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逸双眉紧蹙,目光惊异,在他眼中一向天真烂漫的傅泽芝竟也有计谋,但听她语气斩钉截铁,想必她已成竹在胸,当下便答应。他知晓傅泽芝的脾性,既是她不愿独自回庄养伤,那便是八抬大轿都抬不回去的,就算抬回去了,她也会想方设法溜出来。既然最终她也是要逃出来的,倒不如现在就答应她的要求,以免几番折腾有害于伤口的愈合。
傅泽芝也知晓卓逸于她是有求必应,所以此刻她放心大胆地靠坐在卓逸怀里观战。只不过他们这番暧昧之举早已引起一众人的注意,除了专心观战的,余下之人都在私下议论傅泽芝与卓逸的关系。怪只怪卓逸长得太英俊,众人不得不揣测傅泽芝到底是何长相。
一直关注卓逸的丹霞派掌门柯颜玉也正悄悄地往这边挪。
“卓公子,看来傅小姐受伤不轻啊!啧啧啧……把这么一个可人儿伤成这个样子,我瞧那擎天双姝八成是嫉妒吧!”柯颜玉一边靠近卓逸,一边不忘调笑于他。
她慢吞吞地从袖囊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与卓逸:“看来傅小姐只是受了内伤,并未中毒,但防患于未然,卓公子还请收下吧!”柯颜玉趁机向卓逸示好,将自家宝贝赠与卓逸,可卓逸不明就里,迟疑着要不要伸手去接。
柯颜玉看出卓逸的犹豫,“哧”一声笑了出来:“卓公子,我要下毒害傅小姐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法么?你也太低估了我柯颜玉的看家本事!”说完,一只秀手伸出抓住卓逸的手腕,郑重地将瓷瓶交到他手上,继续道,“此药名唤‘百涎丸’……”
“啊!”卓逸轻颤了一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柯颜玉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想必卓公子也知道‘百涎丸’,此药乃九九八十一种毒物的唾液提炼而成,再加上七七四十九种草药融入其中,十分难得,不仅能解世间百毒,还有助于功力的恢复。不过,这百涎丸乃无数种毒物的唾液炼制而成,不知傅小姐是否有胆量服下?”
傅泽芝轻轻一笑,微微伸出手示意卓逸将药倒出与她,目光看向柯颜玉,谢道:“柯掌门不必使用厚谊,我傅泽芝真是无以为报!”傅泽芝本就喜欢柯颜玉豪爽的性格,她相信柯颜玉不会害她。
卓逸看出傅泽芝有意服药,缓缓将药丸从小瓷瓶中倒出,也不交到傅泽芝手上,而是亲自送到了她嘴边。
傅泽芝极是尴尬,明知柯颜玉对卓逸有那层意思,现下要当着她的面给自己喂药,这不是有意打别人脸么?她不好言明,只能说:“卓逸哥哥,我手还能动,还是我自己来吧,柯掌门看着呢!”说完,抬手要去接药,谁知卓逸全然不懂傅泽芝的意思,捏着药丸的那只手纹丝不动,口中也不言语,脸上更无表情,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傅泽芝的眼睛。
傅泽芝无奈,只得张口吞下了那药丸。刚吞下一会儿,便觉着胸内有一股清新之气在四处游走,受过掌力的胸口处此刻顿觉顺畅许多,心中感叹此药的效力果然神奇。
卓逸听着傅泽芝的呼吸越来越顺畅,也深叹此药的效力。他将瓷瓶盖上,准备还给柯颜玉:“多谢柯掌门厚爱,我代泽儿再次谢过!”
柯颜玉轻推他的手,轻笑道:“卓公子真是惜字如金,今日好难得听到卓公子的金口玉言啊!我柯颜玉也不是小气之人,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之理,这瓶‘百涎丸’你就好好收着吧,将来还会派上用场的!傅小姐,你好好养伤,卓公子,我们后会有期!”言毕,还冲卓逸抛了一个媚眼,直看得傅泽芝暗笑不已。
傅泽芝昏迷的时候错过了阿齐与唐功颂的对阵,众人都以为唐功颂的武功远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阿齐之上,单拼内力,年纪轻轻的阿齐也绝不是唐功颂的对手。谁料阿齐一上来连出奇招,剑法非常快,还没等唐功颂回过神来便败在阿齐的奇招之下,看得观战之人唏嘘不已。第二场阿齐也以同样怪异的剑法胜了对手,现在场上阿齐与秦天双姝斗得正酣。
傅云崖已从秦风那里得知傅泽芝已苏醒并有事找他,便向她走来。傅泽芝低声道:“对不起,义父,泽儿辜负您的期望。”
傅云崖斜眼轻扫过她,一摆手,道:“无妨,为父还不至于落到靠女儿夺取盟主的地步,你安心养伤罢!”傅云崖正欲起身离开,却听得傅泽芝叫了一声“等等”,便继续听她说下去。
傅泽芝思索了一番,终于还是说口了:“卓逸哥哥,我渴了,你帮我拿点水,好吗?这里有爹爹照顾我,没事的。”
卓逸心知傅泽芝这是要避开他单独和傅云崖谈事,他犹豫了一瞬间,还是知趣地起身将傅泽芝靠到傅云崖身上后便离开了,并屏退了周围的人。
看着卓逸已走远,傅云崖道:“逸儿已走远,你可以说了。”
“此次泽儿没能完成爹爹交与的任务,但我有法子弥补我的过失,可助爹爹顺利夺取盟主之位。”
“凭为父的武功夺取盟主之位并不难,泽儿为何这样说?”傅云崖疑惑道。
“以武力夺取盟主之位只是第一步,但查明祝天岭的死因,找出凶手,才能稳坐盟主之位,更可平复民心,建立威望,爹爹,泽儿说得对吗?”说完,傅泽芝玩味地一笑,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目的傅泽芝并不想提早揭晓。先前钟诚在分析祝天岭的死因时,已猜测出傅云崖定是怕钟诚查出头顶的伤口,此刻不怕傅云崖不听她的计策。
