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落玉公子淡出青城府八卦视野的时候,至少还是有两个人对他念念不忘,一个是陆明焕,一直心心念着自己新结交的这位知己好友。陆明焕每天必做的功课不是翻阅落玉公子的书信和笔记,就是给落玉公子写信和附上自己的读书心得和随笔文章。
另一位就是李沐风,这几日每当跟属下门客们滔滔议事的时候,他总有片刻的走神。思绪总会飘到安平伯府后花园里那双在偷看墙角时顾盼生辉带着笑意的眼眸。每次当墨川来汇报她所属的铺子生意的动向时,他还能感觉到胸口忽然加快跳动的频率。
这一日,陆明焕正在外书院中书写自己当日的读书心得,陆夫人端着银耳莲子羹,进来了,关切的说道:“明焕,你最近很用功,娘很欣慰。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陆明焕微笑着把陆夫人扶到书房的榻上坐下,回道:“知道了,母亲,我会注意的。是孩儿不孝,让母亲挂牵。母亲身体可还好。”
陆夫人笑道:“你不用挂念我。你该着急的可是自己的亲事,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要先成家再立业啊。跟娘说说,这青城府的好人家的姑娘,你有没有看上哪一个。”
陆明焕不好意思的捂额应道:“真没有。婚姻大事,但请母亲做主。”说着又端了一盏茶,恭敬的递送过去。
陆夫人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说道:“常言道,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子孙。娘在青城府里家世、年纪、品貌合适的姑娘中也看了好几位,正在派人打听呢。下个月娘准备亲自去宝光寺为你再求一注姻缘签。”
陆明焕知道母亲最笃信神佛,对媳妇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想法认知,也就由着点头称是了。送走了陆夫人,陆明焕又坐到书案前继续写着给落玉公子的回信,在信中他也顺便问了问落玉公子是否成家,说到了自己的母亲操心自己的亲事,还要到宝光寺去求签,信中满是无奈和对慈母情的感慨。
……
这封信和陆明焕的读书笔记,通过陆明焕的小厮司棋送到了“和德居”王掌柜的手中,又通过半夏转到了赵嬷嬷的手里,最后到了程玉落的手中。
程玉落打开书信,仔细看了一会儿,眼睛渐渐亮起来,拿着书信,兴奋的在屋子转了好几圈。赵嬷嬷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程玉落喜滋滋的把信件递给了赵嬷嬷,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赐良机啊。”
赵嬷嬷通篇看完了,还是很疑惑,奇怪的问道:“没看出什么啊?”
“陆夫人要去宝光寺求签呢。快,给福旺叔传给信,请他亲自去趟宝光寺找寂明大师帮忙,让陆夫人求到咱们门上来。”
程玉落咯咯的笑起来,拉着赵嬷嬷高兴的转了起来,赵嬷嬷也很高兴,止不住的笑意从满脸的皱纹里透出来。程玉落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赵嬷嬷的笑脸,轻轻的把头靠在赵嬷嬷的肩膀上,低声说道:“谢谢嬷嬷,还有福旺叔,没有你们我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境地。”
赵嬷嬷爱怜的拍拍她,说道:“傻孩子,你是有福泽的,你看,咱们不是就快找到陆二郎这样的好姑爷吗。”程玉落笑着点点头。
正说着,赵嬷嬷猛的一拍大腿,说道:“呀,瞧我这记性,今天福旺要来见你,程老爷也允了,就在外书房暖阁。现在人也应该到了,姑娘快去吧。正好把求签的事跟杨管事一并说了。”
程玉落喜滋滋的由着赵嬷嬷和锦绣伺候着,套上一件绯红的半臂对襟襦裙,就脚步轻盈的走到外书房去了。
杨福旺早已在外书院暖阁等待了,看到程玉落,笑容满面的迎上来,给程玉落汇报收粮的事儿。
程玉落名下的铺子庄子,除了转到寂明大师名下的米面行、和庄子,其他的铺子都已经换成现银,由福旺和王掌柜负责在青城府各地收购粮食。青城府今年春粮大丰收,粮价也便宜,现在粮食都堆满了庄子的各个仓库了。
易三那边动作也很快,车马行生意都已经并到晋北粮道去。前段时间易三亲自走了一趟晋北,有了智玄大师寂明大师的暗中支持,这趟晋北行走的很顺当。智玄大师指引了走了一条穿过莽山的秘路,虽然路不好走,但不用绕道河间。更重要的是经过人们谈虎色变的黑水三角区的时候,居然很平静,没见到传说中的流寇,更没有碰到传说中让人毛骨悚然的黑水铁骑。
