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渝西十五年,冬。八??一中文 w≈w=w≤.≤8≥1≥z≤w≤.≤伊国靖远边城,这一年,冬季来得格外早些,窗台上落了一层淡淡的粉白,街上的人不多,个个都全副武装,冻得瑟瑟抖。唯有这靖远最有名的酒肆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小二,上两瓶好酒!”
“哎,这就来。”墨心有些敷衍地应付到,心里有几分后悔,早知道就不揽下这苦差事了,似有若无地叹息了声,懒洋洋地拿起两瓶酒送到了客人的桌上。
身后忽然传来一少女的叹息声,墨心没回头,就知道那定是竹青的声音。她轻轻在墨心身后开口道:“小姐,我们何必要在这受这个苦呢?给欧阳师傅的礼物多得是,为什么偏偏要桂花酿?”
墨心微微一笑,垂下眼睑。
“欧阳老头九十岁大寿,别的都不想要,就想喝这难得一见的桂花酿,我这个做徒弟的不该满足他吗?再说了,这桂花酿可不是寻常的酒,听说当朝伊皇曾就将这桂花酿作为聘礼之一,娶了东周建宁公主。这样的佳酿,一杯都难求,莫说是一瓶了,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这酒肆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这老板酒绝却绝非等闲之辈,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收藏的佳酿却是天下一绝,但是他的脾气却很怪,他收藏的酒从来都不卖,这让墨心甚为头痛,只好留下酒肆帮忙,只求能早日打动这个顽固的老头。
“哟,你还没走啊?”身后的女子带笑,笑里透着鄙薄的寒气,“你这小子还真是挺固执的啊,想着我家老爷的那点桂花酿真是想疯了,这种粗活也干的来啊。”
女子三十来岁,妆容精致,一双眼角微微上挑,抹了点淡淡地银红胭脂,她正是这酒绝的小老婆荣娘。前些日子,他的大老婆死了,酒绝心情很是不佳,倒是这小老婆,一下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正室,高兴嚣张地不能自已。
“不是我说你啊,小子,你一个无名小卒,这样堂而皇之的来这里要我们老爷最心爱的酒,你这不是做梦吗?就算我家老爷了善心,前些日子说不定还可以,今天就不行了。。”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墨心听出她话里有话,谦恭的退到一边,恭敬地称呼她为夫人。
荣娘听人称自己为夫人,心情大好,眉眼扫了扫墨心,心中一动。。。这小子,若不是肤色太差,当真是个俊俏的小生啊,五官精致,更有些女子的娇媚,这样想着,连带着语气也温婉了些。
“我不怕告诉你,听老爷说,今天要来一位贵客,就是来取这桂花酿的,老爷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将这最后一瓶桂花酿给他了。”
“什么?”墨心和竹青同时惊叹道。
“我家公子在这等了这么些天,累的手都粗了一圈,居然只捞到这样的结果?”竹青很是愤愤不平。
“那我可没办法了。”荣娘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墨心倒是不急,面带笑容,只是开口道:“夫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荣娘见墨心眉眼带笑,笑容中更带有深意,心想着必是有什么好事,便跟着墨心走到了一旁。
女人的心思,墨心还是明白几分的,一罐江州独产的上等胭脂醉凝脂,就足以收买这个久居闺中且爱美的女人的心,不管是谁要跟自己争这瓶桂花酿,自己都绝不放过。
“我可说好,只带你看一眼哦,你在这窗外看两眼便是,不要惹事哦。”荣娘轻声开口道,生怕惊动到屋里的老爷和贵客。
墨心肯定的点了点头,示意荣娘不用担心。
透过窗户望去,翠玉冠,月白底色暗银纹锦袍,披一件雪白轻裘,轻裘毫光灿烂,但更灿烂地是那人的容颜,美得瞬间惊艳万里河山。
那人裹着轻裘坐在那里,面带笑意,连墨心都有些怔住了。
她看见酒绝急忙钻进他藏酒的密室中,取出那瓶用白色琉璃尊盛放的桂花酿,恭敬地放在了男子的面前。
酒绝态度谦卑异常,完全不似在她面前时的目中无人。
时机来了,墨心立即示意楼下的竹青,竹青笑着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锣就敲了起来,大喊道:“救命啊,酒窖走水了,快来救命啊!”
