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王爷您,太自信(1 / 1)

段蕴心神不宁,见皇叔仍然含笑望着她,就更加心虚。

她琢磨段清晏刚才那话,心里实在有些忐忑。

“朕有些乏,先回去休息了。杜太医你再帮皇叔好好瞧瞧。”

段蕴撂下这句话,干笑一声,连忙就带上清尘逃离了屋子,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一路疾走到汤泉宫,往新换的柔软褥子上一躺,她才大咧咧地呼了口气。

完了,今日和九皇叔闹了这么一出事,下次再见面,怕是不能自然愉快地交谈了,多尴尬啊。

更别提方才段清晏笑着看她,也许是自己心理作用,她就觉得皇叔再这么看下去,就要把她的女儿身给看出来了。

是以,陛下匆匆忙忙撇下杜仲,从那目光中逃了回来。

杜仲被皇上抛弃,正在那厢手足无措哭笑不得。

而这厢段蕴却翻了个身,扯过被子把头一蒙,“算了,罢了,先不管了,朕睡一觉先。”

压根把杜仲忘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杜太医无力吐槽。

陛下啊,有您这么坑下属的么……

您说走就走,作甚要加句话让微臣留在这里啊!

“杜太医再帮皇叔好好瞧瞧”,您让臣瞧个甚啊……

明明王爷身子就没有任何问题嘛!

可是皇上随口说句话,那便是金口玉言不容抗旨,让他再瞧瞧他就必须再瞧瞧。

名满杏林的杜神医来来回回给段清晏切了好几次脉,装模作样地又给压根没疾没恙的王爷写了好几副药方。瞬间感觉自己化身为骗钱的庸医。

段清晏面前摊了本书,却是半天没有翻页,他看着对面的太医行云流水般写下一串药材名,淡淡问了句,“本王身子,可是有诸多不妥?”

杜仲手中毛笔一滞,应道,“回王爷,并无不妥,只是若按下官的方子调理了,也是有利无害的。”

“杜太医有心了。”他礼貌地笑了一下,“早就听说杜太医乃当世神医,活死人肉白骨,堪比扁鹊华佗。陛下一直非杜太医不用,本王今日得太医问诊,委实荣幸至极。”

杜仲被人这么夸,心情诚然好得很。

“王爷谬赞、谬赞了,下官惶恐。”他咧开嘴乐开怀地说着谦词。

杜仲医术确实不凡,但究竟是否如外界所传的那般、无人能出其右,倒也不好说个确切。

这种东西,又不似文武科举,难以比较。

大多数人知道这位神医,都与当今陛下非他不用有关。

段蕴因为身份特殊,向来有恙都是找杜太医问诊,太医署其他的大夫们甚至无人能近陛下之身。

起初太医们也很憋屈,老子学了那么多年本事,啃医书试草药,皱纹都给熬了出来,就想着要杏林春暖、悬壶济世。

结果因为医术超群,进了宫,为人民服务是没了指望。

好吧,那就专心侍主,为陛下龙体竭尽所学罢了。

可是呢?

陛下根本就不稀罕用他们啊!

丫的所有的风头都被杜仲那个毛头小子抢去了,来了太医署数年,愣是有人连皇上的影子都没瞄到过一眼。

然而皇上用谁不用谁,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众人在对杜仲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对他还是有一些服气的。

这便是因为六年前,皇太子和皇太孙同时染上的那场大病,正是杜仲医好的。

当年皇太子染病时,景德帝段永济尚在世。太子重病月余,皇上遍寻天下名医,甚至连邻国大华的长岐山莫泉道人都请了来,依然没有救得了太子。

景德帝忧虑到染了半鬓霜华,整个人也迅速消瘦了下去,朝臣皆知皇上与太子父子情深,太子重病之事,一时间压得明安城愁云惨雾。

两个月过去,太子的病没有丝毫好转,天下名医每天挨个问诊,用最贵重的药材续着命,却迟迟不见储君恢复生气。

怎料祸不单行,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太子的独子,皇长孙段蕴也染了这病。才八岁的小皇孙奄奄一息,景德帝一下子没承受住打击,另外半鬓也在一夜间飞了白发。

段永济罢朝数日,移驾泽荫寺斋戒礼佛,为皇子皇孙祈福。

可惜神佛不爱他,祈福也没用。

某个雨后的黄昏,东宫里弥漫着一片药材的苦涩味道。景德帝双目呆滞,定定地看着床榻上的储君,那人面色惨白,双颊凹陷,从父母那里继承的雍容气质同呼吸一起,早已消失殆尽。

皇上华贵无比的龙袍上染着太子咳出的血迹,片片深红触目惊心。整个东宫、整座皇城都沉寂了下来,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全部低垂着首陪皇帝一起失神。

半个时辰过去,景德帝开口,声音嘶哑艰涩如同百年不曾言语。

“为太子赐谥号‘显祐’,厚葬。”

高公公忙低声称是,一屋子人都静静等皇帝再下圣旨。良久,景德帝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回了清和殿。

太子离世后,段永济的身体每况愈下。

甚至后来安正则找到了神医杜仲,医治好了小皇孙,此等大好消息都没能再让景德帝生龙活虎起来。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景德帝与安皇后乃是帝后恩爱的典范,二人伉俪情深,宫围薄情之地,帝后过的却是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当年安皇后猝然长逝,单单只留下一个太子,段永济便颓唐了三载。如今连太子也下了黄泉,老来痛失爱子,给皇上带来的伤痛怕是不比当年少。

