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站在那里,紧咬下唇,身体摇摇坠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一样。
虽然,顾然和贺荆南是夫妻,只要你情我愿,做什么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她也不是没想过。
但是想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
想罢,苏半夏的目光又瞥向了贺荆南身后的大床,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昨晚两个人在这床上一定生了更加亲密无间的事情。
只是还不等她想完,贺荆南已经率先开口,,“苏小姐,一大早来医院,有什么事么?”
苏半夏心下一凛,将所有的思绪暂时封闭。
“贺总,昨天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上午谈合作的事情。”
确实有这件事,贺荆南抿了抿唇,“苏小姐可以在办公室等我。”
闻言,苏半夏浅笑一声,“不必,既然已经来了,就在这里等吧。”
贺荆南没再说什么,起身进了洗手间。
收回目光,她才现,一直没说话的顾然正在看着她。
心下不悦,苏半夏靠近顾然的床边小声道,“听说贺家对家风德行一向要求严格,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你躺在医院里还不安分,恐怕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顾然挑了挑眉,“苏小姐要去告我?”
苏半夏闻言,垂眸看她,只见她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担心害怕的样子,微微蹙眉。
紧接着就听见顾然又道,“相对于你要告我的事情来说,奶奶更不喜欢喜欢在背后打小报告的小人!”
苏半夏一阵恼怒,她竟然敢骂她是小人。
正欲反驳,舒婷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套西装。
贺荆南恰好从洗手间出来,接过西装。舒婷和小福两人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反而是苏半夏不知道是不是气糊涂了,站在那里不动。
贺荆南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苏小姐,我要换衣服了。”
苏半夏闻言,才现房间只剩下自己和顾然贺荆南三人。而此刻,另外两人都看着她。
暗暗咬牙,苏半夏转身走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只剩下了顾然和贺荆南。贺荆南将西装拿出来,便站在顾然面前开始解扣子。
饶是顾然都看了很多次了,但还是有些尴尬的别开头。
贺荆南见她这样这样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再调侃她。
换好衣服,他走到床边抬手揉了揉顾然的头,“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顾然心尖一暖,突然觉得两人这样好像一对平凡的小夫妻。早上,她送他出门,晚上她等他回家。
这么想着,她突然就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早点回来。”
贺荆南轻笑一声,“知道了。”
顾然有些囧,但还好,贺荆南没有嘲笑她。
门外,苏半夏站在那里等了好久,才看见病房的门打开。贺荆南已经换了一身趣÷阁挺的衣服,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看见他出来,小福和舒婷相视一笑。
苏半夏却被她们的笑容中的暧昧气息再一次刺激到,,暗暗咬了咬牙,她上前看向贺荆南。
“贺总,可以走了吗?”
贺荆南没理会他,而是抬手看了看腕表。
走廊的那头有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哒哒声,渐渐靠近。宋媛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表情无懈可击的站在贺荆南的面前。
“贺总,我到了。”
贺荆南点了点头,“这位苏小姐约好要和我谈合作的事情,你安排一下。”
宋媛拿起手中的行程单看了一眼,“好的,我马上安排。”
“开车了吗?”贺荆南突然问道。
宋媛一愣,旋即点头,“开了。”
“那行,你带苏小姐先回公司,我稍后到。”说罢,他看也没看苏半夏一眼,便率先朝门外走去。
身后宋媛抬手道,“苏小姐,请吧。”
苏半夏气的不行,原本以为她一早上堵到医院里,和贺荆南一起去公司。还可以多一点两人相处的空间。
岂料,他竟然就趁着洗漱换衣服的那点时间,就将她的想法各个击破了。这让她怎么能忍得下去?
无视掉宋媛伸过来的手,苏半夏冷冷的说道,“我自己有车!”
宋媛神色安然的点了点头,“好的,半个小时后,公司见。”
说完,她便再一次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
出了医院,贺荆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早上起来之后收到的一条信息。
——见一面吧!