瞬间酒肆就乱成一团,客人们四处逃窜。
酒绝在楼上听到此言也是一惊,酒窖着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这酒肆都会付之一炬,于是立马恭敬地对眼前人开口道:“小侯爷,您稍等,我去去便来。”
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眼看着酒绝的身影渐渐远去,墨心露出满意的笑容,好戏就要开始了。
墨心款款步入室内,手中端着早已备好的上等龙井茶,放在男子的桌前:“公子请用茶。”墨心原本就是男装打扮,故意压低了嗓子以免被对方现。
男子揭开茶盖,袅袅清香拂过,果真是好茶,可是有些许不对劲。
见对方迟迟不肯饮下,墨心也不敢多言,便站到了一边,而那个位置正好放着那瓶自己朝思暮想的桂花酿。
见墨心愣愣地盯着那琉璃尊,看出她眼神中的怅惘与兴奋。
“你是酒绝先生的侍从?”半晌他开口道,声音温醇,细细听来却依旧能感觉到那份淡漠的凉。
墨心立即点了点头,不敢懈怠。
“可以先下去了,这里不需要你了。”
这可怎么是好,这个男子好像现什么了,如果他不肯喝那茶,自己又该如何得手。师傅说的不错,凡事都该做两手准备,看来只有实行第二计划了。
“是,公子。”墨心低眉颔,慢慢向后退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男子,气氛安静异常。
却有声音忽然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砰。。。”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地上传来,男子抬眼一看,竟是乘桂花酿的白色琉璃尊碎了一地。
“公子饶命!奴才该死。”墨心立马跪下求饶,看着男子一脸严肃凝重,心里却乐不可支,想着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
男子这才正眼观察这个小厮,她语气里却有畏惧之意,可是她的肢体却十分舒展,大有放松得意之意,不像是在害怕。
“抬起头来!”没由来的,男子忽然开口道,墨心听得出,这是个命令,不是在询问她的意思。一时间,心里有些慌张,这人似乎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物。
墨心慢慢的抬起了头,她看进一双深黑冰凉的眼眸,那眼眸生的极美,转动时流彩逼人,凝视人时静若明渊,华美却又冰凉,将人淹没。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墨心压低了嗓子,上前一步,将那白色琉璃尊挡在了身后,尽量让自己显得谦卑恭敬。
男子站起身来,俯看着她,像在观察着一个奇怪的动物。
“你到底是谁?”自己不远万里而来,又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要的桂花酿被毁了,肯定是有预谋的。
墨心觉得他的语气并不像在咨询,倒有几分勘察的意味,可她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才会第一眼就被眼前的人看出端倪。
无奈的轻叹口气,她抬头向他笑着开口道:“公子这话倒是问的巧妙,小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从,贱名有怎能入得了公子的耳中。”
男子唇角的笑容更深,突然伸手挽住她,在她耳侧轻声道:“现在的侍从都是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吗?”
虽然墨心伪装的很像,且十分娴熟,但是男子阅人无数,慧眼如炬,又怎会区分不了男女呢?
墨心猝不及防便落入他的怀中,一挣之下纹丝不动,这才觉此人看似清雅精致,手底功夫却绝非寻常。
他靠她极近,微凉的薄荷气息冲入鼻端,那是一种寒凉而清艳的味道,不明显而无处不在,她不习惯的皱了皱眉。既然被识破,墨心索性撕破了脸:“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同我演戏呢?还不快放开?”
“那可怎么办,我还没有玩够呢!”男子语气闲适,墨心眉毛一挑抬目看他,二人目光相撞,男子对她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再说,你还将我送给父亲的礼物给毁了,你说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赔呢?”
“一杯酒而已,你未免也把我看的太轻贱了吧。”墨心也不再掩饰,在这人明澈的眼眸前,任何伪装都是自取其辱。
还想挣扎,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酒绝一进门,看见满地的碎玻璃片就愣了,继而大吼道:“啊!是谁毁了我的桂花酿?”
墨心心中一颤,她认得这个声音——酒绝,他要是知道是自己毁了这酒,像他那样嗜酒如命的,非得把自己大卸八块了不可,而且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的功夫,自己是知道了,宰了自己还不得像踩死个蚂蚁似的。一种莫名的恐惧袭来,欧阳老头!快来救我啊,你徒弟就快因为你被人给宰了。
酒绝认出了墨心的背影。
“莫忻,你怎么在这?是你毁了我的酒吗?”
墨心想多没想,立即躲在了男子的身后。
男子没想到,这个叫莫忻的竟这般惧怕酒绝,虽然他知道酒绝武功不凡,且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酒绝先生,这酒如今归我了,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男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不敢。”酒绝立即躬身,语气惶恐。
墨心听着,觉得酒绝说话惶恐且充满敬意,于是看向这个男子,顿时觉得他的身份定不一般,此时躲在他的身后,说不定正是方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两人目光交汇,以眼神无声对答。
——这下知道后悔了吧?
——我敢作敢当,有什么了后悔的。
——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那我们试试看!
“侯。。”酒绝刚要出声,就被男子目光示意些什么。
酒绝立即改口道:“公子,都是小人的错,这人原本也是来向我讨这桂花酿的,可是我一直没给他,他便赖在了这里。这么想到,他居然将这进献给您的酒给毁了,小人这就去处置了他。”
说着,酒绝便要上前收拾墨心,墨心见状,立即又往男子的身后钻。
男子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墨心的身前,悠然开口道:“酒绝先生嗜酒如命我可以理解,若这酒是您的,他砸了您的酒,您处置他就是应该的。可是现在。。。”
酒绝立即领会了对方的意思,立即后退,开口道:“现在这就是您的,您的,这人自是由您处置。”
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望了望身后的墨心。
墨心不以为意,说:“走就走,我还会怕了你不成。”
酒绝听莫忻竟用这般语气对他的贵客说话,立即呵斥道:“莫忻,不得无礼!”
墨心被酒绝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吓了一跳,瞪了酒绝一眼,然后看着男子,心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会让酒绝对他如此敬畏?
还没来得及想,就被男子单手拉出门外,走到门口,就现门口早已纠集了大群便装随从,个个都长得高大魁梧,那位带头的侍卫走上前来:“公子,我们是否现在出。”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当侍从问起该如何处置墨心之时,男子只是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带走!”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男子居然会让墨心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我能问问你我们这是去哪吗?”墨心试探地问道。
男子正闭目凝神,毫无感情地回答道:“不行!”
“哼,有什么了不起。”墨心轻轻开口道:“我就不信你能关我多久。”
男子忽然睁开眼,然后慢慢靠近墨心,有些不屑地开口道:“我就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千万不要小瞧人。”墨心笑意盈盈:“否则你会后悔的。”
男子冷哼了一声,闭上眼接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