在这当口,便没人敢提另立太子之事,一连数年,东宫无主。

直到景德帝大限将至,才突然下了道圣旨,册封显祐太子独子、皇长孙段蕴为皇太孙,自己百年之后,段蕴即大位,掌江山。

圣旨颁下七日,段永济便彻底成为了历史。

册封诏书也成了遗诏。

年不足十三的皇太孙黄袍加身承了大位,登基大典上奶声奶气地念着诏书,念着念着还打了个喷嚏,径直喷灭了离她最近的一根龙纹点金吉祥烛,顺带气晕过去数位皇叔外加数位大臣。

杜仲作为小皇帝的救命恩人,间接成为除安正则之外、皇上登基的第二大功臣,从此一路青云直上,独具盛宠,全太医署照顾段蕴的活全让他给包揽了。

。*。*。

段清晏夸了杜仲两句之后,便垂首接着翻书不再言语了。

杜太医胸有成竹给写了三页药方,吹吹墨迹搁了笔。

韩易见状上前一步,杜仲会意,将三页写得工工整整的药方递过去,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段清晏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一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杜仲说话,等他差不多说完了,才不慌不忙和他闲聊几句。

“当年陛下病重,不知安相是如何寻到杜神医的?”

“下官家中世代从医,父亲曾颇受安老将军重用。下官医术得父辈亲传,自己又多加研习,只是当年尚年轻,父亲解决不了的病症,也无人敢用下官。还是安相给了次机会,误打误撞,竟帮了陛下。”

“原是这样。”段清晏沉吟,“当年本王的皇兄,和陛下侄儿患的是同种病症,陛下洪福齐天,遇到杜神医保全了性命。只可怜了太子,唉……”

“王爷节哀。”

段清晏眉间染上几丝忧愁,面容沉静看得人揪心,“今日小游清影湖,忽地就想起当年,本王尚是总角小儿时,太子皇兄带着本王在湖上分食桃花糕。如今,物是人非,难免就有几分难过。”

杜仲理解地点点头,九王爷真是和显祐太子手足情深让人感动啊!

“不过话说回来,杜神医当年救得了陛下,为何就没能再救起本王的皇兄呢?”

“回王爷,下官能够为太子和皇孙掌药时,太子的病症已入心肺,委实回天无力。而陛下当年,尚未病重至如斯地步。”

“罢了,都是造化弄人。”段清晏低垂了眸子,“陛下能顺利继承大统,杜神医功不可没,当年的病那般严重,不知到此时今日,陛下可有恢复如常人?”

“下官不才,纵是倾毕生之力,也无法让陛下平复如故。”

“说起来,本王也是既做叔叔又为人臣子的,可惜对皇上龙体的状况知之甚少,杜太医可否告知一二,本王也好知晓有哪些禁忌。”

杜仲停了片刻,理了理语言答,“陛下从那次病后,身体发育便比常人缓慢,大抵体内阳气不足,四肢不如寻常少年有力,声音也较清脆柔和。”

段清晏点点头,却微笑了一下,道,“神医说的这些,本王都可观察到。只是清晏想知道的是,陛下可畏寒,可禁食生冷,可能闻辛辣,可习得了武学?”

杜仲鼻尖沁了层薄汗,心说方才光顾着替段蕴遮掩性别问题,竟说了半天旁的话。

他尴尬了下,神色不自然道,“陛下体弱,畏寒怕热,忌食生冷辛辣,也很难学武有成,平日饮食作息,都多有注意的。”

韩易在旁边听得嘴角一抽,这也太难伺候了吧,简直比他家王爷还要难伺候,九王爷虽然喜欢敲他脑袋,起码没这些有的没的禁忌。

他这么一想,觉得和段蕴身边的人比起来,他真是太幸运了。王爷真好,王爷太可爱了,他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抬起双目,朝段清晏投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

段清晏原本面容沉寂,被韩易这么热切的目光一望,忍不住抖了一下,表情差点就皲裂。

他偏过脸调整了一下,转过来又是一副肃容,拍了拍杜仲的肩道,“杜神医你辛苦了。”

杜仲:“为陛下服务。”

“杜神医如此辛苦,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下官谢王爷体恤。”

杜仲走到桌前,将方才替段清晏把脉时搁手腕的软垫收起来,无意间瞥到王爷方才正翻着的那本书。

那书此时已被合上,封面上的大字书名明晰醒目,杜仲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大华宫廷秘史》——连续二十年,民间销量领先的传奇话本。

杜仲:“……”

九王爷看着那么一个不染纤尘的谪仙样,居然和段蕴一个爱好,丫的,这世界太可怕了。

杜仲被雷得外焦里嫩,背起药箱子就出去平复心情了。

。*。*。

段清晏眼见杜仲走远,屋子里没了旁人,这才自顾自地坐下,乜斜着桃花眼对韩易道,“你丫可是发/春了?方才对本王抛什么媚眼?”

韩易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到,舌头都不利索了,“抛抛抛、抛媚眼?……属下对王爷?”

段清晏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脸欠揍表情放佛在说,本王很帅、本王男女通吃、本王人见人爱无人能敌,所以把持不住想勾/引本王也是很正常的。

韩易泪奔,果然这年头有个工作都不容易,伺候皇上难,伺候皇上的叔叔,尼玛也不简单啊!

他内心千万头草泥马奔过,却顶着一张面瘫脸,提醒段清晏道,“王爷您方才似乎说错了什么。”

“什么?”

“您方才说小时候来清影湖,和显祐太子一起吃桃花糕,可是显祐太子他……从来不喜甜食,桃花糕这种东西,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段清晏僵住:“……”

韩易面瘫:“……”

段清晏喃喃:“靠,忘了!”

韩易继续面瘫脸,王爷您呐,大多数时候,就是太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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