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鬼节(1)(1 / 1)

次日大早,我们就被外面的噪声吵醒。中??文网w≤w≠w≥.≈这道家清静之地,怎么还如此喧杂?本以为能睡个好觉。

我穿好衣服到前面一看,只见山门内外香客拥簇,观内一派烟烛。

吃过早饭,我们到紫云轩拜见清虚子。

只见清虚子正向昨天见到的那个害羞的青年道士交代些什么。

见我们进来,清虚子面带微笑,“敝观简陋,粗茶淡饭,不知小施主对东跨院的住处满意否?”

罗基笑道:“那间套房幽雅明亮,晚辈十分满意。”

“观内杂务缠绊,诸事冗繁,大小事务皆要贫道一人操持。而且恰逢中元盛会,还要安排诸多法事,恕贫道安排不周了。”

罗基赶忙道:“晚辈因出村道路被封,无奈才借宝观权歇几日,不意正遇贵地节庆之日。老仙长百忙之余如此盛情款待,晚辈心中着实不安,哪里再敢劳烦仙长!”

“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个是贫道的大弟子,一清。”清虚子指了指身边的道士。

原来他就是清风明月口中提到的那个大师兄。

一清红着脸和我们打了招呼。

“就是一清在祠堂出事那晚,擅离职守,好像还要和孙修士约好见面。”下山时,我趁前后无人,把这个情况说给罗基。

“这个倒不好说,有机会记得去摸摸底。”

到了山下,杨冰正按照约定,坐在一棵杉树下面等着我们。

只见村路两旁立起了一幢幢临时搭建的做工粗糙的木牌楼。牌楼下方旗旌林立,冥器堆积,四周挂满了白纸糊成的鬼灯。香案上摆着一盘盘上等的新鲜水果和蜜脯糕点,如果不是那些冥器,我一定会觉得自己漫步在一个大型的蔬果市场。

“到了晚上,各家各户都要在家门口焚香祷告,香是越多越好,象征着五谷丰登。”杨冰从旁解释。

果不其然,在道路正中,大概每隔百米就设有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新鲜瓜果和一些看起来像包子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问杨冰。

“鬼包子。”

怎么起这样瘆人的名字,一点都不可爱。还不如开一些“幽灵蛋糕”或者“魔鬼三明治”。就算不是那么诗情画意,起码听起来也是与国际接轨。

有些人家还在大门口竖起高高的“天杆”,在杆顶张挂杏黄旗,上面写着“天地水府”、“国泰民安”、“消灾降福”、“风调雨顺”等字样,有的人家则是挂上三盏明灯来祭祀天、地、水“三官”。

祠堂对面搭了一个临时的祭台,外面围满了村民。一个青年道士站在祭台正中间的桌子后面挥舞着粘着咒符的宝剑,唱着我听不懂的祭鬼歌,听起来颇有些rap的意思,又像是周杰伦的歌。

“这个凌虚子的二弟子二白,和一清最为要好,两个人是同一年拜凌虚子为师的,从小一块长大,感情胜似亲兄弟。”杨冰低声说着,“只不过他不像一清那样淡泊名利,和师父一块支持一清参与村长的角逐。可惜二白心里知道自己的威望不如一清,否则他很有可能代替师兄参与村长的竞争。”

“哈哈,他倒是个活跃分子。”

“是啊,所以他才主动请缨,下山参与祭祀,这样会在村民心里增加点印象分。”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但这种活动应该属于迷信吧?”

“这要看怎么说了。”罗基笑着说。“文革时,传统节日只有春节和清明幸免于难。”

“可现在端午、中秋不是都是法定节日嘛,怎么没把中元节也算上。”

“因为端午重在纪念,中秋重在团圆,而重在祭祀的中元节已经有了相似作用的清明,且中元节的迷信味道浓了些。”

“难怪在城市里已经不提中元节了。”

“不过香港申报的中元节已经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推荐项目名单。”

