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州城内电讯处,收到邯郸城内吴佩孚来的电报之后,过来盯梢的副官一把抢过电报员手中译出来的电文,匆匆看过之后,大喜过望,一阵风的便跑去了镇守使衙门,别的地方电讯处都在镇守使衙门之中,好方便镇守使大人随叫随到,可是此处却是不是,毕老大人一直勤勤恳恳,为了守住一方安宁,任劳任怨,十天之中倒有九天是在外办公,所以镇守使衙门中并没有特意的设置电讯处,镇守使衙门也因此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再也插不进什么东西去,冯玉祥此人又是个极重声望的货色,就算极度不满,希望能够在自己的镇守使衙门中设置电讯处,又怕外面那些贩夫走卒嚼舌头,毕竟毕老大人成了一个标杆立在人们心中,无论他做的好做的坏只要做事儿都要比较一番,当真让冯玉祥郁闷,就拿他前些天的事儿来说吧,为了让老百姓知道的他冯玉祥也是爱民如子,军纪严明的一方大员,他让手下的兵马拿起扫把,将四个城门附近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个干干净净,谁知道军队累的够呛,这些陕州的刁民竟然毫不领情,指指点点,那他和毕老大人在的时候做比较,似乎他从头到尾都做的不对,打这儿之后,冯玉祥也明白了有哪个标杆在,他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倒也省了他不少麻烦,所以这电讯处便一直没有出现在镇守使衙门中。?? ? w?w?w?.?8111z8w?.8
冯玉祥接过副官递过来的电文之后,看过之后,很是得意的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咱们的成绩,上面还是看得见的!”、
一旁闭目养神的叶济缓缓地睁开眼,脸上的沧桑遮掩不住眸子中的精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手一拱,便笑眯眯地对冯玉祥说道:“恭喜冯督军,贺喜冯督军,从此以后便是师座大人了。”
冯玉祥抬起因为得偿所愿而容光焕的脸,道:“叶先生,这种事你都知道了?”
叶济淡淡一笑道:“吴佩孚想要冯将军出兵洛阴,光给个督军的帽子是不行的,怎么着也得给点枪把子才是!而以吴大帅的狭隘的性格,集团军的总指挥他肯定不舍得,旅长督军你肯定不愿意干,算来算去也只好给个师长先打了大人去洛阴才是。”
冯玉祥满心欢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道:“我冯玉祥为国为民,绝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不管是师长也罢,总指挥也罢,只要能为这个国家献上一点微薄之力也就知足了,本督军觉得只要肯干,只要努力去做,百姓无论如何都会理解,上面无论如何都会看到的。”话是这么说,可是叶济的鼻子却像狗鼻子一眼,一下子就嗅到了此人粗布衣衫之中包裹着的浓浓泔水味,那是一种豆腐捏碎后剩下的渣子,豆腐有渣是用布隔离的,人的渣子却是从矫揉造作中来!
“冯大人的为人,老朽是知道的,想来大人明天便要誓师出征吧!”叶济很是不屑地说道。
冯玉祥被他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吴佩孚又给底盘,又给帽子,还给了枪杆子,他要是再不出兵,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可是眼前这老东西是东南的高参,这让他如何开得了口?也只能嘿嘿一笑,敷衍过去。
一旁的宋哲元笑着说道:“叶先生,过了今晚,你我便是兵戎相见了。要不要弄辆驴车送你老人家先走。”
叶济知道他是说笑,也不以为意道:“一个人走未免孤单,老朽还是和宋营长,冯督军久伴去吧,人多才热闹,这出戏才好唱。”
冯玉祥被他说得脸通红道:“瞧叶先生说得,这领兵打仗的事儿都比你说得和唱戏一般容易,似乎是个人就能比划两下,也太儿戏了吧。”
叶济看了她一眼心说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你竟然也会说不好意思?看看你小子从领兵之后干得那些狗皮倒灶的事儿,就知道你小子除了嘴上说说,也只能是嘴上说说算了,再说了你小子那次打仗不和唱戏一眼,出了打打比自己弱的,强敌面前不是电报议和便是溜之大吉?你越要脸皮,今儿老子就越要拔下来你脸皮看看有多厚,想到这里,叶济笑着说道:“别人拼死拼活打仗不过为了家族荣辱,升官财罢了,冯督军可是为国为民,一直努力,一直进步,从滦州起义到武穴倡和,督军大人一直走在别人的前面,老朽来着陕州城内也看了大人治理豫西的一些事情,像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官员当真不多,也只有唱戏的里面有了,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人这样的爱民如戏的好官,打起仗来自然也就容易的多了,说不得还真让洛阴城内的张友华将军和赵飞龙将军望风而逃呢?”
