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把朱媛媛当初的供词略作修改,没说她是偷来的,更没说那道士看中她是因为她是个好炉鼎。
太后想要质疑,可这摄魂器明明白白摆在面前,容不得她不信。
“太后,当初审问朱媛媛,顾恒也是在场的。”李澈又搬出顾恒来。
太后沉吟良久,李澈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太后思量再三:“若她说的是真的,的确是件好事,只是都一个月了,那贾道士也不曾来寻她……”
“太后,她当初便不想跟那道士去修道,故而才会在半路逃离,从仙鹤上跳下来,从天而降砸到了孙儿,但那贾道士说她资质绝佳,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说不定是想过阵子,等她自己想通了,就会来找她了,修佛修道都讲个缘字,或许缘分未到。”李澈说道,这也是当初他所考虑的。
太后默了片刻,说:“既如此,哀家就先饶她一命,不过,她是不能继续呆在你府里了,以后,就让她留在哀家身边,好生调教。”
李澈急了:“太后,朱媛媛她不太懂规矩的,在宫里……”太后瞪他一眼,薄嗔道:“不懂规矩?还是舍不得?若她来路清白,你收了她,哀家也没意见,可她如今连自己父母都不记得,留下她,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才一个月,你齐王就因为她闹得鸡飞狗跳。”
“那是她们自己无端臆测,自寻烦恼。”提到这事,李澈就气不打一处来,看来,府里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辜负了他的信任,有些人乱吃飞醋唯恐天下不乱。
太后道:“不管怎样,你府里人多嘴杂,终究不是个事儿,现如今皇后已经知道朱媛媛的存在,若是让她得知朱媛媛身上的秘密,你以为,你还能保得住她?也只有哀家这长寿宫,才是最稳妥的,此事,哀家已经决定了,你无需多言。”
朱媛媛的消息还是皇后那边传过来的,她不得不防一手,万一这功劳被皇后得了去,与澈儿不利。
李澈一阵失落,朱媛媛的性命是无忧了,可是进了长寿宫,要见她一面都不容易,一想到再没这样一个人跟他斗嘴逗趣,扯皮捣蛋,抢饭吃,心里就空落落的,空的慌。
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那……能否容孙儿先带她回去?有些事必须交代一下,孙儿过两日再送她入宫,太后不知,那朱媛媛压根就不懂宫里的规矩,万一惹太后您生气就不好了。”
太后想了想,点头道:“就依你。”
只要澈儿答应让朱媛媛来长寿宫,不在乎多等两日。
“不知她现在何处?”李澈问道。
太后这才猛然想起,灵芝还在审问朱媛媛呢!万一那丫头把什么都招了,知道此事的人就多了,虽然灵芝也是信得过的,但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好。
太后急声唤孙嬷嬷。
朱媛媛是被人从暗房里扶出来的,她已经走不动了,站着都两腿直哆嗦,浑身冒冷汗。
一出来,看到李澈拄着拐杖站在那儿,一脸焦急担忧的神色,不知怎的,眼泪唰一下就滚落下来。
刚在被灵芝用刑她都没哭,只是觉得气愤和恐慌,但心里总还是存了那么一丝希望,希望他会来救她,结果,他真的来了。
李澈见她面无血色,泪眼朦胧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拄着拐上前:“你还好吧?”
灵芝还站在一旁呢,朱媛媛算是怕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姑姑,不敢多说,只是点点头,弱弱道:“还好。”
李澈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关切,看她这样子,肯定是受刑了,也不知道伤在哪里。
宫里的阴招花样百出,看不到一点血,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先回府吧!”李澈转身而去,小声吩咐海公公:“你扶着她。”
海公公左右为难:“那殿下您?”
“本王没事,有拐杖。”李澈只想快点回到王府。
从长寿宫到宫门外有好长一段路,李澈虽然拄拐有几天了,但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不禁走出一身汗,伤处也隐隐作痛。但看到朱媛媛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昏倒的样子,又心疼的紧,就顾不上自己的伤了。
是的他心疼了,因为愧疚,或者还有那么点朦朦胧胧的情愫在里头。
是他太疏忽大意,以为王府在他的掌控之中,以为不过是身边多了个侍女,他忽略了女人的妒忌心,有时候妒忌会变成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尖刀利刃,有时候妒忌会变成一把可以吞噬人性命的熊熊烈火。
朱媛媛也是咬着牙硬撑着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身子就软了下来,靠在车壁上,汗如浆出,真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李澈掏出手绢很自然地给她擦汗,柔声问道:“伤哪儿了?”
朱媛媛伸出手,李澈看到她的手,瞳孔紧缩,呼吸都窒住了。
只见她的手指乌紫肿胀,肿的发亮,他记得她的手,十指纤细修长匀称,是很漂亮的一双手,人说十指纤纤如葱玉,她的手便是如此,可现在却是面目全非了。
十指连心,难怪她痛成这样。
李澈小心翼翼地去碰触她的手,朱媛媛低低道:“别碰,骨头可能断了。”
这种只在书上电视里看到过的刑具……拶指,没想到今天亲身体验了一把,痛得她死去活来,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灵姑姑芝就要让她体验别的刑具了。
李澈一手托住她的手腕,一手在她手背轻轻地抚着,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不能怪太后对她用刑,太后也是关心他,怪只怪他自己,怪那些没头脑的女人。
“你忍一忍,顾恒那有很好的药膏,抹上就不会那么痛了。”李澈安慰道。
朱媛媛看他这般温柔呵护,反倒有些不自在,勉强笑道:“我弄伤你的腿,太后夹断我的手,也算是公平,王爷,咱们就扯平了吧!”
她的眼里有泪光,可是眸色暗淡,不复以往的神采飞扬,或不屑,或狡黠,或可怜兮兮,无一不是灵动鲜活的,她笑着,可那苍白的脸色,只能显得她的笑虚弱又无奈,牵动着他的心,一阵紧过一阵。
李澈想也不想,长臂一捞,将她拥在怀里,语声低沉决绝:“以后,本王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