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佬回头望了一眼独孤,说道:“咱们兄弟还未归隐之前,吴瑜山已经是名满武林,想不到咱们再度出山之时,却又要和他相遇。”
独孤冷冰冰的答道:“这吴瑜山倒是有过数面之缘,只是事隔数十年,见面后,不知是否还相识。”
窦千忽然举起手来一挥手,说道:“准备酒席!”身后十二个白衣美婢,立时转身,向后奔去。
凌啸天自登上突石岩上面,一直留神着周边地势,又怕疑心深重的窦师叔,稍有不慎引起他的怀疑。等窦千回头吩咐准备酒席时,他疾速借机转过身望去,目睹那十二个美婢跑进山崖,鱼贯而下消失不见,暗道:这后面不是紧连高峰,难道还有另一条路或洞口?
心中虽有疑虑,但却不敢看的过久,赶紧转过身来向前望去,只见远处一大群人,正缓缓朝这面走过来,除了灰袍光头手持禅杖的和尚,还有佩剑的道人,以及许多俗世服装的人,这群人走的很慢,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
这边的天仪大师急忙率领少林武当弟子,齐齐转过身列队相迎。凌啸天凝目望去,只见身穿黄缎袈裟的天禅方丈,满脸肃容走在中间,左面是武当掌门紫阳道人,右面是一位童颜鹤发,白髯飘飘的老者。三人的身后,除了少林武当弟子之外,还有一些身背刀剑的俗装人物。
当他们走到近前,天禅大师目光缓缓扫掠法元弟子的尸身,肃穆神情中,泛起一丝淡淡的伤感,低声向天仪问道:“法元是伤在谁的手中?”
天仪大师双掌合一,躬身回答道:“掌门师兄,法元是死在那个穿道装的小孩手里。”天禅大师抬头望了仍然守在山路间的丁晓明,又问道:“法净也伤在他的手中?”
此时的天仪大师心中愧疚,赶紧说道:“老衲调度不当,致门下弟子造成死伤,还请掌门师兄依律治罪。”
天禅大师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动手相搏难免死伤,岂能怪及师弟?”
石岩上的窦千,回头对凌啸天说道:“你我是这次邀请他们的主人,不可失了礼数,咱们现在就下去迎接他们上来。”霍然站起身,率先大步走去,凌啸天紧随其后。
当窦千带着凌啸天向石岩下走去时,丁晓明赶紧凑上低声问道:“师父,他们就要上来了,要不要现在就动手。”窦千微微一点头,说道:“收起长剑,跟在我的身后,未得我的令,不许动手。”丁晓明一听赶紧跟了上来。
这时,天禅大师回顾了左右一眼,说道:“道兄吴兄,那满脸红光的老人,就是息隐数十年的窦千,那虬髯缠颊,相貌威武的大汉,就是当今绿林盟主凌啸天。”
吴瑜山轻轻一拂颚下白髯,笑道:“与窦千一块的还有三位老人,不知大师是否认得?”
天禅大师轻轻摇摇头,说道:“老衲极少在江湖之上走动,见面的人很有限,吴兄这等相问,想必定是认识他们了?”
吴瑜山说道:“那骨瘦如柴,全身黑衣,长着两条白眉毛的人,名叫鬼佬。身穿土色长衫,面色蜡黄,一脸阴森之气的人,就是独孤。那阴阳脸的怪人,我倒是不敢肯定,但想来定是毒魔了……”
天禅大师笑道:“吴兄归隐数十年,仍能一见之下,认出对方姓名,令老衲佩服……”
吴瑜山微微一笑,接道:“这四个人都是绝迹江湖很久了……”他稍一停顿,继续说道:“他们有的已隐藏数十年,少的也是十几年不在江湖中露面,想不到这些天南地北,各自为雄的老魔头,竟然会聚集在一起,兴风作浪……”
紫阳道长微笑道:“吴兄久不过问武林是非,但对江湖上的情势,却是了如指掌……”
吴瑜山笑道:“昔日的一些故旧好友,散居四处,我虽然已是归隐,但他们仍然在江湖走动,时不时的把一些江湖之事,派人告诉了我,何况这几个老魔头,都是昔日里叱咤绿道的风云人物,红极一时,我仅凭借一些记忆,辨认出他们的姓名罢了。”
谈话间,窦千已和凌啸天并肩走了过来,丁晓明则紧随在窦千的身后作护卫。双方在丈余的间距停下脚步,窦千抱拳作礼,笑道:“窦千已在此敬候诸位大驾多时了。”
天禅大师合掌答礼道:“老衲等迟来一步,有劳久候。”
凌啸天目光环扫天禅大师等人一眼,接道:“石岩上面已备好酒菜,替诸位接风洗尘。”
天禅大师微微一笑,说道:“凌盟主别来无恙,老衲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在此目睹凌盟主的风采。”话里带着几分讥讽。
凌啸天故作没听见,他可是怕这个天禅大师再提自己曾前往少林的事,心里有些气恼,看来这好心肠是做不得的。
吴瑜山则拂髯冷笑道:“自古以来,这种情形之下,可是宴无好宴,如若是在酒菜中下毒,那可要白费苦心了……”说完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态来,一上来就充满火药味。
窦千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我窦千老眼不花的话,尊架可是昔日里名满白道的人物,圣剑吴瑜山老英雄么?”
