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香沉思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知你为何被他劫来此地?”
林峰须发颤动,两眼望着闪耀的烛焰,怔怔出神,他似被兰陵香所问之言,勾引起许多往事。
过了一盏茶工夫之久,包久峰激动的神情,才慢慢平复下去,他此时已知兰陵香与自己皆是受人萘毒之人,心中顾忌顿消,舒了口气,换了一种态度跟她说道:“你可知在下与老怪物是何等关系么?”
兰陵香微微摇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
林峰白眉耸动,低头写道:“在下乃是他授业师兄!”这话大出兰陵香意料之外。
这看守甬道的驼哑老人,而且被老怪物所残害的老人,竟是老怪物的授业师兄。
她怔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峰望着兰陵香,知道她定是为自己之言所惊骇,继续写道:“世间之事,原始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处,你也不用惊讶……”
兰陵香道:“来‘万花宫’甚多时日,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既是他的授业师兄,想来定然……”
林峰未待她话完,即挥动残香,又用手势比划,道出了他与老怪物的一段往事。
原来当年林峰与老怪物同门习武,林峰为首座师兄,后来老怪物半途逃出师门,栖身绿林。
虽然很快,老怪物在绿林道上,有了一些名气,但他对这位师门的师兄,却还有着几分忌惮。
隔了数年,老怪物因作案被人围戮,负伤遁走,从此便一直毫无音讯,江湖道上只当他定是亡命在外,或是伤重毙命隐藏在什么地方。
不了过了数年,江湖上又传出他的讯息,并对昔日围攻他的仇家,大肆杀戮,当时,江湖道上被他扰的腥风血雨,造成了异常浩劫。
所幸,这老怪物在江湖上只是昙花一现,不久之后,便又销声敛迹,不知所踪。
林峰此时已排脱江湖纷争,隐在家中,但却在一个风雨之夜,这位敛迹多年的师弟老怪物,竟突然来到,师兄弟见面之后,略略寒暄几句之后,老怪物便道明来意,要请林峰随他同去,代他主持某一处地方。
也未容林峰表示意见,老怪物已点了他的穴道,劫了就走。
此时老怪物已占据天台万花宫,他将林峰劫到雨花宫之后,一面对林峰表现同门之谊,一方又以毒药控制了他的行动,将雨花宫许多事,皆交由林峰,自己则潜习武功。
老怪物练功走火之后,性情变本加厉,较以前更是阴毒,为了疗治自己的病态,竟将许多活人当作移肢换脏试验。
这乃是惨绝人性,罕见罕闻之事,林峰自是看不过去,不免出言劝阻,但老怪物此时已是大反常态,对他百般折辱,又将他舌头割去。
最后老怪物又强迫他服下一种毒药,使他不敢生出逃走之念。同时,老怪物以他全家性命作为要挟,如若林峰意图逃走,或是自寻短见,他就下山尽杀他全家的性命。
在老怪物的淫威之下,林峰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茫然的过了数十年月。
他虽然有着一身武功,事事都想着与老怪物拼个同归于尽。无奈对方武功太过高强,自己一不小心,便有生命之忧,到时不但自己白白送了性命,还的连累不知多少人。
在这种原因下,林峰只是空怀壮志而已。
后来见兰陵香被劫入“万花宫”,见兰陵香甚得老怪物欢心,后来又见兰陵香嫁于老怪物,心中只道他们乃是一丘之路。
又见到老怪物将武功相传于她,心中更是愤恨,怕她一旦武功学成,二人狼狈为奸,为害江湖,那实是贻患无穷。
为了挽救江湖上一次大劫,所以他决心趁老怪物体力未复,后山静息之际,除去兰陵香……
林峰从简将自己的身世,与老怪物的关系写了出来。
兰陵香点头叹息了一阵,将自己被劫之事,也略略相告,但对自己丈夫之事,只字未提。
林峰这时对兰陵香的情形,也知道了个便概,便写着问道:“姑娘既然不甘留此地,奉待老怪物,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兰陵香眨了眨美目,心中暗暗沉思,不作正面答复,却反问道:“依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峰未料到她会反问自己,不禁怔了一怔,想了想,说道:“老怪物对你虽然极好,但此人性情古怪,反复无常,日久相处,总是难有善果,姑娘既有心离此之心,除……”
他说到此处,倏然住手不写,将眼睛凝注在兰陵香脸上。
兰陵香说道:“除,除了什么?”
