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天过去了,在全村大人小孩共同劳作下,被炸掉的半里路总算清理干净了,正当众人挖地基准备建房子的时候,听见村里的孩子们高呼,“二牛叔!”
“二牛哥!”
“何东家来了,就在你家门口!”
二牛正跟人家讲房子的布局,乍一听到这话,反射性问,“他咋又来了?”
“何东家过来当然有事,没事人家往这边跑啥!”站着他旁边的说着话推二牛一把,“赶紧回去,这里用不着你!”
“对!”村长接到,“这次可不能把何东家赶走了!”
“大伯,我啥时候赶他了。。”二牛额上爆出黑线。
“没有最好!跟何东家说咱们已经建工坊了,要不多久就能天天做变蛋跟豆腐乳。”
“好!”二牛对何平那么一说,何平诧异道,“你的动作真快!”
“还好,主要是有钱赚,不然谁理我。”二牛给他倒碗热水,“今天过来拉芋头么?”
“对!”何平道,“我见你们这边山上也有芋头,卖给我怎么样?”
二牛摇头,“不行,要留种!你可以到别处看看,芋头这东西好生长,不一定非在我这里买。”
“我看过了,有是有,但是太少。”
二牛张嘴就说,“那你限量供应。”
“限量?”何平看向他,“怎么个限量法?”
“比如每天供应二十份芋头做的吃食,每桌只限一份,先到先吃,不接受提前预定。”
何平想了想,看一眼二牛,有些迟疑,“这样成么?我怕得罪人,你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人,一个酸秀才都能逮着我们骂一顿。”
“怎么不行,你从我这里拿的五香粉不就是限量么。”二牛很是随意地说,“如果有人不愿意,你当着众人的面把道理摆出来,一次全卖完了别人还吃么。”
“那我试试。”何平想起最近天天被人追着买皮蛋,“年前能再出一批皮蛋么?”
二牛这次没跟他胡扯,“天气太冷,往年这个时候已经下雪了,下雪时船车都不能行,就算能出货你也没办法运回临安,正月十五过后你弄两条船来吧。”
何平见他说的诚恳,点点头。想到这几个月酒肆里的收益,还有父亲的夸赞,扯出笑容,“你家还有多少五香粉,一次卖给我吧。”
二牛把粮食房的门打开,指着跟稻谷放在一起的布口袋,“就那一袋子,我估摸着有五十斤,你全拿去的话务必要用到明年夏天。”
“我懂,就是吊着客人的胃口呗。”
“孺子可教也!”这么快就学会饥渴营销,“有钱途!”
“你小子!”何平好气又好笑,“你才几岁!”随即掏出钱袋子,“十两银子你收好,不够也没了。”
“够!”小牛伸手抓走,何平吓一跳,见他往自己怀里揣,“给你二哥,你一个小孩拿这么多钱干么!”
二牛倍感丢人,瞬间决定,萌萌去县里读书时就把小牛扔过去,省的留在家里气他!
“别管他,他是我们家铁公鸡,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钱弄不见!”说着摇头又叹气,“跟我去村口看看吧,我们村的人都盼着见你咧。”
“我有什么好见的。”何平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一眼,见小牛掏出银子,另外两个小孩伸手要看,“我发现你家的几个孩子都是人精!”
“人精?”二牛哼笑,“搁在一起气我是把好手!”
当村民们听到何平说,他年后派人过来,张家村有多少皮蛋他要多少时,登时沸腾起来。
一个说,何东家,今儿别走了!
另一个就说,何东家,晌午去我家吃。
有人跟在后面道,我家杀鸡!
有的争不过,脱口就说,我家杀猪!
此言一出,周围一静,二牛道,“快去吧,给我留点杀猪菜。”
“对,也给我们留点杀猪菜!”
吹水吹大发的人脸一热,吭哧半晌没吭哧出来,张村长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还不去帮忙砍木头,站在这里干啥!”
二牛见周围闹哄哄的,众人看何平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大家静一下,何东家今儿过来不单单是为了拉变蛋,他还要把我家的芋头拉出去。”
“啥?芋头能卖钱?”村长惊问。
二牛道,“暂时还不知道。齐升说他见别人吃过,但是咱们这里没人吃芋头,芋头先搁酒肆里试一下,如果能卖出去,等到明年咱们村的滩地上全种芋头。”
“这样啊。”满心激动的村民们歇了一半心思,但看在钱的份上,仍说,“何东家费费心,一定要把二牛家的芋头卖出去,你看二牛家的房子哟,我们都担心回头大雪会不会把他的房子压塌!”
听到这话何平深深看众人一眼,难怪此地能养出二牛这么个怪胎,“放心,二牛就是我亲弟弟,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的芋头卖出去!”
