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是恶。
东皇太一如此坚信。
曾经的东皇太一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员,可那副平凡的身躯中,却跳动着一颗执着而冷酷的心。
他在起源之地曾经遥遥目睹超智慧体,诸神领袖女娲的现身,仅仅惊鸿一瞥,那种威严和力量令人无限向往。
而这种敬畏,因最后的奇迹“转生之术”被打破。
许许多多富于才学之人被召集到起源之地,时隔多年后为当权者开始创造唯一非实体的奇迹。
为了这伟大的工程,曾经仅属于超智慧体的奥秘被展示出来:双螺旋。
这奥秘改变了学者们的命运,其中唯有当时籍籍无名的东皇太一,看破了当权者的真面目:
原来,超智慧体也会衰弱,也会老去;
原来,超智慧体也会畏惧死亡,渴求永生。
原来,存在了那样漫长时光的超智慧体,也并非亘古不灭。
刹那间,自称为神的超智慧体、凡人、魔种之间的界限被彻底打破!
异想天开的念头在东皇太一心里生根,发芽: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神。
怀抱这种执念,在封神战争结束之后许多年,大河流域畔的密林中,当太阳的光芒被日蚀吞噬时,他自愿接受了双螺旋的试验,用自己身体去验证“转生之术”——或许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成神之路。
他如愿以偿,成为世间第一个接近于超智慧体的造物,通过奇迹,掌握了力量、进化以及无穷轮回的可能性。
他欣喜若狂,对“转生之术”坚信不移,不允许任何质疑。
甚至当自己的创造者鬼谷子对奇迹的真伪产生怀疑时,他也毫不犹豫联合同类们将其放逐。
但不久,奇怪的事发生了,奇迹失去光辉。
难道真如那被放逐的创造者所言,“转生之术”只是伪奇迹,而自己不过是作为“伪神”存在?
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他无法容忍自己重归于平庸。终于经过探索,思考和尝试,发现唯一令奇迹维持运作的办法,是以仪式汲取力量:吞噬太阳的光辉,吞噬河川、浮云、森林乃至自然的生命。
依靠重获光辉的奇迹,这些自称为“阴阳家”的造物们,统治了大河流域,并赢得了愚昧无知的人们的信仰和崇拜,一如当年他们的领导者所膜拜的起源之地的超智慧体。
东皇太一的身体,经过数次双螺旋转生之术的改造,进化,也从最初的蛇脸人身转变成现在人脸人身龙尾,单纯从身体的特殊性来说,东皇太一现在的躯体比刘邦这个顶级血族还要具有竞争优势。
如果不是那次刘邦卑鄙无耻的偷袭,夺走了一部分转生之术的力量,恐怕此刻的东皇太一,已经成为可以媲美超智慧生命体的——神了。
纵观整个王者大陆,除了那些曾经欺骗奴役过他的神外,东皇太一最痛恨的,就属面前这个双面君主刘邦了。
然而此刻他却明目张胆的来到自己面前,说要合作?东皇太一又怎么可能答应!如果不是刘邦得到了圣殿,血族,转生之术三种力量,跟自己处于同等境界的荣耀王者,难以杀灭的话,东皇太一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其实东皇太一明白就算动手也没用,以刘邦这种不要脸的程度是不可能与自己硬刚的,意识到又危险他绝对会第一时间逃走,觉醒的超厚霸业之盾以及能瞬息间传送千里的统御战场这两大技能,让刘邦成为大陆上最难杀死的存在之一。
“跟你这种双面腹黑的人合作?不可能!”东皇太一冷冷道,“滚开,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要启程去长安了。”
刘邦淡然道:“已经没有去长安的必要了。”
东皇太一那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骤然明亮,“如此辉煌盛大的千年庆典,众多荣耀王者齐聚,如此千载难逢诛杀女帝的机会,东方大陆上任何一个势力的统领着都不会错过,你居然跟我说没有去长安的必要?”
刘邦说道:“虽然机会千载难逢,但没有绝对的把握杀掉女帝,反而我们会有葬身在那里的巨大风险。”
东皇太一冷晒,“荣耀局二打八,除非万古长明老夫子亲至,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万载以来,老夫子都秉承中立的态度,以传承大陆文明已任,不可能参与王者们的政治斗争,超智慧体的诸神以及魔种领袖扔在沉睡中,也不可能现身。此次难得众多王者站在同一阵营对抗大唐,只要杀掉女帝,夺取长安城内十二奇迹之首的方舟和天书,就能获得与神明对抗的力量,复仇我曾经被欺骗和奴役的痛,成为世界之王,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叫我不要去长安?我实在看不到,你所说的,葬身的巨大风险在哪里?”
刘邦不再说话,而是直接解开自己的上衣。
结实的胸膛上,有一个贯穿身体的巨大伤口,即使过了许多天,即使以血族强悍的恢复能力,都没能愈合,伤口处残留的锋锐磅礴的剑气仍在不断切割刘邦的身体,不时有鲜血渗出,仿佛时刻在遭受着凌迟之痛,如果不是厚实的霸业之盾将这一件的距离偏移了几分,那么这一剑就会直接贯穿刘邦的心脏,将他彻底秒杀!
看到刘邦身上这几乎致命的一剑,东皇太一的空洞的眼眶骤然收缩!
