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矣哉,暴骨沙砾。
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
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
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
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这就是战场!
世间最惨烈的景象莫过于如此,也许还有比此更甚的,可能也就剩下了那六宫鬼狱有的一拼。
不过,这般的场景,茅胖子眼中见的多了。
被观楼宗下放于此一十二年,什么惨绝人寰没见过?
就是眼前这般几万人的厮杀,不算这次,他的人生已经历过了最少四次,梁国与周边的小规模冲突更是不知经历了繁几。
在看此之时,除了嘴里咂吧的一声感叹,剩下的只有眯缝眼中的古井无波!
没甚的新意,死人看多了,也有抵抗力。
虽然感觉眼前的修罗场景一点意思没有,但茅真黄还是如翟老六一样,朝前方盯的很是认真。
前所未有的认真!
认真到手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四五张黄符捏在手中。
随着梁国军的雄起,仗着自身甲被精良、武器锐利的老兵痞,瞬间将战线又推回到第一道防御线。
暴躁的赵国农夫兵,就是仗着那一腔热血也湮灭不了梁国军的士气。
但梁国军气势如虹的那股子气到了丢失的第一道防线也就泄的差不多了。
没办法!
梁国西北线大将军郭世干不作为,命令就到于此。
而这帮老兵痞那股子拼命劲一泄,能守住这块丢失防御线就算烧了高香,哪敢在要求他们更多。
两边都“发情”的后果就是,双方大军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全杀成了血葫芦。
在然后!
就没有再然后了。
双方拼尽了力气的结果只有一个。
战事出现胶着之态!
这是茅真黄与翟老六最不希望看到的状态。
梁国失败也好,大胜也罢,他们这种老油条永远最希望看到是一鼓作气很是干脆的那种战事。
干脆到他们这群所谓的仙师,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的战争,才是最好不过。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仙师,才不会被人间一根小小的箭簇射落“神坛”。
当然,刚才死的那一百多人是个意外!
“赵国军最近四个月来有点透着诡异劲,战事都到了这个地步,明照宗那帮疯子居然还憋着不出来。
你说说,打仗就打仗,拉开架势酣畅淋漓的比划比划,分出个一二三来输了也不寒颤,而这帮杂碎到好,却开始不按常理出牌了,也不知道憋的什么鸟,死的那帮农夫看的我都有点心疼。”
翟老六冷着一张长脸,也没管茅真黄听没听的进去,在他耳边就是一阵的叨叨。
“别说人家明照宗憋不出好鸟,咱们脑袋上华阳天宗那永河子大神就憋出好鸟了?
三年的战事,咱们大梁丢了六座城池,除了灵威城外,剩下武宁、清台、西重、连固、番海子五座城池,哪座不是在他手里丢的?
而他要是跟人家明照宗比划比划输了也就算了,丢了五座城池都没看见他露个面,天天跟个神龛似的在军营里一挺,胖爷每个月还要去上供。
更不知道华阳天宗那群老祖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派了这么尊大神过来。”
“清河子”三字简直如魔咒,茅真黄一提这个名字,瞬间就有暴走的态势,嘴里一堆的念念碎混着唾沫星子就喷了翟老六一脸。
可见这两年的“供”绝对是没少上,要不然也不能有这般大的气。
“禁声!秃子我当然知道那帮人也憋不出好鸟,但此时收起来你那无缘由的愤怒,招呼你那五只弱鸡去,骂两句归骂两句,重要的是别提名!
怎么说也是个金丹期的人物,那般的神识已经贯天透底,真要听见暴怒起来,碾死你我跟碾死两只蚂蚁没甚的区别。”
翟老六直接对着喋喋不休的茅胖子大屁股就是一脚,
踹的很重!
不过收效却也显著,直接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老倌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身,在朝前方看时,那张老脸凝黑的几近滴墨!
“入他娘的!明照宗这帮鳖孙总算是憋不住了,胖爷我还以为不出来了呢。”
茅真黄被踹的一个轱辘也根本没在意,回头看着翟老六那张渗人的脸,就知道没好事。
抬头朝前边一扫,果然!
赵国军后方乱阵之中已然出现了一群不合群的白衫之人。
纷乱的赵国军看着身后这群突兀出现的翩翩人儿,自动为其让开一条直通前方战线的道路,提着武器夹拥着这群白袍修士朝着梁国军扑杀而去,更是爆发出一浪一浪激喝之声,响彻天地的声浪就是那隆隆不绝的战鼓之音都避了其锋芒,可见这群“乞丐”赵国军,是何等的气势如虹!
