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车夫将车停在了裕鲁山庄的门口,吕一倾和曾元均一前一后的下来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吕家二小姐摆驾回府。”吕一枚比他们回的早,但是好像专程在门口等待吕一倾。
“姐,你也回了。”吕一倾礼貌问候,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她是永远也亲热不起来。
“大小姐好。”曾元均拉正校服,朝吕一枚问好。
“我不好。”吕一枚尖刻地回答。
“元均,我们走吧。”吕一倾拉着曾元均就要离开。
“走?我有说过你可以离开了吗?”吕一枚横行地挡在了吕一倾的面前。
“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元均不是外人。”
“你认为他不是外人,我可是没有认可。”吕一枚不屑。
“你们谈,我先走了。”曾元均知道大小姐不待见他,从侧边转身离开。
“好,现在达到你目的了,有什么话,说吧!”吕一倾淡淡。
“一倾,你就不能不和他在一起啊,我这边的书院对你是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你天天和个下人在一起,你不知道我这个做姐的听了有多难过。”
“难过?你是觉得没面子吧。”吕一倾笑了,这个姐姐会为她难过?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
“一倾,你知道我们是姐妹,我是为了你好。”吕一枚走近吕一倾拉着她的手,转换一张笑脸。
“姐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吗?”吕一倾知道吕一枚的笑脸绝对不会轻易的对她展开。
“我的妹妹一倾就是聪明,不亏是绿洲书院的才女之首。”吕一枚亲昵地亲了一把吕一倾的额头。
什么时候姐妹关系这么亲密无间了,吕一倾努力寻找,可惜没找到。
“姐,说吧,什么事情?”
“好妹妹,你们书院是不是有个才子叫陈思弦。”
“是啊,有这么一个人。”
“那你跟他熟悉吗?”
“熟而不悉。”
“他跟你共书馆吗?”
“我跟他共桌。”
“真的?”
“真的。”
“哎哟哟,我的好妹妹,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书院早就听闻他大名。”
“是的,他很出名,是矮的出名,是钱多的出名。”
“我的好妹妹,我想让你找他买点金子造我的项链。”
“咱绿洲城没金子吗?干嘛非得去白洲城买?”吕一倾一想到陈思弦头就痛。
“一倾小姐,你看看我写的这首词有什么缺点?“
”我没空。“
“没事情,你没空,我有空。”
”一倾小姐,你看看我这病句修改的是否正确。“
“都正确。”
“一倾小姐你看一眼嘛?”
“就看一眼。”
“一倾小姐,我喜欢看着你写字的模样,真好看。”
这个没事总爱找她说话的共桌,那天被收拾的一塌糊涂也对她保持笑嘻嘻的脸,任你怎么对他冷淡,他就是打还笑,骂还笑。
“好妹妹,你不知道白洲城“金十洞”家出产的金子闻名大半个民国吗?我们书院各家小姐的项链全是“金十洞”品牌,就我的不是。”
“姐,你是挂金项链在脖子上,还是挂“金十洞”在脖子上?”吕一倾枚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旁边那个曾元均买回来的纯种犬。她不敢瞪吕一枚,瞪瞪狗总是可以的吧。
“好妹妹,你看我作为吕家大小姐,连个像样的项链都没有,说出去不是笑掉别人的大牙吗?”
“姐,那些金银手饰都是身外之物,不要过度迷恋。”
“一倾,你知道的,你姐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虚荣心强一点。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嘛。”
吕一枚抓住吕一倾不耐磨的弱点,不停的哀求,吕一倾彻底崩溃。
“好了,姐,我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帮你问问。”
“一倾,你真好,不亏是爹最疼爱的好女儿。”吕一枚又亲了一把吕一倾才跳又笑地走开了去。
吕一倾看着吕一枚又笑又跳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摊上一个爱慕虚荣的姐,你只能每天XXX。
“二小姐,你回来啦!”老管家曾万龙远远的朝吕一倾打招呼。
“曾管家,元均也回来了,他刚刚过去。”吕一倾朝曾万龙甜甜地笑着说。之前只是觉得曾万龙是个慈祥的管家,现在怎么看他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可亲,可敬。
爱屋及乌不单是个词,还是千锤百炼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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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鲁山庄下堂屋
“元均,你在书院还好吗?”曾万龙小心翼翼地问。这个一辈子没读过书的男人,对书的尊重是无与伦比的。他原本就想等他的儿子长大了就接他的班,做裕鲁山庄的管家,也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没想到还能进学堂读书,现在又天天和吕家二小姐在一起,不知道是他家的那个祖坟冒了青烟。
但他多少还是有担心的,吕家二小姐可是老爷的心肝,他会同意二小姐以后跟他儿子吗?他每天观察老爷的表情,没看出老爷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高兴。
