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离开了飞鹰卫的视线,穆越昭拖着满脸不情愿的傅泽芝来到御花园一处假山背后。他环视了遍四周,见四下无人,将傅泽芝拖进假山中一处只可容两人站立的小洞内。傅泽芝瞬间涌起一种要被穆越昭分尸的感觉。
穆越昭将傅泽芝抵在石壁上,郑重道:“明日在大殿上,无论父皇封赏什么,你都接受,好么?”
傅泽芝听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恳求,原本心已软下来想应承了他,但此时自己被他拐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有种“强求”的感觉,当下白了他一眼,嘴上强硬起来:“我为什么要接受?留在这里有什么好?”
话音刚落,忽觉眼前一黑,穆越昭的双唇便压了上来。现在的傅泽芝可不好惹,月事已过,精力恢复如常。她一伸手格开穆越昭,奈何石洞空间太小,穆越昭被她隔开了些许,但二人离得还是很近。
傅泽芝气急道:“你干什么?又想欺负我么?”
穆越昭一把捂住她的大嗓门,力气之大,傅泽芝也奈何不了他。他左右张望了片刻,才道:“你不要说话,先听我说!”穆越昭的语气中透着不容争辩。
傅泽芝被他严肃的神情震撼到了,默默地点点头,穆越昭见她首肯,便放开了手。
“我知道你在恼我什么。”
傅泽芝睁大了双眼,刚想分辩,却被穆越昭打断。
“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么?”穆越昭的目光中满含祈求,“你与我生分的这几日,简直让我度日如年。不论你恼我什么,今日我只想告诉你,这几日,我夜里所思所念不是你的名字,不是你的双重身份,更不是你救了我几次,每夜入睡前,我眼里浮现的全是你的一颦一笑,你的嗔你的恼和你对我说过每一句话。你知道那种滋味么?”
傅泽芝心中暗暗着急: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双目清澈明亮,却有些许忧伤:“我自小长在宫里,身边接触的宫人婢子无不对我卑躬屈膝,王公大臣都想把女儿嫁给我,可他们贪图的是我的身份,我的地位,从不是看重的我这个人,从未有人如你这般能对我舍命相待,也不图谋何事何物,可见,你看重的是我这个人,和他们不一样,你既已交付真心于我,我怎可负你?”
傅泽芝找死地低声应了一句:“我看中的是你的美色。”
这句话却引来穆越昭那双更加灼热的眼睛。纤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抬起她凝滑如脂的下颚。此番表白如针扎在她的心间,既盼着穆越昭能真心待她,又盼着他不要深陷其中。可眼前之人的诱惑又让她欲罢不能,那温热的鼻息越来越近,她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寒冬的阳光并不温暖,却给了这狭小的假山洞一室的旖旎。寒风默默地吹过,只听见甲胄轻轻碰撞的声响。
良久,二人在一阵低低的喘息中分了开来。这已不是二人第一次亲吻,傅泽芝却觉得这一次唇齿之间的交融甘之如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无论日后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自己也要陪在他身旁,哪怕只剩不到三年的时间,也不枉此番跨越千年来寻他。或许,这便是自己与他的命数。
她倚在穆越昭那坚实的胸膛中,呢喃道:“那些王公大臣都想把女儿嫁给你,我又算什么?”
穆越昭轻抚着她的两鬓,轻声道:“他们的心思父皇母后怎会不知?像我这般年逾十九还未定下亲事的皇子实在少有,可见父皇母后仍在权衡利弊。父皇母后也是几经磨难才终成伉俪,我相信他们不会为我择一门让我不如意的亲事。”
傅泽芝心中一动,忽地记起一事,问道:“为何你称澍王为二哥?你还有长兄么?”
其实傅泽芝想问曾在皇后的凤仪宫看到的那尊灵位,却记起自己还是女飞贼,转瞬间换了一种方式询问。
穆越昭的神情忽然有些怪异:“此事在宫里是一个禁忌,日后,你可千万不能向任何人问起此事,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他这般严肃,更加深了傅泽芝的疑惑。
“我确实还有个嫡亲的长兄,也就是嫡皇长子。他出生后没几日便被抱出皇宫,送到我六皇叔那里养着。儿时我不知道其中缘由,乳母便悄悄告诉我,长兄刚生下来父皇便大赦天下,还破例封了长兄为第一个皇嗣的亲王,可见父皇对长兄的喜爱和看重。可没过两日,便听说宫里出了事,后来司天监监正康大人向父皇上奏长兄的八字与父皇相克,若长兄在宫里养着,父皇便会遭受血光之灾。我六皇叔是个逍遥王爷,常年在外游山玩水,听说此事后,便请命将长兄带出皇宫跟随他去了。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长兄,也未见过这位六皇叔。六皇叔带走长兄后也一直未回过宫。所以私下有这样的传言,父皇已放弃长兄,只当过继给一直未婚的六皇叔做养子了。不过,长兄的姓名仍是在父皇一脉的玉谍中,并未更改。”
傅泽芝越听越奇,双目放光:这帝后二人唱的是哪一出?若嫡皇长子被送出宫由穆越昭的六皇叔嗣养,那凤仪宫中那尊灵位又是谁的?
“还在襁褓中便被封亲王当真罕见,算上你,皇嗣中已封亲王的有几人?”
穆越昭疑道:“只长兄与我二人,你为何这般问?”
如此说来,定是帝后二人在长子夭折后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端,这才编造了谎言,不然,一个母亲不可能好端端地将还在世的儿子的灵位放在自己宫里,这不是存心诅咒么?得到证实,傅泽芝更加搞不清这宫廷讳事,便及时岔开话题:“哎,看来还是嫡出的子女受器重。”
穆越昭不解道:“怎的你口中会说出这般话?且我父皇也不是重嫡轻庶之人,单看他对四弟的亲厚便知他对子女一视同仁。我能封亲王是因为打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仗,这也是遵循朝廷的规矩按例封的,也并不是父皇的偏袒。你今日见了父皇母后便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傅泽芝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补救道:“没怎么,我是担心,你父皇对你如此器重,若知道我是江湖女子,会让我跟着你么?”
穆越昭一个激灵:“糟了,适才见到母后一时兴奋,忘记最重要的事未向父皇禀明,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千万别乱跑!”
他慌慌张张地从山洞中窜出,向来行事沉稳的他竟也有这般急促的时候。
傅泽芝已明白他要去办什么事。在垩州,他一次一次地向自己保证,已把此事当作头等大事。
目送他远去的疾步,傅泽芝唇边勾起一丝微笑:以后自己再不用辛苦地着男装用假名跟随在他身边了!
“谁!”
正当傅泽芝沉浸在这期盼已久的甜蜜中时,忽而听见洞外有声响。她攀着石壁一个翻身便出了洞,四下张望,却未见一人。她提气轻轻跃上假山最高处,极目四望,除却一片萧索的落木和池塘,再无它物。难道是自己入宫后太过敏感?
傅泽芝暗笑自己竟也变得这般草木皆兵。笑叹过,却也未从假山上下来。此处能将御花园之景尽收眼底,她倒乐得在这无人之处悠闲自在片刻。
那日夜间,傅泽芝来去匆忙,只在殿宇飞檐上高来高去,今日驻足停留,却也道这皇家花园确实非同一般。这里处处都是大家手笔,一草一木彰显皇家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