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又痛了起來,他盯著照片裡的苏萌想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苏萌擁抱他卻又把他推開。苏萌的身後是一片紅亮亮的火海,臉上也蹭滿了黑灰,身上還有血跡。他溫柔地吻自己的眼睛,鼻樑和嘴唇,又貼著他的額頭輕聲說,
“回國換個身份活下去,忘了這裡的所有。求你了,就當做是為了我”
明明是最想走的人,卻把他推了出來,將自己留在了那片地獄一樣的火裏。
宋清持忽然感覺臉上有些濕潤,伸手一抹,不知何時,眼中竟然流下了淚水。身後傳出了踏踏聲,他慌忙擦去臉上的痕跡,合上了筆電。惠子先道了歉,宋清持長呼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昨天是我不對,對不起。嚇到你了么”
惠子聽到宋清持這樣問她,終於沒忍住哭了起來,宋清持伸手拍著惠子的肩低聲勸慰。惠子捂著臉,嗚嗚噎噎的哭著。
昭夫靠在門邊默默看著,心裡也不太暢快。沙羅的去向仍舊一無所知,會不會也曾無助的嚎啕大哭會不會昭夫努力的回想,才發現自己對女兒的生活軌跡真的不瞭解,想都不知道該怎麼想。他印象裡的沙羅性格早熟,性格古怪,毫無任何少女的天真爛漫,看他的眼神也像是看待垃圾一樣的不屑,兩人也並不怎麼交流,見了面也只是默默擦肩而過,仿佛陌生人一般。臭丫頭
店裡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昭夫走過去,發現是从京都的來電,接起來竟然是木香的聲音。衹是,木香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嘶啞,像是哭過一樣,
“我在警署,警察通知我們去認屍,懷疑可能可能”
尖銳的耳鳴驟然響起,視野開始動盪扭曲。昭夫攥著電筒的手開始顫抖,額頭也蒙上了一層細汗。
“可能是誰啊臭婆娘說啊別哭了”
他沖著聽筒暴躁的咆哮道,對面的情緒也失控了,不停地哭喊。惠子和宋清持同時看向了昭夫。卻見昭夫顫抖著丟掉了聽筒,哀嚎著跪坐了下去。
“他們,找到了沙羅的制服和一具女屍大約十七歲”
昭夫斷斷續續的說著,惠子愣在了原地,兩眼發黑。
“我覺得我做了一件錯事,可又覺得是對的,我是個怪人吧”沙羅笑著說道。
“惠子,這個我交給妳保管了哦,賭上性命的約定”
那是惠子的父親被通知調職到東京的當天,距離開學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沙羅將一枚鑰匙作為恭賀禮物塞到了她的手裡,惠子撇了撇嘴,
“什麼啊,這就是禮物嗎”
“很貴重哦。”沙羅笑著說到。
“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生命,交給你了。”沙羅用力的擁抱了她。惠子將信將疑,卻也認真的擁抱了她。
京都伏見西一警署的高崎警官接過宋清持遞上去的證件時,又抬眼將他打量了一番才放行。
“自由攝影師”高崎笑了一聲問道,“賺錢嗎”
“馬馬虎虎吧。”
宋清持聳聳肩,打量著警署漫不經心的回應道。警署院內主樓是一棟四層高的建築,向兩邊延伸出大約各五十米的配樓。地下還有三層,分別是藥物檢驗科室和兩層地下停車場。那具女屍就停在負一層的痕檢科室。
“从東京趕過來辛苦了,你們和受害者是什麼關係”高崎的問題不少,宋清持有點煩他,不願意多說。惠子搶先說是同學也是朋友。高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惠子,“哦”了一聲后也沒再有反應。長長的走廊似乎看不到盡頭,頂燈的慘白色燈光顯得更加陰鬱,宋清持看到了木香和昭夫,兩人仍舊在爭吵,無休止的爭吵。
“果然他們又在吵架”惠子低聲說了一句。
“他們兩個當初為什麼結婚”宋清持問道。
“不知道。”惠子搖頭。
偌大的痕檢室四周都是工作臺和手術臺,中央聽著一支移動病床,上面有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宋清持把惠子拽到了身後。高崎將醫用乳膠手套遞給了他們,在揭開白布前說道,
“死亡時間大約在一周前,不過現在是夏天嘛,可能還要再晚一點也可能。小姑娘,妳也要看嗎刚才這孩子的父母都沒仔細看一眼就出去吵架了。”
“我要看我不信這是沙羅,她沒那麼蠢”
惠子強忍著恐懼与反胃硬著頭皮說道。高崎抬眼看了她一眼,“聰明的人不一定命好。”
白布緩緩拉開,惠子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灰白色額頭上的傷口橫縱交錯,縫合線密密麻麻。高崎一邊掀開一邊打量著惠子,惠子最終還是沒忍心看下去,躲在了宋清持的身後。白布被徹底掀開,宋清持皺了皺眉頭,屍體的面部已經完全無法辨認,衹能通過其他體表特徵來進行鑒別。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塊布帕蓋在了屍體慘不忍睹的臉上,才對惠子說道,
“現在衹能指望你了,看看這具屍體是不是沙羅”
惠子吸著鼻子直往後退,宋清持按住了她的肩膀說道,
“昭夫和木香已經完全崩潰了,祇有你對她最熟悉了,衹能靠你了。你明白嗎”
惠子哽了哽喉嚨硬著頭皮走上前,用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檢查著女屍的手臂和雙腿。腐敗的皮膚組織已經被清理,且進行了適度的修復,雖說有些變形但依舊可以辨認。惠子小心的將女屍的手臂抬了起來,發現腋窩処靠下位置的皮膚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紋身圖案,終於鬆了口氣。高崎一直盯著她的反應,絲毫沒有分心。
“不是,制服雖然是沙羅的,但這個人不是沙羅。”
惠子低聲說道。
“妳確定嗎”宋清持又問了一遍。
“確定”
高崎嘖了一聲,“難辦了又是一具無名屍體。”
“又”宋清持聽出了一絲異樣追問到。
“這個月這種事已經是第二次了,大夏天的真的很不想出這樣的警,真的很考驗人。”高崎皺著眉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