“久匿昏衢天地暗”
三四百白衫之人一句山门号吼震而出时,与之共振的还有其手中的无数青灰色刀芒!
而梁国军顶在第一道防御线上的无数厚铁吴魁盾,在遇见这般的刀气堪比纸糊。
一个照面,不仅是厚重的吴魁盾,就连持盾的人,也是一刀两半!
“云收雾敛破法晴”
又是一句山门号激吼而出,随之的就是一片青光刀影弥漫,仿佛将梁国这道防御线变成一道璀璨的光河。
而河水涤荡过的地方,却是静悄悄!
“随风抱下天边月”
在一句之时,明照宗百多名白衫修士已经站在了梁国第一防御线,拔刀四顾,近身处已经没了一名活着的梁国军兵。
只剩下血水冲淌着碎尸,汇成一条亡河!
“万象丛中独自明。”
最后一句震彻天地的道出,明照宗几百白袍修士的刀锋已经杀的梁国前沿军尽胆寒。
不弱精微的一小撮白衫,此时慑压了整座战场!
梁国军如若不是知道己方也有这般的仙师,面对明照宗的三百多杀神,也许早就扔了武器“弃暗投明”。
“翟秃子!我怎么有点不认识明照宗了呢?”
茅真黄看着沙头前线梁国军的白衫修士,眼中突然多出了一股的迷茫劲。
在他的认知当中,明照宗根植于大赵,薪传于第一大教阐幽薇,走的是修真灵之路,重术法,宗派规模撑死也就与华阳天宗下属观楼、间皂、龙门、正霄、天清五宗一个级别,一级真灵大修士估计用手指都能扒拉的过来。
而今在看眼前的这群明照宗修士,目测三百多人的队伍,带头的修士全是筑基期,不提其震撼的组织性,单集体玩刀这一路数,就充满了怪诞。
重术法的宗门玩起了刀!
开什么玩笑?
跨界也不是这么玩的。
“秃子我也不认识了,不说远的,就十多年前,明照宗是个什么货色你也不是不清楚,而你在看近些年,不光跟我们大梁打,吴国也不放过,更是都敢撩晋国的虎须,北方的蛮子他们也试了试手,颇有一种当年华阳天宗崛起的劲,你看看!这哪一件是个小宗能干出来的?”
翟老六顶着个大光头看着前方的一群白衫愣愣的发神,这群明照宗的确实给了他相当大的震撼。
活着长久就是有好处,他那双有点沧桑的眼似乎亲眼见证了明照宗的崛起。
茅真黄一阵冷哼哼的道:“华阳天宗玩的是润物细无声,而眼前的明照宗可是有点粗暴,但有些道理是相通的,就跟咱们这西北地一样,作的紧死得快!”
翟老六听完茅真黄的话,一声长叹的道:“这世道谁知道呢。”
“不提这个,这事咱们小人物也管不着,也不用挣着卖命的玄晶,去操那胸怀天下的心,眼前这事怎么解决?明照宗可是在正大光明的叫号,要是在拖一会,我估计这座荡芒山也不用守了。”
前方的梁国军这回没有出现溃逃的现象,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全瘫在地上了!
如果这般也就算了,明照宗的一群白衫杀神往那一杵,吓的第二道防线守军都是人心惶惶,要不是他们大将军郭世干大马金刀的在那坐着,说不上这场战役结束的将有多快。
翟老六瞥了一眼茅胖子道:“我解决个球!没华阳天宗那尊大神命令我敢动么?老老实实的看着,就当赏戏,六座城池都丢了,不差这一座大山。”
“得嘞,你们都是大爷!胖爷我眼不见心不烦。”
茅真黄朝着翟老六嘀咕了一句,起身拍拍屁股就朝身后那五个小弟走。
在看下去也没甚的意思,还不如去榨点“油水”来的实在!
“驻掌真人令!”
“驻掌真人令!”
“驻掌真人令!”
“荡芒山失,五宗修士杀无赦!”
“荡芒山失,五宗修士杀无赦!”
......
“入你娘的!”
茅真黄刚迈出两步,听着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声,破口就是一句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