吴瑜山微微一笑,说道:“吴瑜山正是老朽……”
窦千淡然一笑,接道:“吴老英雄尽管放心,我窦千在诸位心目中,虽然被视为绿道上人物,但还不至于在酒菜之中,放置药物,况且各位都是武林顶尖高手,那点小伎俩岂能瞒得诸位?”
吴瑜山根本不买账,冷哼道:“窦兄纵然心地磊落,不屑施展鬼魅伎俩,但老朽等众人也不得不防啊……”说完纵声大笑一阵,接着又冷讽道:“这要怪就怪那些绿林道上的豪杰们,常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污垢手段……”
这话说得窦千脸色微变,截住吴瑜山正在说的话,冷声说道:“吴兄说话,最好把握点分寸。”
吴瑜山也是个不饶人的人,也是冷哼道:“窦兄不必多心,像窦兄这般绿道巨魔,自然是不能和一般绿林那些宵小之辈,相提并论同日而语。”这话说的极为尖刻。
窦千也是有些恼火起来,冷冷的说道:“吴兄也不要自负的如此看高自己了吧,纵然有你吴瑜山在场,也与大局无碍……”
这句话异常尖酸,刻薄,吴瑜山那等老于世故的人,也不禁忿怒起来,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窦兄不可太过于狂妄,今日之会,鹿死谁手还很难预料,口舌薄人算不得什么威风!”
话说到这个份上,窦千也懒得再反唇相激,赶紧对着天禅大师,拱手一笑,说道:“请恕兄弟先走一步,替诸位带路了。”说完转身向石岩上走去。
天禅大师回身望着紫阳道长和吴瑜山,说道:“咱们既然前来赴约,不可先失礼数,不妨听听他们有何高论再说。”紫阳道长点头微笑,和吴瑜山紧随跟上。
凌啸天暗自一叹,如此浓郁的火药味,这一战已是难以避免,自己该如何面对,心中难以决断,转念思忖道:自己的师尊是绿林巨魔,自己又是天下绿林盟主,再怎么做善举,也脱不掉绿林的身份,他们绝然不会信任自己的。看来,只有站在窦师叔这一边了,眼下顾及不了少林武当如何看待自己,如若他们伤亡过重,自己瞅准时机,能救多少算多少,只能如此。
登上石岩,酒席早已摆好,满桌佳肴热气腾腾,两个美婢执壶待酒,窦千坐在主位上,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我以主人身份,先饮下一杯,一试酒中是否有毒”这种举止根本证明不了什么,仅仅做个姿态而已。
天禅大师和紫阳道长、吴瑜山三人依次就座,其余弟子全都留在石岩下面,没有跟上来,当然这是做万全防备。
吴瑜山一到上面就暗中留神打量四周景物,这上面一片平坦,毫无可疑之处,心中感到奇怪,暗道:突岩上面背靠峭壁,三面都清晰可见,不见藏人之处,以窦千这老魔头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有所准备,到底是什么阴谋诡计,但绝不是好事。
天禅大师就座之后,微笑的直接问道:“两位来函邀请老衲和紫阳道长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窦千看他们滴酒不沾,一开口就谈正事,知道他们心疑酒菜之中有毒,当先聚起筷子在每盘佳肴之上,夹上一筷子吃下,才大笑道:“数百年来,少林武当一直被武林中人士推崇,被誉为正门大派……”
天禅大师急忙插话道:“好说,好说,我们少林派中,也绝非没有不肖弟子……”
窦千也是接话道:“绿林中人也绝非个个都是可杀之辈……”
紫阳道长插话道:“窦兄话虽说没错,不过,绿林中人,大部分人不知珍惜自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实在让人难以看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