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龙普深知,自己若就这么追去,必将被明国舰队牵着鼻子走,他们可以从容选择时间、海域对自己进行截击。
但若再不北上救援,法国人的港口就会遭到重大损失,说不定和、法联盟都会因此完蛋。
涅罗瞥见他还在迟疑,大声催促道:“我们的舰队有绝对优势,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击败东方人,只要一次决战就够了!
“将军阁下,恕我直言,敌舰队可以去拉罗舍尔港,但也可以继续向北攻击鹿特丹港!”
“不会的,”特龙普下意识道,“鹿特丹建有最为坚固的炮台……”
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以前远东送回的情报,明国人曾依靠纵火船自杀式攻击,生生烧毁了东印度公司在大员的舰队,若是他们对鹿特丹发起类似的攻击……
他脑海里立即出现了鹿特丹港外那成千上万条挤得比沙丁鱼还密集的商船。
“勒伊特,”他毫不犹豫地对向自己的副官道,“传令,舰队立刻转向正北,全速赶往比斯开湾!”
几日来,始终没有拉罗舍尔被袭击的消息传来,这令特龙普愈发地焦虑,如果明国没有攻击波尔多,那么他们的目标很可能真的是和兰!
又过了三天,联合舰队总算驶入比斯开湾。历史上,这片水域发生过多次大规模的海战,是名副其实的海上战场。
距离拉罗舍尔仅剩不到八十海里了,天色微亮,特龙普便和衣起床,催促满帆前进,近来不清楚敌舰队意图的日子令他极为煎熬。
旋即,布雷得罗德号的各层甲板上同时响起剧烈的鼓声。特龙普当即就是一个激灵,这意味着有敌袭!
他快步冲上舰艏甲板,勒伊特将望远镜递给他,“指挥官,敌舰从东北方向快速袭来,距离还有八海里左右。”
“该死,已经这么近了!我们的警戒船呢?!”
“指挥官,凌晨的时候起雾了,敌人把握战机的能力极强。”勒伊特犹豫道,“您看……是否要撤退?”
特龙普四下扫视一圈,联合舰队还保持着夜间赶路的队形。尤其是有几条法国战舰,竟突前有一海里半开外,如果此时掉头撤离,他们很可能会被敌人高速灵活的小船缠住,进而陷入重围。
这些傲慢自大的法国人!
这些狡猾的东方人!他们一步步引诱联合舰队来到他们满意的战场,又耐心等待战机,终于让他们等到了雾天。
和兰人到此时才深深发觉自己遇上的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
忽然间,他眉毛微微一抖,瞪大双眼转过身来,又将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嘬了嘬,而后高高举起。
指背微凉,是西南风!
风向变了!
“Godzegene!”特龙普当下兴奋高呼,而后转对勒伊特道,“传令,战列线!快,转为战列线,准备决战!”
“是!”后者应了一声,又谨慎道,“指挥官大人,我们现在虽处在了上风口,但洋流还是对我们不利。”
“别啰嗦,我们不能损失那几艘三级战列舰。”特龙普用力挥手,“我们有数量优势,可以一战!”
“是!”勒伊特转身离去,对传令官吩咐几句,而后对着甲板高声道,“让敌人见识一下尼德兰水手精湛的操船技艺!”
说来和兰海上马车夫的名号得来绝非侥幸,大明太平洋舰队仅仅前进了五海里,和、法一共三十四艘三级以上的战列舰便已经组成了战列线,用侧舷对准正冲过来的东方人。
其他小一些的战船则熟练地在四周展开,准备随时上来“补刀”被击伤的敌舰。
仅有最开始离得太远的那四艘法国三级战列舰因为需要掉头,此时位置还有些偏,不过也勉强驶到了战列线西侧,正在费力地将侧舷转过来。
涅罗瞥也来到了布雷得罗德号的前甲板上,举起望远镜仔细看去,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他们完了!死定了!”
其实和兰人早就发现了敌舰队的异样,不过一直没声张而已。此时勒伊特也不由点头道:“他们大概是怕我们撤退,所以拼命赶来,但这么近了还保持着纵队,恐怕来不及转成战列线了。我们有机会打T字横头。”
法国人兴奋高喊着,“这些东方人完全不懂海战,他们虽然有重型战舰,但战术还停留在一百多年前。
“很快,他们就要遭受战列线集中炮击了!”
只有特龙普仍狐疑地皱着眉头,心中不断重复着一个疑问,这些战略、战术都使用得极为精妙的东方人为何会在最后关头犯这么重大的错误?
真的是自己运气太好了吗?
很快,大明太平洋舰队就给了他答案。快速袭来的单列纵队逐渐分来,成为两个平行的纵队,保持与和、法舰队的战列线近乎垂直的角度,趣÷阁直“扎”向其前、后三分之一处。
与几年前出现在台湾海峡的那一幕极为相似。明军两艘最为坚固的一级战列舰“杭州号”和“济南号”为首,各自带着身后十二三条战列舰冲进了敌人的战列线当中。
顿时两侧炮声大作。
杭州号这边,和兰三级战列舰特塞尔号、库拉索号等火力全开,船舷近三十门大炮以最快的速度将炮弹倾泻在东方战舰的舰身上。
济南号的压力更大,他选择突破的位置有一艘法国的二级战列舰,足足装备有八十门大炮,火力密度极大,尤其是最下层炮甲板上的三十二磅炮,威力极为恐怖。
而采用纳尔逊战法的大明舰队却因船头指向敌人侧舷,几乎无法进行任何还击。
他们等待的是切入联合舰队战列线的那一刻。到那时,就会变成敌舰的船头或船艉对着大明战舰的侧舷,而且敌舰由于战列线前后的己方船只阻挡,想掉头或驶离都极为困难。
特龙普到底是和兰最为优秀的海军指挥官,比他在远东的同行要强了不知几个档次,到此时,他竟看明白了明军的意图,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