傅云崖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傅泽芝,但好奇心驱使他想听下去:“嗯,说说看。”
“爹爹附耳过来……”傅泽芝仍是不放心。
傅云崖依言将耳朵凑了上去。
傅泽芝轻声道:“爹爹,你赶紧将那张纸条用左手再写一张,字迹接近右手的字迹即可,切记纸张要新,然后马上派人假扮成衙门里的捕快以查询嫌犯为借口,追上祝天岭的遗体,趁机将纸条藏入他的发髻中……”
傅云崖越听越惊,没等傅泽芝说完,便回头看着傅泽芝,冷笑道:“泽儿,以你之言,前盟主是我杀的了?”言毕,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机。
“啊!泽儿不敢妄言,此计实乃放的烟雾,意在迷惑众人,爹爹放心,到时候我会让钟诚亲自洗脱你的嫌疑的,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傅泽芝此话说的模棱两可,她心想,既然你不敢当面承认,那我只有和你打哑谜了。
“哼哼哼……”傅云崖冷笑了几声,“没想到我傅云崖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女谋士,泽儿,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啊!”这几句话便等同于他承认了自己杀的祝天岭,也认同了傅泽芝的计策。
傅泽芝微微一笑,也不点破,继续道:“爹爹,你可知朝廷中谁与翼王结怨最深?”
“谈不上结怨,最嫉妒他的人当然是二皇子澍郡王,众人皆知皇三子翼亲王是太子人选,身为皇二子的澍王怎会甘愿对弟弟俯首称臣?你问这个做什么?”
“太好了,我们先借用此事将朝廷搅乱,再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到钟诚手上,让他没胆量去查,即使去查也会层层受阻,到时这件事便会不了了之,而爹爹的大计也会因此事而成!”
“听起来此计甚好,可朝廷会轻易上当?”
“既然翼王和澍王的竞争是众所周知的事,就不怕他们不上当!不是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傅泽芝说完冲着傅云崖神秘地一笑。
“不错……”傅云崖暗暗赞叹。
“所以,爹爹,你立即派人联络宫内的暗探,无论如何也要设计模仿澍王的笔迹以翼王的口吻再写一张纸条,当然,内容和那张纸条的内容肯定不同,爹爹应该知道怎么写。纸张一定要做旧处理,别忘了用钢针戳上小洞,这张纸条你要派人去藏在祝天岭当日穿的那双鞋的鞋窠内,到时自有用处……”
“接下来呢?”傅云崖听出了兴趣。
“爹爹莫慌,先将这两件事办妥了便成功了一半,后面的事我还要再斟酌斟酌……对了,爹爹,你所派之人千万不能是今日场上出现过的人,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钟诚可不是好对付的。”傅泽芝哪是要斟酌,就是想吊傅云崖的胃口,顺便找个留下来的理由。
傅云崖考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示意远处的卓逸过来。他按傅泽芝所献计策对卓逸交代完后,大声道:“逸儿,泽儿受伤不轻,若她独自一人回庄为父甚是担忧,你即刻去将云妈请来照顾泽儿!”
傅泽芝听着不知在心里吐了几千几百次,只听卓逸轻声道:“我已让小蝶去请了,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你先去截住云妈,交代你的事速速去办,办完后和云妈一起出现。这里有秦风暂时照顾泽儿,你不必担心。”卓逸领命去了,傅云崖招呼秦风过来照顾傅泽芝,他若无其事地又回到场边观战。
从第一场到第二场已消耗了一天的光景,江湖中人过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肚子饿了干粮就着水也能将就一顿。此刻天色渐暗,钟诚已命手下在场地中间升起了火堆,不少门派已就近搭起了帐篷。伏龙山庄众弟子在莫白舟、林昱的指挥下,也陆续将帐篷搭好了。
此刻场上原本占尽上风的舒氏姐妹在阿齐的周旋下逐渐落入下风,若不是兵器上的优势,恐怕阿齐早已获胜。渐渐地,舒氏姐妹气息开始乱起来,终究是年轻女子,内力无法同男子相抗衡,阿齐则越战越勇,面对出现空当的对手,他趁机将她们制服。
秦风看着场上的变化,轻声对傅泽芝道:“擎天双姝的武功也不过尔尔。”
倚在秦风身上的傅泽芝微微一笑,故作正经道:“可今日我在众目睽睽下败在了这武功不过尔尔的舒氏姐妹手下,想来我傅泽芝的武功更是差劲得很哪……”
“泽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秦风不知傅泽芝是在故意逗他,连忙解释道。
看到秦风急了,傅泽芝才“噗嗤”笑出声,秦风这才反应过来傅泽芝是在捉弄他,但他也拿傅泽芝没办法。
这时钟诚宣布第二场的获胜者是阿齐。此刻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钟诚随即宣布最后一场比武延至次日。有好事者在场下起哄,皆想观看最精彩的一场,但各掌门没有意见,底下的弟子也不敢造次,那些个好事者见无人附和,也默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