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别怪我,爷爷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唉,就委屈你了。”
满星火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凰羽渊,那明亮的眼睛,现在红红肿肿的,脸上的伤,又是那么的深,衣衫上,虽然隐于了红色的长裙之下,但还是可以看得出。
一道道的伤痕,一道道的血迹,每一道每一眼,都在刺痛着满星火的心,眼里满是不忍,可是没有办法,他的身后,有那么多的人在看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凰羽渊死死的看着满星火的嘴巴,好期待说出的会是那自始至终的一句“别怕,爷爷保护你,有爷爷在,没有人敢伤害你”,可惜了,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她摇着头,眼里硕大的泪珠子,在拒绝着,也苦苦的解释着:
“爷爷,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想是动手的,是他们,他们——”
“闭嘴!”
突然,满星火顷刻翻脸,一脚就踢开了凰羽渊紧紧抱着他的手,脸上的严肃而又愤怒的神色,让凰羽渊感觉,此刻对于这个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了害怕。
她看着满星火,忽然释然了,她的对面,是整个凰族啊,她最最亲爱的爷爷,也属于那整个凰族啊!
凰羽渊狼狈的起身,微微的,后退了几步。
她开始和满星火之间保持距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而且,是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会很狼狈,狼狈到她去死,立刻马上!
满星火仰起头,指着脚下的成河的血迹,也指着凰羽渊,对她吼道:
“你还没意识到你犯得过错吗?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死了,这里,这里血流成河,这里所有的尸骨,这些都是因为你!你身负的力量,让你已经疯魔了,你是整个凰族的耻辱,是整个凰族的罪人!!!”
那样子,像面对一个灭世的仇人。
“爷爷——”
凰羽渊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她最近亲的人。
整个凰族的耻辱,整个凰族的罪人————
满星火的话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回旋着,像魔音一般充斥着她的脑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人,看着她魔怔了的眼神,手里的剑又一次的重新举了起来,对准了她,在她的眼里,一切都看得无比的真切。
一次一次的,一眼一眼的,一个一个的,凰羽渊一个不落的,全部看在了眼里,记在了脑海里,她在想,在忍,每一个人,昔日对她的态度,对她的俯首,对她的低眉,原来都是在等今天!
“呵,原来我是这样的,耻辱,罪人,哈哈哈哈,是啊,我就是耻辱,就是罪人,我该死,我从一生下来就该死,是你让我活到了现在,是你啊,祭司大人,你忘了吗?是你把我从他的剑下抢下来,又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难道,就为了今天,为了今天把我踩在脚下吗?”
看着凰羽渊那么自嘲的样子,满星火突然间感觉心好痛,那是一种要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的感觉,刚刚说的话,似乎有点太重了,满星火不断颤抖着的手,想要伸出去,紧紧的把眼前的人抱在怀里,然后告诉她他一直都在,可是,他不能啊!
满星火那漠然的态度,让凰羽渊的眼角落下了此生不多的泪水,她总算是彻底的知道了,自己,现在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孤儿!
她闭上了眼睛,张开双手,向着后面倒去,那失力的一瞬间,凰羽渊看到世界都仿佛的变黑暗了,再也没有那五颜六色。
“你,甘心吗?”
等凰羽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的——满星火。
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也等着她醒来。
“相信爷爷,爷爷会救你出去的,等过了这些风头,爷爷就接你出去。”
满星火满脸焦急的说着,凰羽渊看得出来,那是真的在关心她,可是,现在她在哪里,之前他说的一切又怎么解释呢?
很久,眼睛睁了好久,凰羽渊才在满星火期待的眼神中小声的说着:
“真的吗?爷爷,别骗我。”
期待许久,凰羽渊最终听到的回答,真的,她在心里笑了好久,好久——
“不会的,爷爷就在外面守着你,好吗?”
守着,该不会是怕她逃走吧?
“你,甘心吗?”
“不甘,又能如何呢?”
“阿渊?阿渊?你在说什么?”
一声一声的呼唤,凰羽渊缓缓地睁开眼睛,一身的白衣,和爷爷之前一样颜色。
“阿渊,你刚刚是做梦了吗?”
狐天异看着阿渊睁开的眼睛,有点小心的问着她。
期待,也害怕,狐天异斟酌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开了,去桌子上拿花饼,毕竟一个刚刚见面的小女孩,就老盯着人家一直看,确实有点不太好。
“我想爷爷了。”
只听身后的一句低喃,狐天异拿起那花饼的手不经意间的停顿了一下,他嘴角苦涩的一笑说:
“凰族最近出了点事情,祭司大人把你寄托在了我这里,我在你出生之前,就收了你做徒弟,话说,你还没有正式的拜过师呢!”
“拜师?”
小阿渊疑惑着,但是脸上还是依旧没有笑容,刚刚梦里的那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她真的经历过一般的那么真实。
“对,行了拜师礼,你才真正的算是我的徒弟,我才能真的护你,教你本事。”
“我不需要师父。”
“呃——”
狐天异愣住了,这个回答,不应该呀,转过身去,就看见小阿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狐天异迈步走了过去,硬着头皮,知道他师父的脾气不好,但不知道小时候脾气就是这样儿,真是一点没变啊,白白送上门的师父都不要。
“你——”
“我不想变强大,就这样,挺好的,他们打我,欺负我,我躲开就是了,他们骂我,我把耳朵堵上就好了,我不需要师父,我想回凰族去,我出生在那里,爷爷也在那里,凰族,是我的家。”
小阿渊说着话,抬头看着狐天异,眼里全是坚定于倔强,一点都不输于那时候的眼神。
狐天异突然,沉了脸,把原本要递给小阿渊的花饼,一个回旋,飞回了桌子上,他一摔门出去了,不再看小阿渊一眼。
“族长,出什么事了?”
“滚!”
就有这不长眼的,看见狐天异黑着脸,还要凑上来,最后被一声怒吼,然后灰溜溜的走开了。
“凰族有什么好的,教你保护自己都不肯,是傻子吗?你那么精明的头脑去哪了,满星火给你灌了什么东西,是他,是他让你万劫不复的啊,是他让你变成最后的那个样子啊,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呢————”
狐天异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哭泣着,那么无助的背影,看在眼里,却是无动于衷。
“那个梦,我想试试,那天发生的,我都知道,我想试试,你这个师父我认了,可是我还想再等等。”
小阿渊一个人走在冰天雪地里,身上不知何时换了的白色衣衫,和那白雪皑皑彻底的融为了一体。
仅六岁的小阿渊,从她记事起,凰族的每个人都在叫她“战子”,战子,意味着没有灵魂,意味着失控,只有体内有极强能量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战子。
而她,是凰族第一个战子!
她不想连累任何人,但有些事情,她必须去弄清楚——何为战,何又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