十分钟后,贺荆南的车子停在了一家早餐铺子的门外。
还没进门,贺荆南便看见了玻璃大窗户后面的卡座里,一个带着帽子的人正襟危坐。
嘴角扬起一抹讥诮,贺荆南抬步走进去。
渐渐走到那个人的面前,贺荆南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看见你。”
来人抬起头清浅一笑,帽子下面那张脸竟然是了凡大师。
今天的他,没有穿长衫,而是穿了一身卡其色的休闲服。头上戴着的还是那个针织的帽子,不过还好这两天早晚稍凉。
而海城这边换季的时候,穿衣服一向都是很随便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觉得他奇怪。
见贺荆南一上来就剑拔弩张,了凡淡淡的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却不能像你那么决绝。毕竟,你是她的弟弟,我有权利帮她看看你。”
了凡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贺荆南的眸光越加冰冷。
“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个?据我所知,了凡大师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是六根清净吗?为什么大师话里话外心里都放不下呢?”
闻言,了凡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出家人,我这次来就想跟你辞行的。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了,总会让人渐渐开始迷失,找不到方向。”
贺荆南冷笑一声,“不要为自己的无能逃避找借口,你说的不累,我听着都累了。”
了凡也不生气,一切都十分平静。“你还是放不下!”
“我不会放下,我也不想放下!”贺荆南掷地有声的说道。
了凡顿时笑了,“你跟她实在不像,你姐姐她那么温柔体贴,不管对什么事情都那么宽容。”
贺荆南眯了眯眼睛,“就是因为她的宽容,最后才被人抛弃,落得烧炭自杀的下场。了凡大师整天普度众生,我看还是先度度自己吧!”
“我已经度过了!”了凡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呵……
贺荆南还是那副不屑的语气,“看来大师只能度自己了!”
“度自己有什么不好?要是每个人都能将自己心中的仇恨化解,那么很多悲剧就不能再次生。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人的心魔而已。”
这一次,贺荆南不再回应他。而是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了凡也不挽留他,只在他穿过他身边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一句,“不管到了任何时候,还是要遵循自己的内心,有时候肉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贺荆南蹙了蹙眉,大步离开。
……
宋媛将苏半夏带到办公室外的等候区,送了一杯茶,便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苏半夏看着面前那些茶叶,在沸水里起起伏伏,最后慢慢稳定下来,每一片都张开了叶子,舒展在绿色的茶水里。
或许,这人生就想这茶叶一样,总得经过千锤百炼才能修成正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贺荆南才出现在办公室。
苏半夏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见他回来了,她主动上前握了握手。
“贺总,可以开始了吗?”
贺荆南点了点头,“合作书带来了吗?”
“带来了!”苏半夏说完,从包里取出文件。
贺荆南抬眸瞟了一眼那份文件,从各项条款来看,全都是对传承有利的,而本草集团基本算是赔本生意。
看完,贺荆南将合同推了回去,“无功不受禄,这个合同太偏颇了,传出去有损我们集团的声誉。”
“贺总言重了,这合同对于本草集团来说是互惠互利的。本草集团经过这次的一系列事情,名声已经大降。”
但是传承,依旧是行业里的龙头老大。
想要快挽回本草集团的名声,只能从这里下手。
苏半夏说得直白,丝毫没有想要遮掩她的企图心的想法。
贺荆南轻笑一声,“那也不行,传承有自己稳定的合作伙伴。不会因为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就改变策略,我想苏小姐的计划案并不能造成合作。”
这是拒绝了,苏半夏抿了抿唇。“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吗?”仔细一听,这话说的竟然有些委屈。
仿佛,她说的不是合作,更是她自己。
贺荆南摇了摇头,“向来合作是要双赢的,尤其是传承这样的大品牌。请回吧!”
