看赫奢跪下,也赶紧跟着跪在地上。赫奢脸上的表情让我不敢打扰他,只能和马思哲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赫奢看着眼前的积尸地,小声的说了一句话“亡灵安息。”然后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赫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古遗族战死的先民。”赫奢捡起地上的兽牙,递到我面前“这个东西,是古遗人在战争之前都会佩戴的东西,保佑自己在作战中像猛兽一样不可阻挡。”
我放眼望去这堆积如山的尸骨,难以想象这场战争的规模。“我刚刚在门外看见了穿着汉服的亡魂,难道是在同一场战争中?”
赫奢看了一圈积尸地的环境“按理说不可能。这里是五祭坑之首,这么大一片积尸地,看来这里祭的是古遗族战死的亡灵,怎么可能会有敌人尸首混入。”
马思哲慢悠悠的说道“或许,就是用这些敌人,来祭战死的亡灵呢?”这么一来可以确定的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古遗族和汉人曾经有过一场战争。我无法估计谁输谁硬,但从当年古滇国的兵力来看,绝对没占便宜。
“这水是从哪流到哪的?”老九低头躲过流着的水流,跳着脚问。“我怎么看不懂去向呢?”
“那就顺着它走。”
我们沿着河流,向上走去,一路上赫奢很刻意的避开地上堆积的尸骨,也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这种感觉就跟半夜到了墓地一样,阴森还冒着寒气。但我担心的还有另一个东西,就是为什么这里尸骨成堆我却一个鬼魂都没看见。
走着走着,脖子突然大喊“你,你们看,这,这里有个人!”我顺着脖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堆尸骨的后面,半栖息着一个人。那人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脑袋上还戴着个帽子。赫奢走过去拿下他头上的帽子,我才看见帽子下那张苍白干瘪到像风干了一样的脸。他早就已经死了,看样子也不像死了一年两年。他为什么会被单独困死在这?他又是什么人?
他身上的衣服很有年代感,看起来像我姥爷那个年代人穿的衣服。马思哲过去看了一眼衣服后面的领子,又低头看了看袖口“这好像是上海荣登织造一九四三年做的衣服。”马思哲说的有理有据。
“你怎么知道?”
“我爷之前做过服装买卖,但是后来可能是赔了或者什么原因就不干了。他当年就和荣登织造一起搞合作,后来人家干起来了,我爷中途不干了。但我爷这辈子就只穿荣登的衣服,穿了几十年,哪怕是荣登之前的款式,我们家也有一件,都是我爷收藏的。”
这未免有点巧合了,马思哲他爷之前做服装买卖,碰巧这个人穿的衣服就是当年的那个牌子。就算我反应慢也不得不怀疑。我之前怀疑过马思哲爷爷这一层,因为如果老爷子跟这件事没关系,通天就不会出现在马家祖坟。现在我的猜测又多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我心里默念不好意思,一边伸出手上下摸了一下他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东西都没带呢?”我嘟囔着。
“他应该有一个斜挎包。”赫奢说。
“这个谁都知道,单枪匹马,食物水都不带不可能。”马思哲不屑一顾的说。
“藏蓝色,大概40×20那么大,肩带颜色和背包一样。”赫奢根本没理会马思哲。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于赫奢为什么说的如此详细,详细的跟剧透一样。
“他衣服右下角位置,有个40×20厘米的印。我猜测斜挎包的质量并不好,他生前掉进过水里,蓝色包被水泡过以后掉色,印在了衣服上。”
我顺着赫奢说的印子看了一眼,上面确实有一条细长的带从胸前横过去。应该是个斜肩包的形状。
赫奢说完摸了一下地上的那具尸体,若有所思“尸体的骨头都断了,应该是骨折。”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应该是从上面摔下来致死,找一找,我觉得背包肯定就在附近。”我们按照赫奢说的,在附近找了一圈。马思哲撅在白骨堆成的山下面,忽然兴奋的那些一个东西对我们喊“我找到了!在这里!”
