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年纪,八尺身高,长的虎背熊腰,一身夸张的肌肉将宽大的蓑衣都撑得鼓鼓的,整个人往那一站给人一种极强的力量感,相对于他那壮硕的身材,挂在腰间的那柄钢刀反倒是显得有些小气,感觉这种人更称手的兵器应该是铜锤铁枪,而并非寻常大小的腰刀。81『中Δ『文『网>
此人一进门便是横眉立目,眯缝眼、蒜头鼻,远远看去塌着的鼻梁就跟没有似的,周围布满胡子茬的嘴巴里是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再加上那张坑洼遍布的脸庞,整个人看上去可谓十分丑陋。而正是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人,却有着一个不俗的身份。他乃是南疆边卫府的一位旗主,名叫郑响。但一般人见了基本上都要尊称其一声郑大人,这个郑响在边卫府的十位旗主之中算是地位较高的一人,也是南疆边卫府都督朱无寿亲近的心腹之一。据说朱无寿在来南疆上任之前,郑响就已经跟在其身边效力了。
此刻,金门驿站内刀剑相向,大战大有一触即之势,但郑响突然带人闯入驿站,无疑打破了这场死局。同时也为满心急切的半边天带来了一个缓解危机的机会。
“哎呀!既然旗主大人都到了,你们还不赶快把家伙收起来?难不成你们还想在旗主大人面前动武?”半边天反应极快,她一边笑呵呵地将郑响迎进来,一边不断挥动着手中的桃花扇似是在催促着6一凡和九爷双方止息干戈。
“怎么回事?”郑响一边用手轻轻弹动着沾满雨水的斗笠,一边目光冷峻地扫视着6一凡和九爷两拨人。此刻驿站大堂内,食客们面面相觑,而九爷的手下们则是大眼瞪小眼地举着刀站在那,一个个的都傻了眼,现在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场面好不尴尬。
“都是一场误会!”半边天谄笑着伸手为郑响拍打起雨水来,而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更是恨不能贴到郑响身上,足见半边天这个女人在对男人的事情上,果真是毫不矜持。
“误会?”郑响先是狐疑地看了一眼半边天,而后眉头紧皱着望向那位九爷,朗声喝道,“老九,又是你这老小子在这里闹事?”
“郑大人,这回我是被一伙不懂规矩的愣头青给得罪了,绝对不是我没事找事!”九爷此刻竟是睁眼睛说瞎话,刚才整个大堂的人可都亲眼目睹了九爷是如何主动找麻烦的,此刻他竟是将自己先推脱的一干二净,而再看他那副无辜的表情,宛若真的受了委屈似的,根本就看不出演戏的意味,说着竟然还冲着满堂的食客们摆了摆手,信口开河道,“不信你问问在座的其他客人,看看这回是不是我的错?”
“无耻!”听到九爷的话,蓝辰不禁冷冷地骂了一句。
听到九爷的辩解,郑响又将头转向了玉楼几人,在遍寻了一圈之后方才将目光缓缓地转向了坐在不远处的6一凡身上。郑响怎么说也是个混迹南疆多年的旗主,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他在看到6一凡的瞬间,心中便是暗吃了一惊,因为同为修武之人他竟是丝毫探不出6一凡的气息。而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6一凡的修为远高于自己,而另一种情况则是6一凡根本就没有半点修为。但此刻驿站内的场面和架势,6一凡怎么看都不像是后者。
“你们是什么人?”郑响瓮声喝问道,“为什么在这里闹事?”
“在下6天,替家里往灵域运送些茶叶、香料,故而路径金门关,恰逢暴雨连绵这才不得不在金门驿站暂时歇脚!”6一凡回答的十分简洁,“一切诚如掌柜的所言,刚才却有些误会,不过现在既然旗主大人到了,那我想也就没什么事了!”
“做生意的?”郑响半信半疑地打量着6一凡几人,继而不怀好意地冷笑道,“这里每天人来人往,他们每个人都说自己是做生意的,但实际上却个个带着刀剑!我看你们几个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你说什么?”
“殷喜!”不等殷喜怒声喝斥,6一凡便是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不得对旗主大人无礼!”
“哼!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看着就有问题!”郑响毫不客气地张口骂道,“你们的茶叶和香料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位大人!我们的茶叶和香料都封在驿站外的马车内,您也知道茶叶和香料都是性喜干燥的东西,如今天气潮热闷湿,如果开了封的话只怕这些货物很快就会长潮霉,到时候我们再送到人家那可就没法解释了!”玉楼上前解释道,“大人,您看此事能不能通融……”
“不行!”
面对玉楼的好言相劝,郑响却是连半点情面都不肯给,直接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本旗主奉命巡查金门驿站,却现你们竟然在驿站内持刀私斗,现在我怀疑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来到金门关定是另有所图,所以要依照边卫府的规矩对你们一查到底!现在就带我去你们的马车那,本旗主要一看究竟!”
