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东亚联合海军全体官兵,感谢皇上的勉励----”
随着严复低着头恭谨落座,总参谋长职权范围内的陆海军军令业务就算全部结束了,接下来,将是军令之外,以广义化的最高统帅权进行的“统事帅官”业务。
在举国一致实行总体战、国会停会交权的前提下,以皇帝暨最高统帅名分,挟政变之威,绕过宪法和内阁,直接面对与军务有关的委员会展开包括实际政务在内的工作,谁又敢说个不字?
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已经没有哪个政务机关不与军务发生这样那样的关系,各政府部门也都纷纷加入了这个那个的军务相关委员会,统辖了各委员会,实际上就等于统辖了整个帝国中央政府,等于剥夺了内阁总理大臣的法定权力。
事实上,在梁根生和潘国臣的平乱军进城之前。杨正金已经当着张志高夫妇的面。向千桦承诺,从此放弃政务主导权,另成立一个以他牵头地外务委员会,统管对外交涉事务,委员会直接向最高统帅负责----皇上一意要亲政。摄政王还不赶紧挪位子?
当然,必要地补偿是少不了的,还好,杨正金没有刘百良、张遥前那样的野心,至少他看起来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想到这里,千桦下意识地瞥了杨正金一眼,只见他正低头翻找自己公文包里的材料。倒是一副勤于本职地模样。心中稍稍放宽。捧起桌上的水晶杯,抿了口清水,期待的目光转向张志高:“现在请内政委员会简报国内政情、治安、民情、舆论等现状,以资军部及其他委员会参考。”
张志高依命而起,双手撑桌,侃侃道来:“是----内政事务庞杂,头绪繁多,我就择要简报,错漏之处。还望皇上及诸位指正提点。”
“首先是政情:自国会移权以来,各党派议员仍居留京师,撰文于报刊杂志演讲于学校广场,聚会官绅商民,联络各省名士。评判政事战事。各有见地,主流当然是正面的。倾向政府的,不过,人各有心,其中不免有妨碍大局的言论……虽经政府多方劝解,少数议员名士仍以宪法为后盾,放言无忌,影响恶劣,不得不以妨害国家安全等罪拘捕收押若干领袖人物,却又引起各界议论,谣言纷起,执政联盟内部也多有争执。尤其是这次京师变乱前后,各主要政党普遍怀疑政府战后还权于国会的诚意,希望国会能在战时发挥更积极地作用……”
“其次为治安:开战以来,为防谍防乱,稳定民心,警察、国安机关与宪兵司令部合作,展开了全国性地治安大整肃,严打各地犯罪涉黑团伙,全力镇压各种政治和宗教暴力团体,集中处决了一批民愤极大、危害巨大的重犯、惯犯,在民众的协助下破获多起重大特大间谍案……经过半年多的集中整肃,承宪三年经济危机以来的治安急剧恶化情况得到根本扭转,全国治安形势之好,为近十年之最。当然,在整肃过程中,部分下级机关矫枉过正、随意扩大打击面,部分执法人员以权谋私、索贿报私仇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在社会上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但这是次要的,是可以纠正的。在取得既有成绩的基础上,委员会当前在治安这一块地工作重心,正转向维持现状、保住成果,同时有限度、有原则地纠正冤假错案,消除不良影响。”
“再次为民情:据相关部门半年多来的调查统计,国民对战争的支持和热情远远低于预期。广大农民,包括向国家分期付款获地自种、足以温饱的小农,原本就自给有余的中农,生活富裕安定地富农,普遍对征兵加税多有抵触,农村踊跃参军地多是近年来因经济危机破产而将土地典押出去、又无法在失业率已经很高的城市中找到工作地无业游民。城市中积极参军的,同样是被经济危机逼上绝路的失业工人,其次是深受军国民意识影响的部分学生和知识分子,当然,同样也存在受绝对自由主义以及社会主义、和平主义影响,反对战争的一小部分学生和知识分子。工商小资产阶级既有积极参军的,也有抵触参军,不愿多纳税的----前者多是因战争而直接获益的,如收到军事订单的各类小型工厂主、作坊主,后者概因其事业既无法从战争中获益,反而要承担重税,如在战时受到严格限制的文化、娱乐产业经营者。大资本家既积极纳税助饷,又主动鼓吹响应----当然,他们的获益也是最大的。我国的农业产值虽然早已被工业产值超出,但农民仍占全国人口的八成以上,如何提升广大农民对战争的积极性,是当前委员会最为关注的问题。“舆论方面:由战时内阁的法令,内政部与总参情报处合作设立的战时舆论监查机关,对各主要报刊杂志实行了抽查审稿制,并向各大印刷厂、电报局和广播公司定期派驻巡探,断然关闭了部分违反战时新闻检查法的的报刊杂志社,对部分出现重大舆论导向问题的传媒企业或单位强行实施了国营或军管措施,虽然暂时无法杜绝部分议员或名士以发行小册子、公众演讲等方式进行的个人或小团体的舆论表达,但从总体上来看,政府已经控制了全国绝大部分舆论宣传渠道,并能善加利用各种渠道,大力宣传帝国参加这场战争的正义性,宣扬帝国陆海军之英勇善战、威武文明,鼓舞和鞭策国民,树立必胜信念,积极参军纳税,努力做好本职工作……”
“以上就是内政委员会半年多来各方面工作的简单总结,希望能对皇上与诸位委员的决策有所帮助。”
张志高说完,微笑着向千桦点点头,径自坐下。
千桦两手叉在桌上,思绪如过山车般飞快地俯冲转弯。
张志高心太仁,手不辣,是个法制主义者,总想着在既有法律范畴内解决问题,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由他来主持内政委员会,才不至于将内政变成暴政,将广大国民推向政府的对立面。
外有强敌,内则刚刚扼杀了一场尚处于萌芽状态的兵变,当前,无论对政府还是对广大国民而言,稳定就是一切,但也不能不解决已经出现的问题,虽然暂时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问题,但任其滋生蔓延,迟早酿成心腹之患。
国会议员嘛,多是大嘴公鸡,不斗嘴就活不下去,与其让他们在外面胡乱晃荡,多嘴生事,不如还让他们回到国会,逼着他们天天开会,天天吵架,外面也就清净了。
治安就没什么好说的,世界大战,国运决断的当头,任何影响社会安定的罪行,不管是偷鸡摸狗,还是杀人放火,都要加倍、加十倍地严惩,宁可错杀,不可漏放!
中国的农民,几千年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有自己的地,够养活自己,还能娶妻生子,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大多也满足了,逼他们离开自己的土地,到从未听说过的什么鬼地方,为了跟自己几乎没什么关系的亚太解放啊、发扬国威啊去拼死拼活,凭什么啊?
舆论,也没什么问题,各国大略如此,新闻审查,保密需要,多报喜少报忧,也是常态,至少到现在,大本营在战果方面还没有必要对国民撒谎。
因此,归结起来就两个问题,议员,农民,不过,张志高显然还没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在开口征询众臣意见之前,千桦心中,已然有了定见。
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