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睿拖着疲乏的身子,靠在车厢之中,随着马车的颠簸昏昏沉沉,一摇一晃的向居所而去。
兀自喝了口茶水,压了压腹中的酒气,却猛地打了个嗝,顿时一股羊肉的膻味和着酒气在车厢内弥散。
鸿睿忙掀开布帘,散散酒气。
冬日难得的好日头,透过车窗,映入车内,徐徐暖意来,懒懒倦意生。
半醉,半醒,终于随着于放那特有的马鞭呼哨声,车到府外。
鸿睿下得马车,抬起衣袖闻了闻,觉察不出有何异味,却分明见着于放皱着鼻子,离自己好远站着。
鸿睿晃晃脑袋,进门便高呼道:“来人,本王要沐浴!”
却是忘记,此次迎亲,一路凶险,鸿睿压根未考虑婢女下人随行。呼喊了半天,来了俩亲卫,闻得王爷要沐浴,便忙前忙后张罗去了。
鸿睿却是不知,这些兵士论起杀敌,自是一把好手,论起伺候人,那是手生的紧。
眼见着厨房冒出一团黑烟,俩兵士灰头土脸的被呛出厨房。
鸿睿不禁哀叹一声:“本王不要马杀鸡,本王不要巴厘岛按摩,本王只要一桶洗澡水!”
忽听身后一阵轻笑,转身却见孟三娘掩嘴窃笑不止。
孟三娘微微一福道:“女人的活计,那些兵蛋子如何干得?还是民女去准备一应吧,王爷稍后。”
鸿睿无奈点头,挠挠脑袋道:“有劳三娘了。”
鸿睿躺在水汽氤氲的浴桶之中,舒服的不禁发出一声呻吟。
水温正合适,微烫。
似乎每个毛孔都急于将宿醉的酒气洗涤一番,微红的皮肤已是毛孔张开,享受着清水的滋润。
鸿睿很想就此起来,可换洗的衣物在三娘手中,更要命的是,三娘就在屏风后面站着。
就这般赤条条出去穿衣,那是决计与鸿睿的薄脸皮违背的。唤三娘进来,可此刻犹自光着,想想便是尴尬。
犹豫许久,便自装睡吧,待得三娘久候之下,便会出声相询。
直待到水温已是微凉,可屏风后的那道身影依旧是那般站着未动。
鸿睿寻思着,罢了,既然如此,不如我这便唤她进来送衣物吧。
正待出声,三娘已手捧衣物,款款而至。
鸿睿慌道:“呃那个,三娘,你把衣物放边上即可。”
三娘瞧着鸿睿,掩嘴轻笑道:“想当日牢狱之内,王爷可是让三娘我狂笑了一夜,直到我精疲力尽,兀自不停手。今日也算小小报复了一番。”
说罢,兀自近前,拿了一方干帕,欲给鸿睿擦身。
鸿睿惊慌道:“这哪使得?男女授受不亲。”
三娘咯咯笑道:“下人为主子沐浴更衣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再说了,三娘我哪样没见过?王爷不必害羞。”
“害羞”二字,直把鸿睿说的火起,心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用害羞一词形容?反正,你不避讳,那本王也就豁出去了。”
思虑至此,也便随三娘施为。
耳畔传来三娘轻微的呼吸声,气息及耳,轻抚发间。感受着那方帕子在身上游走,鸿睿顿感一丝异样。
三娘似乎亦有所感,气息微乱。
终于,三娘轻声道:“王爷,请起身出浴。”
鸿睿面红耳赤的站着,不敢乱动分毫。
三娘面红耳赤的擦着,强忍心头的异样。
沐浴,一桩寻常之事,却是在今日显得工程尤为浩大。
鸿睿匆匆穿上衣物,感觉刚干得身子又是出了身汗,忙逃也似的向卧房而去。
耳听身后三娘“咯咯”俏笑,虽是不见,定然已是花枝乱颤。
鸿睿至卧房洗了把脸,啐了一口道:“糗大了!”
齐国,京城,后宫之中。
何公公泡着太后最喜欢的云雾茶,小心伺候着。
须臾,端上茶盏,躬身奉上。
太后年已耄耋,头发尽白,唯精神矍铄,面泛红光。接过茶盏,轻呷一口道:“嗯,还是你这老东西泡的茶水最和孤家口味。”
何公公忙躬身谄笑道:“伺候太后四十年了,太后的一应喜好,对于老奴而言,那便是天大之事,疏慢不得。”
太后眉头舒展,微笑道:“是呀,你个老东西也伺候哀家四十年了啊,想当日,先帝驾崩,皇上初临皇位,根基不稳,这后宫之中亦是暗潮涌动,也多亏你个老东西一路行来,悉心伺候啊。”
何公公躬身垂泪,哽咽道:“太后言重了,能伺候太后,那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太后轻叹一声道:“唉,这日子啊,最是回忆不得,回忆多了,身上的负担也就多了。哀家身上已是背了半个大齐的负担,现在是背不动了。”
说罢,缓缓摇头,一丝落寞随着那声叹息缓缓而出。
何公公忙道:“太后的精气神亦如当年,怎可言老?想当年,皇上为先皇遗诏所缚,朝堂之上阻碍重重,若非太后的雷霆手段,这数十年的国泰民安怕是恐有两说。”
“唉,罢了,罢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就莫提了。诶,对了,老东西,你侄儿之事处理的如何了?”
“已是办妥了,只可惜”,话未完,已是泪先落。
“唉,都这把年纪了,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你我都是经历了,看开些吧。你是于朝廷有功之臣,亦是于哀家有主仆之谊之人,说吧,今日过来,可是遇上啥难事了?”
何公公忙跪倒于地,哭诉道:“禀太后,近些日子,老奴听闻一些消息,说是那平南王与中州守备闻大人有宿怨,便寻机报复。”
“哦,这平南王哀家颇有耳闻,年轻有为,战功赫赫。”
“唉,太后不知,这平南王曾重伤闻大人爱子,闻大人觅得名医,以救其子。而所寻之医一时失察,乃自敌国而来。此平南王便以此诬闻大人与敌暗通款曲。”
“哦,果真?”
“老奴不敢有丝毫胡言!”
“哦,那闻守备,哀家颇有印象,嗯,好似是你的义子吧。”
“唉,正是。老奴侄儿已亡故,待老来送终全指望这义子了。”,说罢,又是老泪纵横。
太后宫殿之中。
香炉内檀香袅袅,一股清幽淡雅的芬芳令人神清气爽。
太后皱眉思忖片刻后,忽道:“舞儿。”
一三十余岁宫女由偏房匆匆而至,到得太后近前,跪地施礼道:“太后,舞儿在。”
“方才那老东西所言,你可听着了?”
“嗯,舞儿已是听得。”
“去大理寺正卿那儿调查一番,稍后向哀家详细道来”。
“是。”,说罢,舞儿起身缓缓退出宫殿。
翌日,鸿睿手书一道信笺,命人送至神箭营。
书生已是接任神箭营指挥使,正在营中操练着一众兵士。
忽见一兵士来报:“大人,有军令,传令之人在营帐恭候。”
书生到得营帐,那名传令兵施礼后,将书信呈上。
当晚,月朗星稀。
随着一声号令,神箭营齐齐出营。
守城之兵士查验过通牒后,便命人开城门。
六千余人马由东门鱼贯而出,向远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