看着郑响对6一凡一伙难,九爷的脸上不禁展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刚刚颜面尽失的尴尬此刻也消散了不少,现在反倒是大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随着郑响的咄咄逼人,6一凡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而玉楼见状赶忙向前两步,直接走到郑响身前,二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继而不等郑响问,玉楼却是先一步从怀中掏出来厚厚一沓银票,直接塞进了郑响的怀中,其实这一举动旁边的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却无人敢多嘴,甚至在玉楼将银票塞进郑响怀中的时候,旁边的南边卫和食客们还下意识地将头转向了别处。
“郑大人,我们公子初来乍到,小小意思还望笑纳!”玉楼附耳上前低声轻语道,“茶叶和香料确实不能见潮,您看……”
“咳咳!”感受到自己怀中鼓鼓囊囊地一沓银票,郑响不禁轻咳了两声,而后脸上的怒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满意之色,而一旁的半边天看在眼里却又痒在心里,那沓银票可看的她险些流出口水来,郑响在稍稍环顾了一圈旁边之后,方才扯着嗓子说道,“量你们也不敢在我的地盘耍什么花样,在驿站就踏踏实实的住店,等雨停了就赶紧离开这儿!”
“那是!那是!”玉楼笑着连连点头答应道,“郑大人今天带着兄弟到这里想吃些什么,我家公子愿意一并宴请!”
“那倒不必,本旗主来这不是找你们的!”郑响挥手一摆直接拒绝了玉楼的美意,继而目光扫视着大堂内的每一个人,沉重喝道,“老子今天是来找人的,地老鼠这两天来了金门关,你们有没有人见过他?”说着郑响还从腰间掏出一张画着人像的通缉告示,上面所画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精瘦男人,管他叫地老鼠一点也不为过,因为画上的人额头大、下巴尖,更突出的是那双三角老鼠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6一凡只看了一眼这个地老鼠的画像,心中便对此人已经失去了好感。
“怎么?地老鼠又犯什么事了?”半边天似乎对这个地老鼠很熟,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地老鼠的画像,而后便好奇地问道,“我也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前两天夜里竟然趁着暴雨偷偷潜入了边卫府,而且还偷走了都督的几幅古董字画!”郑响恶狠狠地说道,“我看这回真是找死!”
“这个地老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也就做些小偷小摸的坏事,现在越偷胆子越大,竟然还偷到边卫府去了?”半边天颇为诧异地惊呼道,“不过郑大人放心,这个杀千刀的地老鼠这回是自己找死,用不了几天他一定会现身的!”
“你真的没见过他?”郑响狐疑地问道。
“几个月前地老鼠偷了我驿站里的钱,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敢出现在这儿!”半边天气哼哼地说道,“敢偷老娘的钱,要是让我逮到我一定要他好看!如果郑大人捉到地老鼠,麻烦差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也想好好看看这个该死的东西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都督有令,这个地老鼠逮到之后就是死路一条!你们都给我看清楚,要是谁见过他赶快通报边卫府,否则一律按同犯处理!”郑响说着还再度一一审视了一遍大堂内的食客,但由于刚刚才吹熄了一大半的蜡烛,再加上外边黑云遮日,使得大堂内的光线极其昏暗,每个人的容貌也只能看个大概,根本就看不真着。可郑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这个地老鼠打交道了,所以自信对地老鼠的模样了如指掌,因此他只用眼睛扫了一圈,便已经确定这大堂之中并无此人。
“算了,还是别提这个扫兴的地老鼠了,郑大人好不容易光顾我金门驿站,今天打算吃点什么好的?”半边天变脸如翻书一样快,刚才还是一副气哼哼的模样,可一眨眼却又变成了一脸谄笑。
听闻这话,郑响的右手却是猛地捏了一下半边天的屁股,惊得半边天一阵惊呼,而后整个人也下意识地从郑响身边弹开了。再看郑响反倒是哈哈大笑道:“今天我什么也不吃,就想吃你!”
“要死人啊,竟然敢占老娘的便宜,我看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半边天故作嗔怒地对郑响喝骂道,“伙计,替老娘招呼边卫府的这些兄弟,我要和郑大人叙叙旧!还有,给6公子他们收拾三间上房,老娘决定这房间给他们了!”她吩咐一句,然后便在郑响的连搂带抱之下,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一起朝楼上走去。
这些南边卫在郑响离开之后,也一改之前的严肃模样,一个个连呼带叫地直接找了几个空桌坐下,然后就毫不客气地把驿站中的好酒好菜也挨个要了一遍。伙计们知道这些南边卫都是些惹不起的官爷,因此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而大堂中也渐渐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不一会儿的功夫喧闹嘈杂之声便是再度响了起来。
“九爷,咱们就这么忍下这口气……”
“嘭!”
