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营地中,田豫头疼不已。军中没有人生病,这是好事,但是营地被水淹了,这就让人头疼了。因为营地是在两山之间的平地上,才下了半天雨,营地中就有了积水,当时他就觉得不对。
等到了晚上,积水已经有了一尺多深,便是陈诚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怕了。他跟田豫一合计,现在想换个地方扎营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把粮食布匹等东西放在营地中高处干燥的地方。
屋漏偏遭连夜雨,狂风吹翻了不少的帐篷,惊扰了战马。众人连夜在风雨中加固了营地,还要将战马安抚袭下来。忙活了整夜,也只抢救出了不到半数的食物,大部分的布匹都被浸泡在了泥水里面。
陈诚虽然有“物品栏”这种逆天的东西,但是一来储物格子并不是无限的,二来就算只剩下一半的食物也够吃上三五天了,所以在收取了一部分的粮草马匹后,就懒得管了。等食物吃完了,他自然会将粮草拿出来的。
等到了天亮,狂风平息了下来,雨也小了许多。众人互相看看,发现大家都是一身泥一身水的。营遇到这样的情况,士气不免低落了下去。好在营中还有吃的,士兵们尚能坚持。为了激励士气,田豫将伤兵安置在少数几处完好的帐篷中,并冒雨巡视大营各处。
看到他挽起裤脚,在泥水中走来走去,营中的躁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田豫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文正,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总不能还说这是好事了吧?”
陈诚理所当然地道:“这是好事啊!”
“啊?”田豫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苦笑道:“文正啊文正,我早就知道你能说会道,但是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任你说破天去,也不能算是好事啊。”
“怎么不能?”陈诚正色道:“下雨之后,地面会变得泥泞不堪,骑兵行动不便,战斗力反而不如步兵。城中公孙将军麾下马匹都已经食尽,合当在雨中出击!”
“哈哈哈,”田豫抚掌大笑,道:“文正之言,该当浮一大白。只可惜眼下只有雨水,却没有酒水。”
陈诚笑了笑,道:“这有何难?”
说罢,正要取出美酒,田豫连忙阻止了他,道:“算了,现在士兵们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不是喝酒的时候。等”
陈诚跟着道:“等打败了敌军,我请你好好地喝一顿。”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田豫是真心觉得陈诚是个有本事的人,但陈诚随即就想到田豫才十七八岁,就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在雨中苦熬了两天,终于等到了雨水停歇。田豫又连忙安排人手排出营中积水,整理地面,重新设立营帐。又派人到后方去联系,他们的大部分粮草和牲畜都在后面放着,可千万别跟这边一样泡汤了才好。
至于山脚下的叛军,反而没多少人去关注了。要是张纯能在这种天气里,把大军组织起来,并且强行驱赶到山里面,那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又过了两天,天气渐渐放晴,等到山上汉军已经回过气来,山下的叛军依然没有动静。
到了约定前一天,田豫在新修好的大帐中召集麾下各屯各曲的军官,商议明日出击的事宜。不触及是不可能的,他们翻山越岭,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就是为了这追一锤子的买卖,怎么可能放弃?
是以田豫并没有废话,只是安排各军的出击秩序,再就是鼓舞了一番士气。
他站在帐篷里,将陈诚说的叛军大部分是骑兵,在泥地上不能使用的言辞说了一遍,然后高声道:“我当亲率将士,向东攻击,不破贼人,决不收兵!”
“报国讨贼,就在明日,诸君共勉之!”
大帐中站得密密麻麻的二三十名中级军官一起抱拳,爆喝道:“诺!”
见到士气可用,田豫很是高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军官们各自下去准备。
同样是军议,管子城中的人数就要少了一半,虽然公孙瓒的兵力是田豫的十几倍。除了几个大将之外,就只有关靖关士起一个文职。他捻了捻胡须,道:“主公,我在城上观看了几日,叛军士卒皆在泥水之中。城外大地上满是泥泞,正适合向东突围。”
“突围?”公孙越大声道:“关长史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是要和援军夹击叛军的吗?我们要是向东突围了,那援军怎么办?”
他转头向公孙瓒道:“中郎将,你说是不是?”
公孙瓒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手下的头号大将严纲,道:“严将军怎么看?”
“这”,严纲为难了一会,将球踢了回去,道:“但凭主公定夺!”