“太极村的中元节可比清明节热闹得多啊。”杨冰扶了扶眼镜。

“不知道这地府里的鬼会不会患上假期综合症啊?”我又开起玩笑。

“上元节是人间的元宵节,人们张灯结彩喜庆佳节。中元是由上元而来,既然中元节是鬼节,也应该张灯,为鬼魂庆祝节日。但是,毕竟人鬼殊途,因此,中元张灯和上元张灯的方式是大不一样。在科学技术落后的古代,人为阳,鬼为阴;6为阳,水为阴。所以,元宵节的灯市是设在6地上,而中元节则是在水里放河灯。为了避免鬼魂由于迷路导致意外生,人们不只是放河灯,还在路边点火,提供鞋子。就是为了引导鬼魂远走他乡。”

“好嘛,连出行问题都给解决了。”

太极村完全笼罩在节日的气氛之中。

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但明河两岸已经站满了放灯的村民。

明河上漂浮的河灯各式各样,有的是飞禽走兽,有的是自然风光,有的是神话人物,有的是历史典故……很多的河灯还主题鲜明,有鹊桥相会,有金榜题名,有松鹤延年,有龙凤呈祥……人们利用这种方式来寄托哀思,许下自己的美好心愿,祈福健康平安。

名目繁多的各色河灯使我这习惯了工业文明的都市机器人大开眼界。

我虽然不会做河灯,但这并没有难倒我。因为上学那会曾在万圣节做过南瓜灯,所以一听说晚上要放河灯,午饭后就从村民的瓜地里顺手牵“瓜”,做了个鬼脸南瓜灯。

罗基在杨冰的指点下用竹子和宣纸做了个天灯。

穿着节日盛装的男女青年和儿童们都沿着明河追着自己的河灯,五彩缤纷的河灯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随波逐流。悠扬的歌声在两岸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自然纯朴的山歌对唱足以让ktv里面声嘶力竭的都市男女们汗颜。

上面是星星点点的天灯,下面是五光十色的河灯。还有明河两岸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美妙歌声。我不禁感叹,这才是生活!日新月异的高科技产品虽然使人享受到了快捷与便利,但也丧失了情趣。好一派返璞归真的情景!

锣鼓喧天,灯火通明,清虚观和天主堂也各自敲响了钟。

“快到时间了。走,跟我去看看太极村独有的地方戏。”杨冰兴冲冲地走在前面,“保准让你们这些住惯了现代化都市的城里人大开眼界。”

“哦?那我倒真要见识见识。城里只有钢管舞。”我紧跟在杨冰身后,“是什么呀?”

“傩舞你们听说过吧?”

“没有。”我又回头看了看罗基。

“就是那种古老的祭祀用的舞蹈,而且表演者都佩戴着面具。”罗基向后推了推草帽,兴奋的说,“傩文化是图腾崇拜和巫文化展到后期,伴随着人类进入农耕时代而应运而生的。目的是逐鬼除疫,驱邪避凶。傩文化在展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受到儒、道、释三家思想的影响。《论语》里就提到了孔子恭敬观看傩仪的故事。傩文化与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文化虽然都自成系统,但也相互渗透。傩文化虽然涉及迷信,但因为其是源于远古蒙昧时代的祭祀活动,作为历史文化的遗存,丰厚的文化内涵,以及历经几千年的沉淀与变迁依旧存活下来的强生命力,所以傩文化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现在可是被称为古老文化和戏曲舞蹈的活化石,已经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了不起!”

“据说胡亥还曾经为傩剧作词谱曲呢。”

“胡亥?就是秦二世!”我直愣愣的看着罗基,“想不到他还挺热衷于文化建设,向文艺青年胡亥致敬。”

祭坛位于阴鱼村的鱼眼处,恰好与阳鱼村的祠堂相对应。祭坛的主体结构是由两部分组成。南面是一个半径十几米的石灰岩圆坛,正中摆着一张长案,上面摆着供品,分别是中间的黄牛头和水牛头各两个,其余的则是粮食、蔬菜、水果和酒。而北面则是个岩石边框,边长十余米的方坛,中间立着一根柱子,上面拴着五只毛色纯白的绵羊。很符合古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