说完,他拿起面前的电话,“宋媛,送苏小姐出去。”
很快,宋媛便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半夏心有不甘的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走出去了。
刚上走廊,就遇见了贺承厚急匆匆的走过来。
苏半夏灵机一动,将合作书丢在了地上,然后跟着宋媛走了出去。
贺承厚走的比较着急,一脚踢到了地上的文件,当看到计划书三个字,他捡起来看了一眼。
一分钟后,他将那本计划书拍到了贺荆南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贺荆南看了一眼,“或许是刚才来谈合作的人不小心丢下来的。”
“为什么不合作?”贺承厚质问道。
贺荆南蹙了蹙眉,“这份合作案太过于偏颇,表面上看起来对我们很有利,但是长远来看漏洞很多,很容易被人当做口实。”
“细节方面可以优化。”贺承厚急吼吼的说道。“你小叔他们这阵子,分公司的总体情况持续上涨,都快过我们了。”
“那又怎么样?”贺荆南蹙眉看向贺承厚,“您在急什么?”
贺承厚脸色顿时难看了很多,“依我说,上次你胃疼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慧贤和存希也去山上好一段时间了,该接他们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贺荆南心下冷笑。
他是想要表现的好一点,让奶奶高兴,然后就顺势提出将潘慧贤他们接回来。
“这件事情,恕我无能为力,一切都是奶奶安排的!”
贺承厚顿时不悦了,“要不是因为你,你奶奶会这样安排?”
闻言,贺荆南抿了抿唇。“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平淡的几乎没有起伏的语气,愣是听出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贺承厚这一次,没有再反驳。
反倒是贺荆南,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保安部上来报说,前天一整天的视频记录都不见了,您知道了吗?”
闻言,贺承厚点了点头,“听说了,顾然也是那天生的意外吧”
他说的很是磊落,没有任何躲闪,很难将他和删调视频的人联系到一起。而且,贺承厚着个人,看起来脸很臭。
其实相处下来就会现,其实他比较直接了当,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视频的事情或许真的跟他无关。
那么,就只剩下宋媛了。
她是奶奶的人,按理说不该是敌人,他还是相信宋媛的职业素养的。可是有时候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贺荆南也不敢笃定。
“如果爸爸没事的话,我还有行程,就先走了。”贺荆南说道。
贺承厚想了想还是说道,“要是有机会,你劝劝你奶奶,让慧贤她们早点回来。”想不到,他还挺疼老婆的,虽然这个老婆真不是善男信女,但是每个人的感情别人应该不会懂得。
突然为早早就死去的妈妈有一瞬间的不值,思及此,贺荆南冷冷的说道,“时间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贺承厚见他脸色不渝,也不再多说。
直到贺承厚出去,贺荆南才拿起贺承厚丢在他桌子上的文件。
……
第三天,顾然就出院了。
本来医生还叫她多住几天,她拒绝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天天躺在医院里,人都颓废了。
老夫人亲自来接她出院的,还带了贺长安过来。
也不知道贺燕回那家伙抽什么风,突然说要出国,把长安就丢给了晗姨。
奶奶也是听二婶说起,而且看这孩子老是提起顾然,便直接将他带来了。
一见面,贺长安和上来搂住了顾然的脖子。
“婶婶,你怎么又生病了?你要像长安一样,每天吃多点饭,才可以身体健康啊!”
贺长安这话一说,不仅是顾然,就连贺老夫人的一颗心都被融化了。
于是,她便看向了顾然的肚子,好像很快那里也有一个孩子了似得。
顾然被她看得毛毛的,索性拉着贺长安走到了一边。
因为贺长安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所以顾然便叫人把他们的房间,有一个小客房收拾了一下给他住。
顾然亲自给他收拾的东西,老夫人死活不肯去休息,一定要跟着看。
贺长安的箱子一打开,就有一个东西弹了出来。顾然离得最近,吓了一跳,那个东西便蹦到了老夫人的脚边。
老夫人弯腰捡起来,是一个木雕,雕刻的是一个人形的东西。
顾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之前顾薇帮贺长安刻的,贺长安一直拿来当妈妈的。
“这是什么?”老夫人打量了好一会儿,问道。
顾然如实将这个木雕的由来告诉了老夫人,听得老人家唏嘘不已,她抬手摸了摸贺长安的小脑袋。
“小孩子都是这样,离不开妈。”说完,贺老夫人皱了皱眉,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护理见状忙过来扶住她,贺老夫人才说道,“我回去休息一下,你带着长安,小心你的伤口。”
顾然点了点头,“知道了,奶奶。”