没有人比东皇太一更清楚刘邦身体的强悍了,经过转生之术的改造,得到了圣殿之光的洗礼,又成为了血族,拥有恐怖的恢复能力,毫不夸张的说,刘邦的身体已经接近于超智慧体的神,有了技能霸业之盾的加持,说是神躯也不为过。
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给刘邦的留下这么致命的创伤?
“这就是葬身长安的巨大风险。”刘邦说道,“现在,你看到了?”
“是谁做的?难道沉睡的某个超智慧神苏醒了?”东皇太一。
“不是神,是仙。”
刘邦盯着东皇太一,一字一字地说道:“青、莲、剑、仙!”
“青莲剑仙?李白?!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二十四岁,才刚刚晋升为荣耀的低星王者吗?”
“哼,低星王者?”刘邦邪气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指着自己身上无法愈合的伤口,“你觉得仅仅一剑就能在我身上造成这种伤害的,还会是低星王者吗?”
东皇太一还是不愿相信,“是不是你太轻敌托大了,仗着肉身强大,硬把身体往他的剑上凑?”
“像我这种贪生怕死的双面君主,会做这种蠢事吗?”
刘邦的语气里隐隐带着愤怒,“没有任何轻敌托大,事实上,在看到他那从星河中落下的一剑,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逃!毫不犹豫施展了霸业之盾和统御战场才死里逃生,如果犹豫多半秒,我就被那一剑当场秒杀了!”
“原来,青莲剑仙从星河落至西域的一剑,竟是针对你?”
“对。”
东皇太一喃喃道:“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刘邦盯着东皇太一,一字一字,吐字清晰的说出大陆上所有王者都不愿相信的事实:“青莲剑仙李白,不是刚刚晋升为荣耀的低星王者,而是可以和万古长明老夫子比肩的存在。仙,已经不是一个象征信仰的荣耀称号,而是真正的实力,能与超智慧体的魔,神抗衡的实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果二十四岁就能获得与神抗衡的力量,那么我这数万年以来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东皇太一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平庸是恶。
这是东皇太一的座右铭。
然而,跟光辉灿烂的青莲剑仙比,谁不平庸?
“不管你接不接受,这就是事实。”刘邦淡然道,同为牺牲了一切尊严才得到力量,成为荣耀王者的刘邦,自然明白东皇太一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
可王者就是王者,之所以能站在世界顶端,就是他们都具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积极接受现实,尽全力把一切不利的因素转换成利已的因素,实在转换不了,就彻底抹除。
“青莲剑仙,必须杀。”
“当然。在见识到青莲剑仙真正的实力后,哪怕霸王,枭雄,都督也不得不放下自负和高傲,从最开始的一对一,到车轮战,最后可以演变成群起围攻,这样才有杀掉他的可能。”
刘邦冷笑道:“女帝不愧是女帝,一开始恐怕做的就是这个打算。要杀掉青莲剑仙,至少需要两个大陆前十荣耀王者来换,你愿意成为这八个其中的一个吗?”
“当然不愿意。”东皇太一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花费了无数光阴,经历无数困苦挣扎,才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成为今天的荣耀王者,对生命自然无比珍惜,别说是八分之一,就是八万之一的死亡率,他也不愿意冒险。
东皇太一和刘邦一样,都不具备悲壮的牺牲主义精神,青莲剑仙恐怖的成长速度或许给霸王,枭雄,铁血都督这些人带来时间上的强大威迫感,但对于手中掌握着奇迹双螺旋转生之术,可以无限进化轮回的东皇太一来说,时间并不是那么的紧迫。
他有的是时间能耐心,等待最好的机会,等到诸天神魔的归来,那才是真正决战的时刻。
至于这次的机会虽然千载难逢,但并不是万无一失,辉煌的长安城下,蕴藏着太多东皇太一看不透的秘密,以女帝的年纪,能推翻皇室,登基称帝,不到二十年的光阴将大唐打造成一个超级帝国,所有立于时间顶端的王者们都隐隐知道,除了方舟和天书的力量外,也必有超智慧体的神灵在背后推动。
“这次的盛典,就让给枭雄,霸王,都督这些具有悲壮牺牲精神的王者们吧。”刘邦说道:“我已经预见到,不论这次盛典大战的结局如何,未来十年的东方大陆各大相邻的之间帝国必然会开启生死对决,逐鹿中原。这是历史的必然进程,所以,未雨绸缪是最好的做法。为了在不久的将来中获得巨大的优势,将楚汉之地统一,在大陆上有立足之地,你和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合作。”
“的确。目前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对抗霸王,最好的做法就是联合起来。”东皇太一同意道,“不过,你和我合作联盟的事,张良知道吗?那家伙不通俗事的家伙可不像你我这么灵活变通,当初配合你来偷取奇迹的时候,我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张良么?他会理解,也会赞同的,因为我,是他选择的宿命。”
“那个一头红发,意气风发的大将呢?”东皇太一说道,“传闻我们阴阳家手下的恶霸曾欺凌奴役过他的乡村,并将他的未婚妻作为转生之术的祭品带走,他也会同意赞同自己效忠的君主和不共戴天的阴阳家领袖合作?”
“当然。”刘邦肯定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遭受更多的屈辱,也没有人比他更能忍受屈辱。他并非在单纯的忍受,而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成为震惊世界的国士无双!”
“他曾卑微到尘埃里,任人欺凌践踏,没有人能比他更加深刻的了解:人和树一样,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