不等身旁的护卫挑事,九爷便猛然伸手怒拍了一下桌子,继而起身便朝着楼上走去,口中指桑骂槐地骂骂咧咧道:“哼!不吃了,老子看见有些人带几个臭钱就装模作样的,实在是不痛快!回房了!”说罢,九爷再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6一凡之后,便怒哼一声扬长而去。而九爷的手下们则是在相互看了一眼之后,赶忙将桌上的酒菜胡乱收拾一下便一起跟了上去。
看着讪讪而去的九爷一众,大堂中再度爆出一阵唏嘘之声。玉楼和蓝辰几人则是重新坐回到桌旁,推杯换盏地吃喝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刚才九爷的事放在心里。
“嘿嘿,有句话叫出门在外财不露富,刚才你们尽显阔绰,当心被贼人惦记!”
在6一凡桌旁的阴暗角落里有一张小桌子,而那里竟是还坐着一个人,由于那个角落的光线实在太暗,以至于之前6一凡几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里还有人。看上去那应该是个寻常老者,须皆白佝偻着瘦弱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用筷子夹着菜往嘴里添。
“老丈何出此言啊?”6一凡饶有兴致地问道。
“肯花九万银贝在驿站住一宿的人,又岂是一般的生意人?”老者似乎还有些漏嘴,往嘴里塞进去一筷子肉菜,可竟然会有一半顺着下巴掉下来,看上去那张嘴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甚是别扭。
“不知老丈所说的贼人惦记究竟指的是什么?”6一凡眉头微皱着问道,“莫不成这金门驿站还是家黑店不成?”
“嘿嘿,这我可说不好,说不好……”老丈说着竟是端着酒坛子晃晃悠悠地起身朝着楼上走去,俨然一副酒足饭饱的满足模样。
“这人……”
“公子,我们和此人也许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不等6一凡张口,玉楼却是先一步轻笑道,“而且不会太久!”
“为什么?”
“就是一种感觉,现在还说不准,等再见了面也许公子就明白了!”玉楼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而后便将一杯酒送入腹中不再与6一凡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
与此同时,在客栈三楼内侧的房间内,半边天正侧坐在郑响的腿上,手里端着一杯酒递到郑响的嘴边。
“怎么样,最近驿站来来往往的人中可有什么可疑的?”郑响似乎很满足这种待遇,一口便将杯中的酒饮尽,而后伸手贴到半边天的玉背上,五根不老实的手指就这样隔着薄纱轻轻地抚摸着。
“什么人是可疑的?什么人又是不可疑的?”半边天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到底想从我这打探什么消息?不如明说!”说着,半边天还伸手轻轻点了一下郑响的嘴唇,顿时便惹得郑响一阵燥热。
“我就想问……”
“砰、砰砰!”
不等郑响把话说完,房门却是突然被人敲响了,而就在房门被敲响的一瞬间,半边天双臂轻轻一推郑响的胸口,接着整个人便是腾空而起,娇躯直接从桌上华丽地翻腾而过,最后落在了房门前,伸手将房门打开,而此刻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刚刚在楼下的九爷。
“老九?”半边天见到此人不禁微微一愣,而后还不等她再问,九爷却是抢先张口道,“我找郑大人!”
“你们聊!我先出去招呼客人了!”半边天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回身冲着郑响露出了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而后便摇动着柔若无骨的身躯走了出去,之后还十分识趣的将房门从外边给死死地关上了。
一直到半边天离开,郑响的脸上都始终充斥着一副意犹未尽的不甘之色,直到九爷走到跟前伸手晃了几下,郑响才幡然醒悟过来。
“晃个屁,老子看的到!”郑响没好气地骂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来!”
“嘿嘿,要不我先出去让那娘们儿进来?”
“滚滚滚!兴致全都没了!”郑响喝骂道,继而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地问向九爷,“老九,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我就是来和您说这事的!”九爷神秘兮兮地说道,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驿站里的客人我这两天已经查遍了,没有祁家商会和魂宗之人的踪影。”
“难道他们还没有到?”郑响一边摩擦着下巴一边揣测道,“不应该啊!传闻说他们押送着给五域灵宴的宝物,这里是必经之地,算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怎么会毫无音讯呢……”郑响的话说到这里眉头却是陡然一簇,接着只见他眼中精光闪烁朗声问道,“刚才下面那个运送茶叶和香料的商队,你查过没有?”
“这个还没有,他们是晌午刚到的!”九爷如实回答道,“我正打算今晚去查探一下!”
“要千万小心,那伙人不简单,别被他们现了!”郑响一边沉思着一边低声说道,“尤其那个叫6天的,连我都看不出他的深浅!即便他们不是押送宝物的人,但身上值钱的东西也肯定不少,你如果能顺手牵羊的话……”
“大人放心,小的知道今晚该怎么做!嘿嘿……”
说罢,郑响和九爷便是相视一眼,继而嘴角同时浮现出一抹贪婪的奸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