公孙瓒又问道:“还有谁有意见?”
众将皆道:“主公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公孙瓒于是拍板道:“那我们明日向东突围!”
等众将都散了,关靖见公孙越还茫然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走过去低声道:“难道你就不知道各位将军都不愿意出西门逆战,主公也属意趁着道路泥泞向东突围吗?你当真以为我是胡乱说话的?要不是主公授意,我怎么敢在军议的时候发言?”
公孙越茫然地道:“那田豫他们怎么办?要是他们对叛军发起了冲击,而我们又没有依照约定出兵,那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关靖看他不开窍,叹了口气,道:“要是没有田豫的援军,主公还下不了突围的决心。”
公孙越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主公把援军当成了弃子?”
他连连摇头,道:“怎么可以这样?”
关靖道:“慈不掌兵,是他们的一千人重要,还是城中的一万多兵马重要?”
公孙越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仰天长叹,道:“只是可惜了田豫和陈诚!”
他低下头来,朝关靖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为我解惑。”
关靖大刺刺地站在原地,受了他一礼,笑着道:“将军也不用担心,你和主公是同姓,和外人是不同的。”
城中兵马调动,动静很大,离城不远的张纯营地中听得分明。张纯想着公孙瓒可能出城逆战,便下令加强了营中的戒备。他倒是没想过要乘着下雨之后抢城,城中汉军显然还很有战斗力。只要把他们困在城里,等他们饿死就好了。
要是汉军想要出城野战,反倒正中他的下怀。野地浪战,人多势众者胜!
到了第二天早上,公孙瓒军果然大开城门,一万五千兵马从东西两个城门开出,然后在西面列阵。将领们的坐骑也被集中起来,配给了白马义从的将士。严纲挑选了几十个最精锐的士兵,让他们在西门外待命。
他拍了拍身前的军官,道:“等听到鼓声,便自行寻找敌军薄弱之处发起冲击。记住,攻击一定要迅猛,万万不可犹豫!”
被拍的军官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端的是威风凛凛,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赵云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依然抖擞了精神,慷慨领命。
见到城中兵马出来了,张纯也毫不示弱,命令士兵出营,踩着泥泞在大营外列阵。双方花了一段时间排兵布阵,却都没有率先发起攻击。地上泥泞不堪,骑兵根本跑不起来,是以张纯不愿意先动。而公孙瓒另有想法,所以一时之间,两军都没有动弹。
但是这种干瞪眼的游戏没玩一会,张纯就得到消息,官兵援军从山上冲下,已经击破了一个营地。张纯担心了半天,这时候终于放下心来,他在马背上大笑道:“公孙瓒技穷矣!相隔如此之远,哪里能够配合的好?看来在城中饿的太久,把他的头都饿晕了!”
闻言,左右皆大笑。
见到远处旌旗摇动,公孙瓒知道是田豫依约发起了攻击,便同样命令士兵对叛军发动了进攻。空中又渐渐下起了小雨,将士兵们身上的衣襟都打湿了。汉军士兵们踩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向着前方慢慢地推了过去。
公孙瓒军一动,张纯军也随之动了起来。道路实在是稀烂的不行,战马没走两步就陷入到泥泞之中,速度比步兵也好不了多少。这种速度的骑兵可没有什么战斗力,张纯不得已,下令骑兵下马,上前步战。
双方兵马相距了两三里的距离,步兵各自在泥泞中跋涉,想要将对面同样满身泥水的敌人砍翻。每走一步,都有更多的泥水溅到身上,让接近的两个步兵方阵看上去都像是泥潭中的野猪一般。只不过,这些野猪没有长长的獠牙和锋利的尖齿,而是有着更多更致命的武器。
天快亮的时候,田豫就命人将所有的食物都取出来,让士兵们饱餐了一顿,然后亲自带兵士兵下山决战。下雨后,平地上满是泥泞,山上也同样不良于行。为了行动方便,所有人都没有骑马。除了陈诚部的四十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只有一身的皮甲或是扎甲。。
同样的,因为雨后潮湿的缘故,弓弩也很难发挥作用。他们便没有带弓弩,而是每人携带了两只投矛。当然,陈诚是不在此列的。士兵们默不作声地跟在军官们的身后,从山上走了下来,准备投入到激烈的搏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