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律眼睛一亮:“主子的意思是,您还会和宫中联系?!”
宋弥尔没说话,歪着头上下打量朱律,朱律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主......主子,您这样看着我干嘛?”
宋弥尔勾唇:“我不知道,朱律你何时对我回宫之事这般热忱了。我还以为如今坐在我面前的是浴兰假扮的朱律呢。”
浴兰与沈湛身边的伯尹彼此都有意,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原本只能什么时候水到渠成,成就一番好事,如今,却不知这个时候在哪里了。
朱律瞬间脸爆红:“主子!您在说什么呢!奴婢的意思是,这些天来,奴婢也偷偷想过,总觉得这里头玄机太多,而且不管陛下究竟怎样,那宫中定然还有谁想害了主子,主子难道就不想亲自回去报仇吗?”
由于宋弥尔刚刚那睥睨的样子气场太过强大,朱律不知不觉又再敬称之中加入了谦称,她通红着脸,态度恭敬,但眼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当初被迫离宫,宋弥尔走得潇洒,但败走麦城,依然狼狈。朱律不相信她视为神一般的主子,会就这样沉寂了,终身游走在山野之间,又或是回到宋家寻求庇护——即便重新在宋家重塑起来那又怎样,那不是主子。
宋弥尔没有回答,只是视线透过半开半阖的车窗看向了远方,久久没有撤回。
······
从璋州去往儋州的干官道仅此一条,清晨人少,马蹄扣在土面上十分清脆,自从买下了哑仆,宋弥尔与朱律已经数不清在马车上度过了多少条官道和小路,不知为何,今日这次却似乎是最放松的一次,也许是有了短期的目标,也许是有了等待拯救的少女的目光,中途翻越一座小山,路过了璋州数个县城和村落,车行午后,终于到了儋州地界。
“主子,”朱律看看天色,“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要天黑,咱们今日是在儋州找个地方歇脚,还是直接去城内?”
大历大部分州中主城构造都是一样,主城一定不会就在州界的边缘,越过州界,中间要经过好几个县城和村庄,才会到达主城,这是战乱时期留下来的历史,若是主城就放在边界的旁边,很快便会被敌人攻破,若是中间还有村县作为缓冲,倒还能抵挡一二。
宋弥尔也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估算了一下路程,道:“过了这碑界,前头大概有三个村庄,两个县城。但最近的一个村庄里头已经空了,里头的人大多都迁去了临县和儋州主城,从这里到第二个村庄要走大半个时辰,我们即便要找歇脚的地方,也是半个时辰之后,但村庄小的很,恐怕也没有我们容身之处,倒不如一鼓作气,沿着官道去往主城,也不过一个半时辰的路程。更何况,我们手中的东西耽误不得,多在外停留一分,我们就多一分危险,那些无辜的少女就要多牺牲一些,倒不如我们辛苦一些,早早赶到。”
她说完,扬起车前的帘子,大声问哑仆:“阿叔,你还坚持得了吗?坚持不了便去旁边坐着休息休息,让小律来赶路。”
朱律佯装埋怨:“小律小律,主子,您给我起的什么名字呀!”
“叫着亲切嘛~”宋弥尔露出一口白牙。
车外面的哑仆也笑着摆摆手,指了指挂在轸上的水壶和烧饼,意思是自己有吃有喝,精神得很,不用换人。还指了指朱律和宋弥尔的车厢,单手做了个枕着睡觉的动作,意思是叫宋弥尔与朱律也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到儋州了。
宋弥尔抿唇一笑,又仔细打量了哑仆的精神头,发现他的确很是欢实,这才放了心,放下帘子重新坐好。
朱律一脸好奇:“主子,您又未曾来过儋州,怎么知道儋州的地理位置?”
宋弥尔手在座位下头一抹,再拿出来,扬了扬手中一卷粗糙的纸张,“儋州舆情图啊。璋州就有得卖,介绍儋州风物和最近新闻的,官府旁边三文钱就能自取一张,小贩手里五文钱还能买一张璋州风物介绍,划算得很。”
······
也不知是不是哑仆看出了她们的急切,不到一个半时辰,最多一个时辰一炷香的时间,宋弥尔与朱律她们就已经到了儋州主城外头。
儋州相对于璋州已算偏僻,又没有河流经过,按理说应该不算繁华,但儋州天气一年四季都是春夏,鲜花丰富又盛产水果,商贩多,也吸引临州的人,时常来儋州过冬。
因此,宋弥尔与朱律到的时候,儋州城门外还排着长长的入城队伍。
小半刻时辰都花在了这入城之上。
终于进城,守城的小兵依旧审查不严,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谁会特意去查三个装扮普通至极的人的户籍呢,何况这户籍文书又以假乱真不可分辨。
进了城,朱律方才那不知为何的莫名其妙的兴奋才消下去了些,她皱着眉问:“主子,您知道咱们在儋州的联络点吗?”
儋州来往人多,商铺也多,这还不是中央街呢,沿着街道两边,密密麻麻挤满了商铺,这个招牌重叠着那个的旗帜,那个的对联盖着了这个的门楹,看起来热闹极了,朱律也不禁猜测起来,宋家的联络点,会以哪一种商铺形式出现。
宋弥尔指挥着哑仆在密集的商铺和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梭,来到了中央街道上。这边商铺比刚刚还多,但店铺门面都较大,门面看起来也更高级,更重要的,更有秩序。
宋弥尔直接指着中央街中间,门面最大的那间铺子——一件玉器铺,“阿叔,去那边上停吧,你不必待在车上,同我们一起下车。”
朱律眼睛都亮了:“这么大一件玉器行!咱们可真是大手趣÷阁啊主子!厉害!”
宋弥尔与朱律的衣着十分朴素,加上面色寡黄,手指上特制的药粉也显得关节粗大手指粗糙,带着一个本身就带着浓浓土气奴气的哑仆,怎么看都不像是买得起玉器的人。
不过中央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人人都留意着自己的事,也没谁注意到有三个格格不入的人施施然走进了这家全儋州最贵最奢华的玉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