林峰脸上泛现出一片毅然之色,将手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兰陵香冷冷一笑,说道:“你是说,除了杀死他之外,就无别的方法了么?”
林峰微笑着点了点头。
兰陵香说道:“要杀他谈何容易。”
林峰随手将匕首捡起,递给兰陵香,又扼要写道:“此刃淬有剧毒,见血封喉,老怪物与姑娘同床之时,可寻机相谋,定然有成……”
他又沉思了片刻,接着写道:“老怪物十日期满,定然要与姑娘圆房,此时,他精力还未能复元,不如就乘时动手。”
兰陵香美目凝神,静静在思索。
林峰又写道:“在下可在外接应姑娘。”
兰陵香点点头,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想瞒于你,我来此‘雨花宫’之后,我的一些旧日之人,也相随来到此处,举事之夜,必要他们也来接应…….”
她因耗去甚多元气,虽经过一阵休息,精力依然未能全部恢复,此时说了很多话,脸上觉得现出了困倦之色。
林峰看了她一眼,写道:“姑娘体力未复,在下也不打扰。”
写罢对兰陵香欣然笑了一笑。
兰陵香说道:“咱们所说之事,就按计行事了。”说着,缓缓将匕首收藏怀中。
林峰点头示意,一面又蒙上面纱,对兰陵香做了个手势,退出门去。
隔了数日,兰陵香起身来到前楼,要柳嫣将余娇娇找来。
余娇娇进入房中之后,对兰陵香看了又看。
兰陵香笑道:“你这是怎么啦?”
余娇娇讶然道:“我看夫人气色似与以往大不相同…….”
兰陵香笑了笑,乘机将独眼老怪物如何传授武功,逼自己练暗器、掌法、身法之事,说了出来。此时的兰陵香,已将武林各派秘诀熟记在胸,演练几招,那是轻车熟路。
但对血气倒流、“任督”二脉打通之事闭口不提,至于独眼老怪物毕生凝聚的三大绝学:周天运息法、摘星步、三元九灵玄功,那更是隐秘在心中。
另外,又将林峰如何商量定下行刺之事,说了出来。
十日光阴,转眼过去。
兰陵香夜以继日的拼命修炼,完全熟习三大绝学,功力提升极快,同时心中充满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紧张。
午时未过,她就在楼前守候。
约有顿饭功夫,才听到车身轧轧,黄幡飘飞,独眼老怪物,已乘车电奔而来。
老怪物见兰陵香在外迎候自己,虽然似是甚为高兴,但神情之间,却仿佛冷漠了许多,冷冷问道:“你精神可觉……”
兰陵香说道:“我很好,你……”
老怪物嗯了一声。
二人进入内室,做了片刻之后,老怪物又忽似很关心的问道:“这几天,你可觉着比以前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兰陵香摇摇头说道:“没有觉得有何不同。”
老怪物睁着那只突出的大眼,瞧了她一阵,说道:“老夫所传你的武功,你可记得么?”
兰陵香聪明绝顶之人,见他返回之后,有点喜怒不定的神情,怕他对传授自己之事,忽生悔意,那也是大有可能之事,是以对他的问话,与自己应答之言,特别小心。
此时见他相问,淡淡笑了一下,很随意答道:“这几日我只知道睡觉,你教我的武功,只觉得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真不知道学会了没有……”
佟公常瞪着一只大眼睛,注视着她说话的神态,见她说的这等平淡,脸上也并无特别欢欣之色,心中沉吟了一阵,点头笑了一笑,默然不语。
其实,在后山静息的十日里,他的确开始后悔,不该如此倾尽全部绝学于她,万一她功力强大之时,自己还能赢得她的芳心么?他想的很多,一直悔恨烦闷不已,如今看兰陵香的神态,放心不少。
兰陵香见他默然不语,心中一时猜不透他存的什么心意,也静坐沉思起来。
二人默然相对,良久之后,老怪物忽然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兰陵香此时正在默思着晚上如何下手,心中又希望天色早点黑下来,早办完此事,离开“雨花宫”,但又怕自己万一下手不成,情形又不知是如何演变下去,同时,又想着下手成功,又如何处理“雨花宫”善后之事……
她心中盘绕着这些问题,但她听老怪物一问,却嫣然笑道:“我在想着你教给我的武功……”说到此处,又幽幽笑道:“我不相信,短短几天的时间,能学得什么天大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