我看到几十个村民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十几分钟后,八个壮汉像抬着大轿似的抬出了一个挂满了五颜六色、表情各异的面具。面具线条流畅,刀工精良。表情或悲伤,或愤怒,或狰狞,或狡诈。有神仙,有鬼怪,有文臣武将,有老妪少妇,有穷凶极恶的,有慈眉善目的。但无论是什么表情的面具,总让我觉得有点瘆人。

“这些就是傩面具,都是柳木制作的。”杨冰就好像是展览馆里的工作人员向我们做着说明。

戏台搭建祭坛的南面。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就密度来说,要远甚于王菲的复出演出会。戏台的东西两侧各有看戏的高台。而南面的平台上坐着三四十个手持各种乐器的乐师和十来个专门为台上的表演者提供对答和帮腔的男子,编制如同一个配有合唱团的交响乐队。

乐师们手中的乐器完全可以称得上古乐器大全:大鼓、小鼓、筝、琵琶、锣、铙钹、月琴、笙、笛、排箫、牛角号……一时间,锣鼓声、铙钹声、笛箫声响成一片。男女老少欢天喜地的挤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观看着台上的表演。

“现在演的就是目连救母的故事,正应了盂兰盆的主题。”罗基兴奋地说,“东方特色的五音阶搭配造型奇特的木偶和僧侣式的吟唱,太极村的傩戏表演和我在其他地区看过的大不相同。太极村傩戏对于古文化的研究价值足可以媲美银杉对植物学的价值。”

“可一旦公布于众,从某种角度说,就是对其的最大伤害。”

“说得极是。”罗基伤感的说,“就像九寨沟和张家界这样风光秀丽的自然景观,因为开过度,早已不是昔日的人间仙境。可这样的有价值的东西不被世人所知,实在是遗憾啊!”

“这就是文化与商业的博弈。”杨冰叹了口气,说,“可惜现在商业已经占了上风。文化的悲哀呀!”

站在人群里的我四下里望了望,“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没看见那个女魔头?似乎连女性的观众也没有啊?”

“啊,在中元盛典,除了师婆,其他女人是不允许出现在祭坛附近的。这是太极村的古老习俗。”

“呵,这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糟粕。”我撇了撇嘴,“对啦,师婆是干什么的?”

“就是靠装神弄鬼来维持生计的女巫。”罗基从一旁说明。

忽然,看台上的村民们都纷纷站立致意。他们目光的焦点集中在一个拄拐的老人身上,正是村长黄君。只见村长头戴形似方桶的东坡巾,身上穿了一件领口镶着黑边的杏黄色绸缎交领对襟长衫,上面缀着提花的图案,手中依旧拄着九节枯藤盘龙杖。

“村长今天做寿吗?穿的这么正规。”我问身边的杨冰。

“别胡说,这已经是便装了。”杨冰回答。

我挠了挠头,笑着说,“有时间我应该向他推荐t恤。估计简单方便的穿****让老头儿爱不释手的。”

村长像个谢幕的老艺术家似的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自己走到摆放在西看台正中间一把与其他座椅分隔开的雕花鸡翅木椅前坐了下去。老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不可复制的王者之气。在村长身后提着煤油灯的黄越坡则坐到村长旁后一把普普通通的木椅上,他的身边还空着几把椅子。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西看台下。杨冰在下面隔着人群向黄越坡打着招呼。黄越坡循着声音,向下张望。因为村民都穿着传统的节日服装,所以罗基和我的现代装束就显得格外突出,以至于看台上的黄越坡一眼看到了我们,向下面招了招手,又指了指他身边的几个空座,“大海,快上来坐。”

“哟,你们也来了。”黄越坡目不转睛的盯着罗基和我。

“这么热闹的场面,我们当然不该错过。”

经过村长身边时,我向他打了招呼,老头儿向我点了点头。同时黄越坡还把村长和罗基相互介绍了一下。罗基按照西方的礼仪脱帽致意,村长则用东方的方式拱手还礼。我心里暗自笑。

“这就是贵宾席了吧?”我笑着问杨冰。

“岂止是贵宾席,很多村民一辈子都没机会坐到这里看戏。”