老夫人走出去才叹了一口气,“都说母亲是最伟大的职业,原来也有孩子被抛弃的。”
护理见她十分感慨,忙劝慰道,“小少爷聪明可爱,有那么多人喜欢呢,他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说是这么说,老夫人还是叹了一口气。
等到晚上,贺承厚稍稍一提起潘慧贤,老夫人便说道,“叫她回来吧!这么久了想来也差不多了。”
“好!”贺承厚的高兴溢于言表,被人一眼看穿。说完,他大步上楼,似乎要马上将这个好消息传给潘慧贤似得。
很快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老夫人耐心的冲着贺荆南说道,“这次慧贤做的确实过头了,不过都是一家人,哪来的深仇大恨。”
贺荆南低低的应了一声,老夫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
消息果然传得很快,翌日,潘慧贤和贺存希就回来了。
几天没见,潘慧贤真的憔悴了不少,倒是贺存希整个人更加平和了,好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
一回来,潘慧贤给老夫人打了招呼之后,就上楼了。
贺存希则是被老夫人留下来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让他明天去分公司继续上班,贺存希乖巧的点头答应了。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潘慧贤真的低调了很多,总是待在房间里,或者是偶尔出去走走。
二婶看她心情不好,也来家里安慰安慰她,潘慧贤对此看起来十分感激,反而是小婶婶因此好像被孤立了一样。
……
传承集团。
顾然在出院后第一天上班,便看见电梯口以为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那里站得趣÷阁直。一双镜片后面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像是在等人。
看见顾然走过去,他的小眼睛突然散出了晶亮的光芒。
“贺少夫人!”他忙走上前。
“您是?”顾然蹙了蹙眉,茫然的看着面前一脸谄媚的男人。
“我是电梯厂的啊,我在这里等您是想请您帮忙跟贺总说一声,能不能给我们留条路?”
电梯厂?顾然想到那天她被困在电梯里的事情了,难道贺荆南还做了什么?
正想着,舒婷走过来拉住了顾然。
“顾姐,您还不知道,那天您受伤之后,贺总说了,一个星期之内要他们公司消失。”
“啊?”顾然顿时受宠若惊。
不仅是顾然,还有身边不远处的其他工作人员,听见这个也是羡慕不已。
正说着,贺荆南远远的走了进来,看见顾然站在电梯口没有进去,他轻笑一声,“怎么了?有阴影啊!”
顾然摇了摇头,其实还真的有一点,只是她不想别人看出来。
身后在那里等待的男人,在看见贺荆南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想来是在贺荆南那边碰了钉子了,所以怕他了。
见顾然看着自己身后的位置,贺荆南蹙了蹙眉,“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顾然抿唇笑了笑,“其实我没什么大碍,电梯厂几百个员工,要是真的倒闭了也很麻烦。”
“又当雷锋?”贺荆南含笑看着她。“不过你说得对,电梯厂不会倒闭的。”
“那就好!”顾然倒不是怜悯那些不负责任的人。只是更多的人是无辜的,她也不想因为她连累那些人。
想罢,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顾然看着电梯里面逼仄的空间,联想起那天的画面,稍稍愣神。
下一秒,贺荆南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我陪着你,别怕!”
身后,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贺总这么温柔的说话吧?
以往一直听说,这两人感情好。但是那只是看报纸上,今天可是现场直播啊。
两人走进电梯,身后的人都停住了。
顾然忙按了开门键,提醒道,“都进来啊!”结果大家纷纷冲着她笑,却不上前。
顾然急了,“电梯门要关上了!”
谁知道,大家纷纷都往旁边的那部电梯去了。顾然这才了然,大家这是要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吧?
这么明目张胆的,她真的都不好意思了。
偷眼看着身边站着的贺荆南,他长身玉立,表情自然。此刻他正上下打量着电梯里的一切结构,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然原以为,出过事故之后,再坐电梯,她一定会很害怕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贺荆南拉住她的手说有我在,别怕的时候,她就真的一点也不怕了,仿佛贺荆南的身上有一种魔力似得。
电梯一路上升,很快,便到了顶层。
门外,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电梯里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