二牛心想爷只有一个弟弟!不过,看在村民们看他的眼神骤然变了,算了,暂时让他一回!
等回到家,二牛就说,“何平,你先坐,我去挖点菜。”
何平见小牛他们趴在地上乱画,还记得自己先前掏银子时那一幕,对二牛挥挥手,示意不用管自己,就问,“小牛,在干么呢?”
小牛眼里除了家人就只有钱,看也不看何平,说,“写字!”
“写字怎么不用毛笔,用烧火棍乱画能写出什么啊。”何平看着三个小孩忙得不顾的抬头,倍感好笑。
听到笑声,小牛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叹气道,“笔墨纸砚那么贵,我家买不起。”
“我今儿给你的钱呢?”何平见他小小一个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怎么看怎么有喜感。
“那钱不能动,留着盖屋!”小牛听大人讲过,屋子不翻新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二哥咧。
“你二哥那么聪明,挣钱对他来说非常简单,不用帮他省着。”
小牛脸上若有所思,何平就问,“你想想,我是不是没说错。”
“听二哥说你家酒肆里的一碟子青菜要十个铜板,是不是?”
何平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也没多想,“对,临安府的青菜太贵。”
这话小牛没听见,他就知道人家卖一点青菜就能买他家十只老母鸡下的蛋“听说你跟村里人讲二哥是你亲弟弟?”
“当然了!能认识你二哥可是我的福分啊。”
“哦,既然这样,那你亲弟弟的亲弟弟连毛笔都买不起,你是不是送给他一个?”小牛歪着脑袋问。
甫一进门的二牛身子一个趔趄,“张小牛,你皮又痒了!”
“二哥?你咋恁快就来了?!”小牛吓得身体抖一下,被他的话噎至无语的何平扭过头,见二牛手里拿一个长长的泥棍,浑身上下全是泥浆,“你怎么弄成这样?”
小牛忙去端水,刀豆去找衣裳,萌萌抓着擦脸布蹭到二牛跟前,仰着脖子,举起小手,“擦擦。”
二牛什么气也没了,狠狠瞪一眼小牛,“给我等着!”
小牛嬉皮笑脸道,“二哥,赶紧把衣裳换下来,别生病了。”
“嘭”一声,二牛把堂屋门关上,小牛转身道,“何东家,你”
“停!”何平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脸皮厚的孩子,“我下次给你带一箱子过来。”
“别理他!”二牛把脏衣裳扔到脸盆里,拿起搁在地上的“泥棍”吓唬小牛,“今儿就做这个给你吃!”
小牛不吃他这一套,“二哥,这是什么东西?你搁河里挖的么?”
“就你聪明!”二牛打一桶水,三下五除二,淤泥棍变了个样,只见一节一节白白嫩嫩的看的小牛直了眼,“我,我咋不知道河里还有这东西?”
“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么?”二牛白他一眼,就问何平,“听说过藕么?”
“藕?”何平一惊,不自觉站直身体。“你说这是藕?”
这下换成二牛诧异了,不过,他脸上微微好奇的问,“你吃过”
“去京都的饭庄里吃过一次,我只知道那东西叫藕,长在哪里长成什么样一概不知。”何平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跟你手里的是不是一样。”
“一定一样!”这里的交通和通讯都很闭塞,二牛不再废话,叫着小牛,“过来烧火!”
“我去。”刀豆最喜欢帮二牛烧锅,每次坐在锅门前才觉得自己不是吃白饭咧。
“你跟萌萌玩去。”二牛怕不要脸的小孩再管人家何平要东西,只能把人弄到自己跟前。而小牛他本就害怕二牛,一见二牛看他,麻利地跑进灶房里。
二牛把四节藕分成两半,用半开的水泡一小碗糯米,然后就开始和面,打算烙饼。
饼好了,瓦罐里的水也开了,二牛把塞满糯米的藕,早些时候在山上摘的红枣和枸杞一同放进瓦罐里。
小牛见他还扔进去一块蔗糖,勾着头问,“二哥,你煮粥咋还放糖咧?”
二牛把锅里的饼盛出来,见锅不热了,“好好烧火,我炒菜!”
“咦?藕还能炒着吃啊?”小牛看着锅跟罐子的同时,还能分心去管二牛干啥,二牛真觉得以前说他心眼多说亏他了,这分明全身上下都是心眼。
何平迫切的想知道二牛说的藕是不是他吃过的那个,见他把藕切成片,一下子激动地不能自抑,“噢藕,藕卖给我,我给你五文钱一斤!”
“十文也不行!”二牛断然决绝。
何平心中一凉,愣愣的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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