干,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这般那老子开涮,信不信老子一句话,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冯玉祥心里这么盘算着,可是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上却撒着伪装好的憨厚与老实,道:“赵飞龙部是一个华中师,张友华部是一个东南师,算上毕金剑的督军卫队人数已经不少了,再算上洛阴警备队,洛阴城防团的人马,无论人数还是装备都不比一个集团军差,而且又占了守城的优势,叶先生你是东南的高参,也该知道以这种战力,东南军是不会轻易退缩的。”
叶济嘿嘿一笑,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这是孙子说的话,只适用于一般情况,冯督军应该知道非常之人自有非常之举,东南经略使常振邦常大人当年不过是一师之力,三五年内,驱逐了龙济光,赶走了李厚基,奠定了独霸东南的基业,老朽观察冯督军也不是寻常人,如今兵多将广,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师团,却已经拥有了一个集团军的规模,说不得也会出现奇迹呢?”
冯玉祥听了他的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真恨不得将眼前的这老东西弄死才好,要知道当年常振邦走了****运,突然之间便率军从江西进入广东,袭击了毫无准备的广州城,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活儿,只要点正儿谁都能干,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常振邦在前面与吴佩孚双方兵戎相见,洛阴之地必定是警备森严,即使明刀明枪的打也要时刻小心盘踞在豫南的倪嗣冲还有李廷玉,这几人换谁上来都不白给,真要打起来别说自己只会动员一个师团的兵力,便是将老底儿都弄上去也不见得能给常振邦造成多少困扰,倒是自己惹怒了常振邦,豫西之地可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又是何苦来哉?可是不出兵又着实又说不过去,自己毕竟是直系大将,如今常振邦吴佩孚兵戎相见,直系生死攸关之际,有道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自己手握重磅无所作为当真说不过去,以后还怎么迎来送往,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了,更何况吴佩孚加官进爵升师长,推崇之心路人皆知,也断了他用保境安民的幌子龟缩豫西的门路,当真是难,难,难,难如上青天。
一旁的宋元哲脸色铁青,义愤填膺地说道:“叶先生,他常振邦虽然厉害,但是咱们冯督军也不差,若不是吴佩孚那怂蛋一直压着我们将军,咱们冯将军早就出人头地了,不信的话,咱们两军就较量较量,看看你东南强还是我们厉害!”
“元哲!你闭嘴!”冯玉祥狠狠地瞪了宋元哲一眼,道:“少提吴佩孚的狗名,老子看不惯他那狗仗人势的德行!再说了弟兄们什么货色,东南什么货色,老子心知肚明!”说完环视了周围众人一眼,道:“你们都退下!”
“是,督军大人!”宋元哲等人行礼之后立即倒退了出去。
偌大的会客厅中只剩下冯玉祥和叶济了,空荡荡的让身处其中的人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时间越久,越是不自在。冯玉祥还是忍不住先说了,道:“叶先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十六师如今进退维谷,当真为难,叶先生你是东南的高参又是华中宿老,还请你老给我拿个主意。”
叶济微微一笑,戏谑地说道:“只怕老朽东南高参的身份有些不妥吧。”
冯玉祥道:“此地没有他人,唯有你我二人,从你老嘴里出,从我耳朵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了,出门之后,所有的决定都是我冯玉祥一人所做,与老先生无关!”
叶济道:“督军大人是识时务的俊杰,从老佛爷时就是有名的先进分子,说起来也算是民国的元勋,为什么现在反而畏畏尾举步不前呢?”
冯玉祥道:“大人的意思是……”
叶济谆谆教诲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老佛爷死了,大清完蛋了,民国了,可是天下却乱了,张作霖称雄东北,唐继尧割据西南,汤玉麟耀武外蒙,杨增新扬威天山南北,这些人诚然都是一代俊杰,可惜穷兵黩武,民心思治,终究难以长久。反观常振邦此人崛起于东南,并吞江浙,天下财富十占其八,更是整军经武,求和西南,如今其已无后顾之忧,乘胜北伐直奉,可谓听天命,顺民心,其势不可挡!这是天下大势,绝非吴佩孚,张作霖可以阻挡,想那湖北督军王占元何等机敏,也不过是坐山观虎斗,东南成则不失封疆之功,东南败则趁机南下并吞两湖。可谓冯督军前车之鉴。冯督军明察秋毫,自然知道其中的抉择。”
冯玉祥连连点头,最后却无奈地说道:“王占元独占湖北,老子却是豫西一偶之地,没法比啊。”
叶济笑着说道:“将军附耳过来,只要依从冷老朽说的去做,督军的位置少不了你的!”冯玉祥忙凑过去,只见叶济在他耳边轻轻嘟囔了几句,冯玉祥双眸光,忍不住举起大拇指连连称赞道:“高,实在是高!老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