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她给我拦下来!”孔管事一看,心都快跳出嗓子外去。
可是这些日子病怏怏躺在床上的孔婉突然如有神助,现在就跟一头小牛犊子似的,左冲右撞,硬生生将过来拦截她的丫鬟仆妇都给撞开,然后一溜烟往外跑去。
孔管事心中大叫不好,赶紧拔腿追了上去。
刘策打扮得光鲜亮丽,正昂首挺胸坐在高头大马上,等着孔管事过来迎接。结果谁曾想——
“世子~”
一声拿腔拿调情意绵绵的呼唤忽的传来,让他心肝儿一阵猛颤。随即,就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阵风似的从偏门后头滚了出来,直冲他这边飞扑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就已经席卷过来,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腿,宝贝似的护在怀里,就再也不放开了。
“世子,呜呜呜,世子您可算是来了!妾都等您好久了,妾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接妾回去的!妾就知道,您不会忘了妾的!”
这个女人抱着他的小腿又是哭又是笑,眼泪鼻涕直往外涌,全都糊在了他的衣服上。刘策甚至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眼泪鼻涕透过一层薄薄的缂丝进而浸到自己肌肤上的那种黏腻冰凉的感觉。
啪的一声,他额头上爆开一根青筋。
“黑云!”
刘策忍无可忍低吼。
黑云也在一旁看呆了。好容易刘策一声低吼将他唤醒,他赶紧跳过来,一把抓住孔婉想将人拉开。
奈何孔婉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死抱住怀里的小腿死活不放。两相拖拽几下,刘策都差点被从马背上拽下来。
摇摇晃晃的,他的一身装束都差点被毁了。刘策大怒,对着黑云大骂:“你一天五碗饭都白吃了吗?现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世子,她好歹也是一个弱女子,属下怕太用力伤到她了。”黑云为难的小声道。
“她都快把我的腿给拽断了!”刘策低吼,“到底是你家世子我的腿重要,还是这个女人的命更重要?看你这么心疼她,该不会是喜欢上她的了吧?不然本世子就做个主,帮你娶了她?”
“不不不,世子见谅,属下知错了!”一听这话,黑云脸色大变,立马抬手就往孔婉连边肩膀用力一捏。
当孔管事匆忙赶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噼里啪啦几声清脆的骨头撞击的声音响起,孔婉抱着刘策小腿的胳膊终于松开了,人立马就跟只破布娃娃似的被黑云扯过来随手往后一扔。
孔管事心疼得不行,赶紧跑过去将女儿扶起来。“阿婉,你没事吧?”
孔婉却一把推开他,又要往刘策那边爬。
“孔管事,你最好看住你的人。方才是世子大度,才没和她多计较。如果她现在还敢往世子身边凑,那就别怪我以行刺之罪当场把她给斩杀了!”黑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扯着嗓子大喊。
刘策在吴地乃至长安的所作所为,孔管事早有耳闻。再加上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已经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人的为人,所以他心里明白得很——既然他们这么说了,那么他们就绝对会说到做到!这个黑云就是刘策身边最得力的爪牙,首辅幼子就是被他给打死的!
孔管事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把女儿给拉回来。
但是孔婉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话。挣脱不开父亲的桎梏,她就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刘策:“世子,您这是怎么了?您难道连妾都不认识了吗?”
从低处仰视着这个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她只觉得心头各种粉红泡泡直往外涌。许久不见,他还是这么英俊潇洒,英武不凡。那天晚上匆匆一瞥,这个身影就已经牢牢的镌刻在了她心底,每天她都要翻出来回味无数遍。今天再见到他,她才发现白天的他更是俊美不凡,比自己记忆里还要风流倜傥得多!
这女人的眼神好可怕!就跟一匹饿了许久的狼似的,现在的他赫然就是一块还滴答着鲜血的嫩肉,这样没有任何遮挡的挂在她眼前,叫她盯着自己的眼睛里绿光闪闪,嘴角的口水也眼看要流下来了。
刘策被看得胳膊上鸡皮疙瘩直往外冒,赶紧问上一句:“你谁啊?”
他和她说话了!就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宛如仙乐!
孔婉喜不自禁,连忙低叫:“妾是阿婉啊,那天您亲自命人抬着轿子过来把我接过去的,我都已经进了您的门了,那就是您的人了。”
“哦,原来是你这个冒牌货。”刘策点头。
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要把她送走时,这个女人也是这么一哭二闹的,差点没把他的头都给吵炸了,他动用了黑云青云两个人才把这个疯女人给制服扔了出去。
这种不识趣的女人他最讨厌了,还是姬上邪那样的更有意思。明明都被吓得缩成一团了,人也软绵绵的根本毫无反击之力,她却还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娇娇软软的吐出威胁的话语。却不知,这样的她看起来就跟一只挥舞着小爪子的小奶猫似的,又软又甜,直勾得人心里痒痒得不行,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玩,巴不得再多逗她一会。
只可惜,仅有的两次见面都是匆匆作别,他都没玩够呢!
