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富商们慌忙都起身躬身施礼,“小人拜见应将军。”
“哈哈,免礼免礼。”应天祥笑着虚扶,与众人一一招呼,“啊,赵掌柜,孙掌柜,李孝廉,有日子没见了……都坐,坐下说话。”
待所有人再次落座,应天祥又道:“平日极难将你门诸位都聚到一起来,今儿借着乔老弟的喜宴,却是有件好事儿要说予你们。”
他这话不禁令众富商心中一紧,难道是朝廷要派捐?汉兴朝以往没这惯例啊……
韶州的赵掌柜却豪爽拱手道:“应大人,我知道朝廷要对漠北用兵。打鞑子的事儿绝不能含糊,您就说要多少吧!”
其他人闻言立刻点头附和,“对,大人还请直言。”
“为朝廷出力,我张家也绝不小气!”
朱琳渼率军大败建虏、鞑靼,建立辽东布政使司等一系列功绩使得全国上下士气高昂,万众一心的局面,由此可见一斑。
“大家误会了。”应天祥忙笑而摆手,“非但不要你们拿银子出来,反倒是有桩好买卖送给大家。”
众商贾面面相觑,有人小心询问:“不知应大人所说何事?”
“啊,是这样。”应天祥道,“先前朝廷为抗虏,发了大批的宝钞充作货款或是官员俸禄。朝廷思及因宝钞发得太多太滥,致使形如废纸,分文不值,当初收了宝钞之人势必巨亏。如今户部已充盈了些,朝廷便打算用现银收回这些宝钞。”
他看了眼众人的反应,继续道:“啊,当然,足额兑回是有些困难,朝廷打算用一两现银购回票面四十两宝钞,以略为弥补民间损失。”
屋里所有富商们闻言都低头沉思起来。片刻,赵掌柜最先反应过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问道:“应大人,可是不论多少宝钞,朝廷都会按这个价全部收回?”
“对,无论多少,户部见钞放银。”
赵掌柜立刻道:“多谢应大人,赵某便先定下五百万两宝钞的量,若后面还有,便继续送来!”
其他人此时也回过味来,这买卖有赚头啊!
宝钞是什么?简直就是废纸,莫说四十两换一两现银,就算百两宝钞换一两银,那也是争着抢着来换。自己完全可以低价收进来,而后按四十两卖给户部,倒手随便就能大赚一趣÷阁!
还有人有些不太放心,试探道:“应大人,不会我们把宝钞拿来,朝廷却各种推诿吧?”
“你们放心,”应天祥拿出一份用了玺的朝廷文书,“今年之内,现到现换。”
众人看了那公文,顿时复现喜色,纷纷表示随后便送宝钞来。
应天祥又正色道:“对了,此事因特殊缘由,却不能声张出去。诸位便是家中至亲也不得透漏,否则朝廷立刻停止兑付。你们要从旁处收宝钞,也只能自寻缘由,绝不可提及朝廷。”
商贾们忙点头应道:“是,是,小人谨记。”
“绝不敢泄露半分。”
“请应大人放心。”
进入六月,大明各地都在热议两件事。
一是朝廷开设了一种叫做“银行”的新鲜东西,任何人都可以拿银子存在里面,非但不像其他银号那般收保管费,还会按月付给利钱!
这简直相当于银子能生银子了!
起初民间还不太相信,都保持观望态度。只有个别家中阔绰不在于那点儿银子的人,拿出一两五钱的存了进去,换到一张“存单”。
待一个月后,这些吃螃蟹的人持存单去取银子,果然顺利拿回了本银和利钱。虽然只有五毫的利,但白得的谁还嫌少?
于是人们胆子大了起来,开始三五两的存,有些胆子大的小户人家也试着存了个十几几十文的。
另一件奇事儿便是全国各地都有人收取宝钞!
一开始是一两银子收二百两宝钞,后来竟一路高涨,最后稳定在一两银换六十两宝钞。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何收这些废纸,但能把废纸换成银子却没人会拒绝。
前后仅两个多月,三千七百多万两的宝钞就被先后送到了应天祥指定的地方,那十八家巨贾也顺利地将九十多万两现银带了回去。
当年秋分时节。
大明各地一共十八所银行皆是顾客盈门,由于各银行从未有过丝毫拖欠兑付的情况——按规矩,十两之内当日可取。五十两之内三日可取。千两之内十日可取。
加上有户部做为担保,银行在百姓心中已建立起了良好的信誉,甚至有人从数百里外赶来存钱。每天往来于银行之间的银车络绎不绝,从而又促进了各重镇之间木轨道的建设,毕竟这东西运银子又快又安全。
同时银行开始向外小额放贷,不过暂时只针对工部、商部名下的产业,诸如军器局、木轨道局、造船厂之类。
宝钞的价格也在不断提高,江南一带已有人出一两银换四十八两钞的价钱了。
南京。
紫禁城,乾清宫。
“陛下,”户部尚书张沧海手持一份清单,禀道,“近半个月来,每日仅有四五百两的宝钞送来,而且还有减少之势,臣以为,民间的宝钞应当已收得差不多了。”
朱琳渼问道:“一共收上来多少宝钞?”
“回陛下,共六千三百三十万两。户部共兑付一百五十八万两。”
朱琳渼点了点头,按照户部留底的资料,正德朝之前,朝廷一共发宝钞五百万两,其后从崇祯朝开始一直到隆武朝,都疯了一般滥发宝钞,前后共超过六千万两之巨!
“用一百五十万两便买回朝廷信誉,这钱花得值。而且这趣÷阁钱很快就能收回来。”朱琳渼微笑道,“要说来还得感谢建虏,没有他们留在沈阳的那五百多万两,回收宝钞和建银行等事恐怕还要再晚两年才能启动。”
他望向张沧海,“张部堂,新钞都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一共三百万两,皆已备妥。”
“好,十月初三,全国各地正式发布新宝钞。”朱琳渼道,“各环节皆按我事先吩咐施行,有劳张部堂了。”
“臣领旨,必不负圣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