或许老爷只是让二小姐有个伴读书罢了,根本没想那么多,想多的是自己,曾万龙常常这样劝说自己,但是看着二小姐天天和自己的儿子手拉手的一起进进出出,又已经超越了读书伴儿的范围。
老爷肯定是看在眼里,但是就是不发态度,让曾万龙的心没个底,他担心自己的儿子,担心其他的一切。
“爹,我很好。”曾元均高兴地望着曾万龙笑。他进书院以后,他爹在所有的仆人之中的地位迅速提高。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谁都知道的金科玉律,说不定那天他老曾家的儿子摇身一变成为吕家的乘龙快婿,那还不是人上人了啊。几乎全裕鲁山庄的仆人都认为老曾家的儿子成为吕家的乘龙快婿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对曾万龙比平时超越格外的尊重。
“但是,我听闻绿洲书院的人对你有抵触。”曾万龙担忧地望着他的儿子。
“爹,没事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转的。”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就是偶然开开玩笑。”
如果把虫子放进耳朵只是开玩笑,那么这个玩笑真是史无前例。
“好,那我就放心了。今天老爷还赞扬你,说你的文采是整个绿洲书院数一数二,你真是给爹争气了。”
曾万龙说话的时候开心的笑了,额头的皱纹也一条条舒展绽放。只是他没看到曾元均眼中一闪而过的坚强。
“爹,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
曾万龙看着曾元均,又想到了吕志辛不喜不怒的脸。
“爹,你在想什么?”曾元均看见了曾万龙的沉思,靠近扶着曾万龙的肩膀问。
“啊,爹是在想,你那天读书出来,就好了。”曾万龙不忍心说出自己的担忧,怕影响了父子此刻的好心情。
“爹,你有心事?”曾元均一眼就看出了曾万龙的神态游离不是因为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毕业的问题。
“就你懂爹,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曾万龙厚重地笑了,找个背靠椅子坐下。
“元均,你也坐坐,我们父子已经好久没细细说过话了。”曾万龙指着旁边的椅子。
“谢谢爹。”
“元均,你和二小姐的感情很深了吗?”
“爹为何有此一问?”
“如果不是感情很深,你还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好些。”
“爹.....
”我知道感情不是说放就放,说收就能收的,但是我们家和二小姐家悬殊太远,我担心以后吃亏的是你。”
“爹是指门不当户不对?”
“这个只是其中之一。”
“爹,你瞧,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还这么陈旧。”
“爹,你不要想这么多,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你一直呆在裕鲁山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不同。”
“我只是担心你。”
“爹,不要担心我,二小姐很爱我,真的。”曾元均说到吕一倾的时候眼底尽是温暖。
“唉!曾万龙看着曾元均眼底的浓浓爱意,深深地叹了口气。
“爹,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给你说说外面的世界。”
“嗯”
“爹,你知道吗?有个很出名的人填了一首词,这首词在我们书院传遍了,许多同学都背诵的滚瓜烂熟。”
“什么人啊,比现在的蒋委员长还出名吗?”
“他很出名,我们都爱读他那首词,填的真是气势磅礴、雄辉豪放。”
“爹,我背诵给你听听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曾元均双手摆放在背后,激情四射地背完了当时在书院广为流传的一首词。
“爹,怎么样?”
“爹没读过书,但听起来感觉很奔放,豪迈.
“爹,这首词就叫《沁园春·雪》。”
“名字不错。”
“爹,何止是名字不错,这个填词人就是。。。”曾元均付在曾万龙的耳朵边小声地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嘘!曾万龙听的名字以后,向四周看看,确定没人才低声说道“你说小声点,不要给别人听到,别给老爷惹麻烦上身,自己也要注意。”
“爹,你就不要担心了,现在这个形势,大家都很清楚,党国是一片摇摇欲坠,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说日本人在东三省搞的民不聊生,我们这些后辈当有责任。”
“嘘!”你能不能不说这些,前几天东城的卢家少爷被嫌疑共党地下工作,被联保主任带走了。”曾万龙压低声音。
“爹,你支持那派?”曾元均认真的看着曾万龙。
“爹没读过书,你支持那派爹就支持那派,但是不能连累老爷。”曾万龙面对儿子询问的眼神,隐隐地感到了儿子已长大了。
他做了一辈子的管家,跟随吕家三代人,吕家待他不薄,现在还让他儿子和二小姐一起平起平坐的上绿洲书院,他八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吕家。
“爹,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曾元均说完喝了一口茶水,准备离开。
”元均....曾万龙刚刚张开嘴巴,想想又把喊出喉咙的字收了回去。
期盼一层,担心一层是天下父母的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