他兀自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没有发现孔婉脸色一白,就又嚎叫着要扑过来帮他追忆他们的‘甜蜜过往’。亏得孔管事眼疾手快,赶紧把她扔给仆妇,指挥人把她带回内院看起来。
然后,孔管事才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迎上来:“世子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恕罪。”
“笑得难看死了,你还是哭吧!”刘策淡淡扫了他一眼,嫌恶的别开头。
孔管事一怔。他倒是想哭呢,可是他敢吗?这个煞星已经接连两次让自己女儿颜面无存了。自己要是再被他害得威严扫地,以后自己这个管事也不用做了,庄子上下还有谁会服自己的管?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收起笑脸,苦哈哈的拱手道:“世子殿下,在下以为我已经把话和您说得很清楚了。在下这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儿子留在长沙,再没有多的了,不信您可以去查!要是在下有丝毫瞒骗您,但凭您处置!”
“是这样吗?”刘策眨眨眼,似乎还不肯相信。
孔管事在他跟前一头碰死以死明志的心都有了。“千真万确!世子您不信的话尽管派人去长沙查。在下一家子祖祖辈辈都在长沙过活吗,长沙城上下谁人不知道我孔家?这点在下也不敢作假。”
“可是长沙好远,小爷我手下人手不够,懒得去。”刘策立马摆手。
孔管事一个厥趔,又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世子,您就说您到底想怎么样吧?在下解释的话都说了几百遍了,您再怎么逼迫在下也拿不出另一个女儿来。要不然,您就直说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在下去给您找来可好?”
一听这话,刘策面色猛沉。“在你眼里,本世子就是这样荤素无忌的人吗?”
孔管事双腿一软,终于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
“当然不是!在下…;…;在下…;…;”
他抖索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搜肠刮肚,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为今之计,只能任由这位张扬跋扈的世子摆布了。
再一次,他后悔自己当初选择来江陵的决定。如果早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带着女儿来这里,这样他们父女也就不至于受到这样的侮辱了!
刘策居高临下的注视了他半天,看尽了他的丑态后,才故作大方的将手一摆:“算了,量你也不敢在小爷跟前撒谎。不过…;…;”
我的亲娘诶!
孔管事刚松了口气,一听他最后拖长了声音的‘不过’二字,就觉得心被往上重重一提,人直接趴下去了。
“世子您有何吩咐尽管说,在下能办到的一定会为您办到!”
他怕了这位大爷了,现在他只求他赶紧放过自己。和他相处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觉得他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刘策便咧嘴一笑。“瞧你这样,难道小爷我是个什么洪水猛兽不成?其实小爷只是想说,小爷好歹也是个世子,现在都纡尊降贵到你们庄子上来了,你们就只派一个管事出来接待?你们的主子呢?就这样放着小爷在外头站在,他也好意思?”
孔管事一听,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继续提心吊胆。
“世子殿下,现在这个庄子上的主人是我家少夫人。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大好出面来见您。”
“妇道人家怎么了?细论起来,她的继母平宜公主也是小爷我的姑母,这么说,我们也就是表兄妹了。既然是亲戚,现在我们难得在这里遇上了,难道不该见上一面叙叙亲吗?难不成,在你这种人眼里,只要是男女独处,那就必有苟且?”刘策凉凉道。
看着眼前这张义正辞严的面孔,再想想他那千疮百孔的名声,孔管事欲哭无泪。
他现在是真想去死了。
大门口这么热闹,阿麦不出意外的又赶过来看热闹了。结果没想到会听到刘策这么说,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去向姬上邪报告。
阿苗听她说完,不觉眉头紧皱:“小姐你猜得没错,这个人还真堂而皇之的找上门来了。”
“既然找上来了,那我就见见他好了。”姬上邪淡声道。说话时,她的面色平静,呼吸自然,不见任何异常。
阿麦却着急了。“那怎么行?这个人明显就对小姐你图谋不轨,要是放他进来那还得了?”
“你以为你不想放他就不会进来了?今天他对这事志在必得,而孔管事…;…;现成的向尹家邀功请赏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姬上邪浅浅笑着,眼底却有一抹冷芒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