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七娘坐在医舍中,疼得早已一身冷汗,却一声不吭就任由王兰在她头上动作。王兰也知她疼,只是这人脑乃是人身上最为复杂之处,若是此时不给她好好处理,就怕落下病根。柴元朗在一旁见七娘疼得厉害,却不能做些什么,只能抿着嘴皱着眉头守着,只黯然想到他虽是来了杭畴却也不能护好妹妹。而七娘见哥哥如此,还想安慰几句,只是才要开口,便觉得自侧脑那处来的钝痛更加明显,仿佛有人拿了锥子一寸寸在那处磋磨。不由闷哼了一声。圆儿在一旁一直盯着瞧她,见七娘闷哼出声,当即红了眼眶,哽咽道“都是我不好,若是见到球飞来就把小姐推开,就不必遭罪了。”

柴元朗虽从前没见过圆儿,但此时见其对七娘亲近,还颇为担心七娘,便也喜爱这个丫头。见她一张包子脸又挂了泪珠,似乎是怕惊扰了七娘,又憋着哭声,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倒是可爱极了。眉宇一展,倒是去了不少阴郁之气。还未及说些什么,便被一人打断。

“这挨了球的人没哭,你这丫头瞎哭什么,吵得让人心烦!”门外一人突然冷声道,倒是硬生生将圆儿吓得不哭了。来人正是马文才。

七娘看到他来,便觉得脑袋更疼。这一走神,便有些吃不住王兰的力道,又抽了一口冷气。马文才见此皱眉,之前却是不知她伤得这般重。也不理柴元朗一脸问询,只在七娘手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左右就是为她而来,便专心致志盯着她瞧了起来。从她额前细汗到她故意避开的眼睛,再到那死咬住的嘴唇,却是不知是受了什么魔障,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上一模。

“马兄!”一旁柴元朗实在看不下去才出声阻止。先前不说话只是因为这马文才毕竟帮了七娘,此时若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恐怕七娘要被他占了便宜去。马文才被柴元朗打断,才惊觉方才做了什么。手一边若无其事般收了回来一边又皱着眉头问王兰“这要揉到几时!”

王兰之前也是知道这马文才的作派的,如今见他一反常态频频对七娘相助关心,只担心七娘吃亏。也不知七娘是怎么认识得他,是福是祸也无法知晓呢。而听他问询却不敢回答,就怕走了力道让七娘更加难受,一时医舍内皆静。

待王兰整整揉了一刻钟停下,又仔细瞧了瞧七娘的伤处,见肿着的地方不再鼓得厉害,便知成了。又去柜中取了药膏,给七娘抹了。七娘抹了药便觉伤处已经好了许多,并不特别疼了,总算歇了一口气。而圆儿见七娘无事了,本想走近七娘身边,又怕马文才怕得厉害,只踌躇不敢上前。倒是七娘见她想过来又不敢过来,还以为她又在自责。便招手让她过去。圆儿见七娘招手,才小心翼翼挪到七娘跟前。七娘掐了掐她的鼻子,抿嘴笑道“原是知道你吃食厉害,却不曾晓得哭也这般厉害。那球飞来,岂是你想让我避开就能避开的。”圆儿本就年纪小,听七娘确实没有怪她的意思,立时就开心起来。

又因有了马文才坐在身边,王兰也不像之前那般要说话了,只觉此时气氛诡异,便借口去看看小惠煮药煮得如何,就拉着还一脸懵懂的圆儿出了门去。走前还同情看了七娘一眼。七娘见王兰圆儿竟撇下她就走,只暗暗叫苦。便听元朗冷声问道“我倒是不知马兄原是与七娘相识的。”

马文才倒是不急着开口,只自己拿杯子倒了水喝了,七娘见他不答,怕哥哥尴尬,只得思索一番回道“之前初初到了杭畴,见过马公子一面,当时有些误会,如今已经解开了。”

柴元朗听此却是不信的,只拿眼扫视了七娘马文才一眼。总觉得他们之间不是这么简单的。而马文才听七娘如此说,将喝完的水杯拿在手中把玩,戏谑地瞧着七娘,只把人瞧得坐立不安,才阴笑道“不知柴小姐要如何谢我?”

七娘暗恼这马文才话中有话又挟恩以报,却没奈何,只得无奈问道“只要小女子能做的,必定义不容辞。”马文才挑眉一笑,“如此甚好。”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才斜眼瞧着七娘继续道“中秋将至,正愁无佳人相伴。柴小姐不知意下如何?”说罢又瞥了一眼柴元朗。

七娘听此僵了脸,隐隐觉得这马文才是在报复之前她夺了他的面子。可是有言在先,若是不答应,难免被他拿了把柄在手。可若是答应……又瞥见哥哥铁青的脸色,只得硬着头皮道“中秋佳节本就是一家人过的……”

“无妨,我只请你白日出府,自是不会影响你一家团聚。”这便是铁了心要七娘出门了。七娘也不知马文才这是什么病,以前对他百般好,他待她也不曾这般热切。如今骂了他还下了他的面子,他却是上赶着上门来了。更何况他不是应该对祝英台那般的俊秀郎君有兴趣吗?却是不知马文才此时邀她出府,就是要趁机在她面前展现一下他身为太守之子的优越之处,好叫她后悔之前那番言论。

此时七娘却只能僵着脸应下了。马文才见她应下,心情颇好才不管她是不是真心。心中已在盘算要怎样才能在这女郎面前一展风采。柴元朗此时却如吞了苍蝇,脸色难看至极。见马文才当着他的面便强逼七娘与他出门,当即就要与他撕破脸,哪知七娘竟然应下。却是什么也不好再说了。

马文才见目的达到也不在此处耽搁,只留了句“等到了那日我会去接你!”便走了。

七娘见他走了才松了口气,忙拉着哥哥,讨好得为他斟满了一杯茶水。元朗也不喝只冷着脸不看七娘。七娘暗道不好,知道哥哥是真的发怒了,也不敢顾左右而言其他。只得老老实实道“哥哥莫以为七娘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先前我与马文才确有误会,恐怕此时他便是气不过我落他面子才为难于我。不过我却是有自知之明,对他也无甚想法。只这一次,确是欠了他的人情这才答应。”说罢见哥哥脸色有所缓和,心下稍定,又好一番装疼撒娇讨饶才将元朗哄好了。

元朗哪能不知这个妹妹是在插科打诨,却对她与马文才之事无能为力。只能再次告诫她仅这一次,以后不可与马文才有任何瓜葛。七娘虽面上郑重应了,心里却在嘀咕,想有什么瓜葛也要马文才愿意才行。

此事便又揭过。这日,七娘在医舍用了药,又去与山长一家用饭。王家夫妇听闻七娘为书院中学子所伤,忙又询问了一番。确认其并无大碍才放回家去。

而七娘回了家中,老太太听闻她在书院受了伤,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直言要去王家讨个说法,七娘好劝歹劝总算是拦下了。这样那样一番折腾,总算真的将此事揭过再也不提。

话说真正到了中秋这日,七娘才刚醒来就躺在床上赖着不愿动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便睁开眼等着,却是王嬷嬷一脸喜色推门进来道“我的小祖宗!怎地也不告诉我你今日要和别的郎君出府!人家此时都在府外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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