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色,没有繁星,甚至没有清风,那遥远的深沉的天际好像要把人吞进去似的。
小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或许还没有醒来。透过玻璃看到的是那样静谧深沉的天空,有一刻,她忘记了时间和这个世界。
渐渐地,脑子里好像注入了一滴稀释剂,那样抽丝剥茧之后,事情的来龙去脉越来越清晰。她想到了什么,蹑手蹑脚地穿了衣服,提着鞋子逃离这个房间。
浴室里,康家城任由水流从头顶贯下,他用手擦了一下布满水雾的镜子,好让他的面容能够清楚呈现,也希望他的脑子清楚点。可是他怎么控制自己呢?镜子里映射着康家城热烈的眼神,霸道强硬的拥抱,无所顾忌的抚摸和亲吻......
小诺不敢回头,她越跑越快,她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没穿鞋子。小诺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那个房子,一直到光溜溜的马路上,闪过的几个车影,稀薄的光线拉长她的身影,她才敢回头看看。就那样狼狈地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什么都不想,只是在走。西方的天际出现了鱼肚白,她太累了,晕倒在路上。
三年前。
一年一度的毕业季,C校校园里到处弥漫着那种浓厚气味的散漫的离别。
对于刚刚度过一年大学生活的小诺来说,面对大学毕业的那种离愁别绪只是书中人物的哀怨而已。她有点喜欢在C校简单而丰富的生活,在过去的一年里,她碰到了比高中三年都多的人和事情,那些人都还那么有趣,有的会化妆,有的会写诗,有的舞蹈很美,有的会弹吉他,她喜欢和他们坐在一起,有时候话也不多,只是听。但是在学生会里,她还是有很强的存在感,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吧,大家愿意跟她说话;当然也因为她是个漂亮的让人嫉妒的女孩儿,在这个理工科系院就格外引人注意。会有不少人,殷勤地倒水、提东西,找话聊,洛川就是其中一个。那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男孩子,每次看到他,都是那么干净清爽,好像远远地就能闻到他身上阳光的味道。
小诺和一群女孩子在布置送别晚会的现场,终于挂好了气球,小诺满意地看着劳动成果,心胸里有股小小的感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川站在她的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她呆呆的样子,递给她一瓶水。他淡淡地一笑,那种温暖的感觉好像晃了小诺的眼睛一样,她竟然红着脸低下了头。他们不是一个专业,只是有时候上大课会碰上,在学生会活动中会见面,彼此留有电话、QQ,但是并没说过太多话。不过他好像习惯了上大课会给她和她的同伴留两个位置,活动中会帮她拿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小诺也会有小小的心动,偷偷的遐想。宿舍里的女孩子有几个已经有了男朋友,在这个适合恋爱的季节里开始了心动的旅行,小诺好像在期待些什么,但又有点笑话自己女孩子太不矜持。此时此刻,两个人并排站着,俊男美女的组合,让一些暗自喜欢洛川和小诺的人有点不安的吃味。不过就算是吃味的表情,在这个阳光下,看着也是那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和谐。
“小诺,活动结束,我有话跟你说,我们一起去操场走走,好吗?”洛川轻轻地说,好像怕把她吓跑似的。
小诺的心跳开始加速,呛了一口水,洛川赶紧拿出纸巾给她。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瞄了男孩子一眼。然后她点点头。“小诺,小诺,到后台来一下!”喇叭中叫着她的名字。她回头看了洛川一眼,“不好意思,我过去一下。”便飞去后台,好像后台有腿,迟一分钟就会跑掉一样。10米开外的时候,她好像就又想起了什么,“洛川,谢谢!”她摇摇手中的矿泉水,两个人相视一笑。
整个准备时间里,程小诺都热情高涨,又好像太过兴奋,反而很多事情没了条理,她的心里揣着一只小兔子,就是那么单纯得兴奋着。
晚会很顺利。很久之后,小诺懂了,原来人生能够这么放肆的也就是这个阶段了。
刚开始,大家仿佛有些拘谨,还是熟识的几个人,三个一伙,五个一团的。渐渐地,酒喝开了。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酒会,有人开始哭泣,从开始抽抽噎噎变成后来的泪流满面;男生开始唱歌,女生主动拥抱自己舍不得的男同学,场面开始有点混乱。有一个男生很扎眼,高个子,挺拔健硕的身材,看起来温文尔雅,之所以扎眼,是因为他的表情至始至终没有太多起伏,女生们争着想要和他拥抱告别,他的眼神好像要杀掉人似的,手臂却作欢迎状。小诺听说过他,他的名字叫康家城,据说他的家庭还很显赫,至于到底怎么个显赫法,好像没人说起过。不过最了不起的是他功课很好,参加了大学生设计图竞赛,获得银奖;曾经担任学生会主席,还有许多小道消息,不过未经证实。小诺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一群有点失态的人群,不停地搜索着洛川的身影。当然,洛川也在找她。不知是什么时候,洛川已经来到她的身后,他悄悄地拉着她的手。小诺心惊地回头,诧异地看着洛川,熙攘的人群在一瞬间仿佛都不存在了。爱情,就是这么自然的心跳。
然而这一切,不期地落在了康家城的眼中。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兴奋的光芒,是猎人看到麋鹿的欢欣。
突然,主持人提议学妹们给最优秀的学长敬酒拥抱。被点到名字的都是学生会各个部门的大一学妹,小诺也在其中。她回头看看洛川,有点羞涩,有点可爱地做了无奈地耸肩,挤出人群。当小诺举着啤酒递给面前的人时,才发现对方正是康家城。她觉得有点尴尬,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洛川,应该说点什么吧。“我是设计系10届程小诺,祝学长学姐们在不久的将来,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最重要的是,永远开心。”康家城没接那杯酒,他静静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诺,有点玩味的感觉,小诺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好奇怪,她心慌意乱地朝洛川的方向望去,希望能够找个理由快点结束。康家城比她高一头,把她的那点小动作全部收入眼底,他的眼神从温暖变得困惑,不过在他看到洛川那一瞬间,所有的困惑一扫而空,转而是遇到强敌的欢愉。小诺没有正视他,即使正视,也会因为他头发的半遮而看不清楚、辩不明白。突然,康家城俯下身,拥抱了小诺,现场又是一阵掌声。对于大家来说,这只是温柔的康家城留给学妹的拜别礼。小诺有点不自然,5秒钟过去了,10秒钟过去了,小诺端着啤酒杯的手臂酸了,这个礼节性的拥抱还没有结束。在她准备挣脱的一秒钟之前,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是小诺第一次和男生接吻,说不上接吻,只是嘴唇碰了一下,她甚至想不起来是什么感觉。一切那么突然,现场好像也安静下来,看到的不知道说什么,没看到也张着眼睛往这边瞅。好像为了防止她会用酒泼他,康家城若无其事地拿走了酒杯。开始有人切切私语,也有人直接鼓掌起哄,小诺有点发懵,她转身看到洛川,发现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和责备。她突然有些着急,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啪”,清脆的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康家城的右脸。小诺走出了人群!
......
毕业季落幕。这件事很快就被人忘记,大家无一例外地认为是男生酒后的失态,而且因为他们先前没有任何接触,康家城作为毕业生离校,也是人走茶凉,跟他相关的事情也变得可有可无。小诺的生活重回平静。在那之后,洛川还是找到小诺,表明了心意,和预期一样,他们走到了一起,开始了一段温馨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