我们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一起,马思哲手里拿着一个藏蓝色的布包,布包的带一面已经断裂了。从颜色和大小来看,应该就是赫奢说的那个背包。很奇怪的是,在这里面,不论是尸体还是衣服,都保存的很好。可能是因为环境太过干燥,所以这些东西才能保存下来。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有一个被磕碎的手电筒,灯泡都被摔坏了。还有一个牛皮笔记,上面别着一根笔。
我小心翼翼的翻来那本纸张黄的跟封面一样的笔记,就在第一页就写着几个大字——藏宝记录。
然后,我在后面的记述内容里,看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格式。我满脑子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是我在瓦云寨发现的那一箱子文件,两处的记录格式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这是巧合还是中间真有什么关联?
我又往下看了一会,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这好像更像一本日记,我用主人公的方式和语气,把这段故事整理如下——
1946年2月16日,阴雨连绵。老板说云南那里塌了一个宝矿,那时候厂子的收益很不好,我们这次一定要到云南去一次搞点资金来周转。我很挣扎,到底要不要同行。
次日,大家都同意了老板的提议,只有我还在犹豫。大家劝我,这一次如果成了,就可以半辈子享福,我狠了狠心,答应了。
1946年2月20号,到了下去的时候,听说这里叫石寨山。云南的天气很潮湿,树林里瘴气很重,我有点想离开。
1946年3月3日,我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地下空间的主要轮廓,兴奋大于恐惧。
1946年3月4日,我们在一个暗门里找到了宝藏,无数的宝藏。大家欣喜若狂,开始感谢佛祖。但等我们把东西装的满满的以后,却发现这些东西我们根本带不走。
我们被巨鸟攻击,损失大半的人。后来又逐渐有人感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皮肤病,整个人慢慢变成一种透明的蓝色,我的兴奋褪去,开始恐惧。
1946年3月7日,有几天没记日记,因为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无暇顾及这些。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前面放着的好像是一只银龟,但老板并不让我们过手。后来,老板不见了,突然间。我们剩下的几个人越来越慌张。
1946年3月10日,我和其他人走散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结果都是死,一个人和一群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1946年3月13日,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背包已经没了食物,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但我会尽量寻找出口。
1946年3月14日,我一天走了几千米,意识模糊,但我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下面好像还有哗哗的水流声。我打算休息一会过去看看。
日记的内容戛然而止,据我推测,他在走出洞口以后就出了事,所以才没能继续记录下去。我从日记的字迹上就能看出,从食物吃光以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每天都好像在等待死亡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这下面本来就是一片水域,后来水干了,只剩这么窄的的一条。”我说道。
“那这么说,上面应该有山洞。”马思哲接着说。
“马思哲,山洞不重要。”我盯着马思哲说。
“嗯?那什么才重要?”马思哲好像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好把话说清楚。
“你觉得,这些人的老板是谁?”我企图引导马思哲往我的思路上想。
“老板?我怎么知道?”
“你想啊!为什么通天会在你家的祖坟里。这个人为什么会穿着你爷爷当时做过的衣服?他叫的老板是谁?为什么你爷爷不从文之后要让你们马家九岁以后得男孩子都纹上那么一个诡异的纹身?你都没想过吗?”我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马思哲好像暂时没能接受这么多信息,半天没说话。
完了,主板好像烧了。。。
马思哲吸了一口气,深呼吸“我把所有事都想到我四叔那,从来都没想过我爷爷。”
“刚开始我的侧重点也是,但是越来越不对。”
我大概整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当年马思哲的爷爷从商以后,因缘巧合听说云南梁王山有墓塌了,所以带上一班伙计去盗墓准备救一下惨淡的生意。但是在这下面遇到了各种突发情况,导致只有马思哲爷爷一个人带着银龟逃了出去。由于内心对这些人的亏欠,让自己的后代都将在这里见过的一个图案纹在了身上,用这种方式来变相铭记。马思哲的爷爷一定听说了通天的事,所以并没敢出手,所以打算偷偷掩埋。没想到后来马家祖坟坍塌,将这个秘密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