戏台上灯火通明,正演着钟馗捉鬼。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戏台上只有一样东西吸引着我的目光,那是一幅从戏台上方垂下的帷幔。帷幔很厚,但里面有火光。因为火光的关系,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火光前的物体在帷幔上的黑色投影,是一个形状奇特的人体。

既然在戏台上,里面的人物早晚也要出现。我只好暂时收起好奇心,开始左顾右盼。出于职业习惯,我对具体的人更感兴趣,于是便津津有味地观察起看台上观戏的众生相。

这时,我现我们对面高台的中间位置端坐一人。头上戴着一顶颇似毗卢帽的法帽,身穿紫色长袍。因为他带着一副面具,所以我看不到此人的容貌。但从器宇轩昂的姿态,华丽的服饰和他所坐的位置猜测,应该是傀傩族的酋长了。而此人的身边坐的正是耷拉着脑袋的龙银,更印证了我的判断。

钟馗捉鬼已经演完,台上的演员退下,音乐被台下的喝彩声淹没了。

杨冰俯耳低声道,“戏台对面那个坐在正中的就是傀傩族的族长龙王。”

“用脚趾头也能猜着。”我压低声音,“他为什么戴着面具,是没脸见人吗?”

“你又胡说。这是自古留下来的习俗。凡是成为傀傩族的酋长,都要戴上龙神面具。传说龙神面具是最有灵性的,只要戴上面具,立刻会充满无上法力。当然了,现在除了老人,已经没人信了,但这个传统却保留了下来。”

“冲这点,我倒是希望龙银能够当选。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龙银那张让人作呕的脸。”

“呵呵。”我很难得的看到了杨冰的笑容。

戏台下已安静下来,原来正在上演一出看不出典故的戏:一个长着红色乱的家伙趴在戏台正中。伴随着梆子缓慢的节奏和笛子诡异的旋律,红头的家伙慢慢的抬起头来。原来是一个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赤恶鬼!

鬼面具做得栩栩如生,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恶鬼缓缓的站起身来,在戏台上旋转起来。鼓声逐渐加快,恶鬼旋转的度也越来越快。突然,他的脚下升起了一团白色的烟雾。

烟雾散开后,原来恶鬼站着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穿粉红色衣裙,戴着粉色面具,唐朝打扮的婀娜女子在翩翩起舞。她时而像一朵绽开的花,时而像一朵飘浮的云,时而像一只奔跑的鹿,时而像一只翱翔的鸟……

“太美了,她不会是男人吧?”我笑着问杨冰。

“真让你说着了。的确是个男人。”杨冰尴尬的回答。

一个戴着黄色面具,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上了戏台……男子的灵魂被化身为美女的恶鬼吸去,身体却被鬼附身。

原来就是个古村版的《倩女幽魂》。这样的东西恐怕只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才会感兴趣。但罗基倒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上的表演。如果能换来一具五千年前的古尸,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卖了。

我的思绪则回到了下午。

由于中元节到来,村里的手工艺人们纷纷来到距离行云廊桥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把自己的作品挂出来出售。

“嘿,没想到这个古老的村庄还有商业一条街。”我笑呵呵的说。

“因为过节嘛,大家平日里都是各自忙自己家里的农活,只有到了传统节日,才会聚到这里参加集会。这样吧,我到集市的那一边等着你们,你们就别急了,好好逛逛。”

“价格公道吗?”

“保证童叟无欺。”杨冰笑着说。

等我刚想问杨冰太极村的流通货币是什么时,他已经走远了。

罗基和我就像是刚进城的乡巴佬,应接不暇的看着这些只会出现在潘家园的民间艺术品。

我对一把桃木剑产生了兴趣,就去询问价格。卖家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

“请问,我没有铜钱可以买这些吗?”我指了指桃木剑。

“人民币。”男子以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我,仿佛眼前是个疯子。

老天爷!看到人民币而不是“孔方兄”,我深感欣慰,平生第一次看到人民币如此激动,差点手舞足蹈。

我长舒了一口气,“那这把木剑怎么卖?”

他满脸堆笑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我惊讶的问。这也太能宰客了。

没想到卖剑的男子比我还要惊讶,快的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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