这一趟获利颇丰,易三遣了几辆三驭马车,去掉途中消耗,到了晋北地也有接近三十石。青城府的粮食到了晋北地价格也翻了三番不止。易三是个头脑精明的,按照玉落的吩咐,返程又将卖粮的钱全部换成了晋北产的枸杞、核桃。易三通过晋北地的掌柜,还弄了一批称为“晋北之宝”的赤百合,比人参还值钱。回到了青城府,那价格可将近翻了十番。这一来二去的下来,茶叶的亏空不仅弥补回来,还多了一倍的收益。
程玉落仔仔细细的跟福旺叔核了账目,商量了后续的晋北粮道的事宜,笑吟吟的说道:“这次易三辛苦了,福旺叔代我转告他,再物色几个妥当的人,多跟着他走走,以后不能老是他亲自跑。另外,晋北地那里也把米面铺子和酒楼开起来,方便以后在晋北地做买卖。还有,这个月伙计都多发三倍的月钱,让大伙儿都高兴高兴。”
杨福旺微笑着应了,说道:“姑娘放心,晋北地的铺子都安排好了,王掌柜已经遣了几个妥当的管事过去了。”程玉落满意的点点头,暗示赵嬷嬷说说求签的事。
听到赵嬷嬷说道求签的安排,福旺叔更是满眼笑意,连声允诺,不停的擦着眼角,连声说好。程玉落也接连点头,请福旺叔一定要亲自把这事儿办妥当。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程玉落一点都没有这个时代女子的羞涩扭捏,只是微笑点头,好在福旺叔和赵嬷嬷早就习惯了。
宝光寺求签一事商量好了,程玉落跟福旺叔继续商量晋北地粮道的细节,程玉落手中的现银和铺子大都换成了存粮,能否顺利运到晋北地交割可是关系着程玉落的身家性命。这时间、路线、人手、车辆……各项准备工作得一一整妥帖了。
说到出发时间,杨福旺有点迟疑的说道:“有个事儿有点不寻常,每次运粮出城都要在府衙办的出关文牒,往常的三日内就下来了,这次递上去已经过了七日,还没下来。我亲自去打点过,府衙的管事们倒还客气,只是说着上峰还未审下来。说来也不算急事儿,但总是有些不妥。”
程玉落捂额想了想,说道:“这事儿马虎不得,虽说离咱们的计划运粮出关时间还有月余。福旺叔让王掌柜再安排人去打探一下,到底卡在什么地方,什么环节没打通,能拿钱砸的就拿钱砸,拿钱砸不了的就想其他办法。有什么消息赶紧来报。”杨福旺点头允下了,然后告辞离去。
就在杨福旺安排人到处打探的时候,这厢始作俑者正在商量着事儿。康王府里,李沐风正跟林小晟在书房院子里喝着茶说着闲话。林小晟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玉骨扇子,说道:“这次亏大了,郑一洲那小子非要我这把玉骨扇子。这可是崔家的那个大供奉亲笔题了字的呀。拂生,为了你的小丫头我牺牲多大啊,你得赔我。”
李沐风轻摇的扇子,微微一笑,说道:“别装了,你揍了郑一洲一顿,最后还抱得了美人,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你占尽了便宜,把你所有的扇子都赔了都不为过。”
林小晟笑道:“他哪是我对手,小爷我当年在京城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李沐风摇摇头,说道:“还真挺难说,郑一洲不是个简单的,我看了他出手的路数,若不是为了演这一出戏,哪会被你揍的那么惨。”
正说着,墨书送来了最新的谍报,林国公府发来的加急密信也同时到达了。李林二人接过各自的书信,检查了一下火漆,凝神看起来。
林小晟看完信,丢给了李沐风,说道:“老爷子来信了,也是说北魏军瘟疫的事,如此看来此前的消息是确实的。”
“嗯,”李沐风丢给林小晟一页纸片,说道:“你看看吧,北路有消息了,证实是寒热症,好几千人染了病,已经死了几百人了。”
林小晟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又问道:“赵青山那里呢,有什么动静?”
“晋北军已经向北推进了一百多里,双方在函谷关以北一百里对峙。”李沐风把手中的另一页谍报递给了林小晟,起身走到书案前,展开地图仔细查看。
林小晟也走上前去,指着函谷关的位置,说道:“打下函谷关就能直到瞿塘关,这次真是打败北魏军的大好时机啊。”
李沐风摇了摇头说道:“根据地形、双方兵力等各种情况,我仔细推演了战局,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晋北军至少有八成的胜算,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以目前天楚国的局势,这场战争是否胜利不是仅看这个的……”李沐风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