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台车,出去找人!”沈秋云在队部会议上说。照往常,他的话没人敢不听,现在不同,张天从来是个不服输的人。
“工作刚走上轨,车辆忙都忙不过来,不能派空车出去?”张天面露不悦。
“那五个人咋办,让他们在外面饿死,困死?”
“我们又不是没找`````````”
“找到没有,没找到就打算不找了?”
“我没说不找``````````”张天极力辩解,“我看是不是请部队出动直升机找找看-------”
“看个屁!这么多天,你们不急,因为他们不是你们的亲属是不是,告诉你们,如果这五个人找不到,包括我在内,谁都别想在这个队再混下去!”
会议室顿时沉闷下来,沈秋云在众人窒息般沉默中气气咻咻地离开会议室。他来到食堂,把全队一百号人吃的馒头搬上丰田车,灌满三桶开水,装上一桶柴油,然后拉着如萍就上车:“走啊,你不是要找女儿吗?”他大声地吼,像一头要发疯的狮子。
五天来,两人很少说话,在茂密的胡杨林里,只要车能跑开的地方,沈秋云都要开车进去,一探究竟。走进死旮旯林里时,就把喇叭按得满天响,再扯开嗓子高喊几声。饿了,就啃两个馒头。渴了,喝上几口冷开水。夜晚睡觉,沈秋云就抱着薄被褥到车后厢,把驾驶室留给如萍。这样一窝就是一晚,第天清早醒来,双腿不堪卷曲,麻木难以伸开。
丰田白色的车盖因刮蹭变得斑驳失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坑,车后厢也被撞得变了形,那是头天晚上倒车时,黑灯瞎火里撞在了树杆上。森林里的胡杨时密时稀,偶尔遇上大裂沟,车又不得不择道而行。沈秋云两手牢牢抓住方向盘,双眼紧盯前方,耳畔不时传来树枝敲打车体声,加上颠簸不堪的杂音,令他不胜烦忧。数天来,他一直疲于奔命在林海,胡穿乱蹿有之,陷入绝境更不鲜见,着急一出虚汗,往往要湿透两层工衣。
若大的林海到哪里去找他们呢?沈秋云开始后悔不该把秋楠留下来。更不该答应父亲让他到新疆,若不是对父母长久负疚的那根神经在作怪,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事发生?沈秋云不敢深想,秋楠,嫒嫒他们失踪多少天,也不敢去搬指头算。他一向认为自己冷静老道,可这一刻,他那六神无主绷紧的弦,惶惶无依,随时就要断裂,就要爆炸。他急切地想找到他们,却又异常害怕看到一种可怕的结果,一个是自已的亲弟弟,一个是养育了快二十年战友的女儿,这两份浓浓的情感揪住了他的心,他随时都愿意用生命去换取他们新生的光明愿景。
一阵剧痛从他腹部爆发开来,他刹住车,用手顶住疼痛的部位。他知道那是胃在痉挛,胃的老毛病又犯了。原以为钻心的疼痛稍纵即逝,料不到拼命抵御后,痛感颇为沉长,像谁在用刀一块一块割着他的胃部。
“喂,你怎么了?”驾驶室内,一路沉默寡言面容憔悴的如萍推着他的肩急切的问。
沈秋云没有回答,他憋足劲,脸由青变紫,汗也大颗地滴落,终于忍受不住,他推开车门,捧着腹部踉跄在地。
如萍跟着跑过来,一脸的惊慌:“喂,是不是胃痛,快躺下,我给你按穴位!”
没有力气再拒绝了,他只得忍痛躺下,任凭如萍从中脘穴按压到足三里穴--------若是以往的胃痛,他会轻易地忍忍佯装挺过,绝不会让一个女人在他身上肆意挤压,多少年了,他没让一个女人挨过他的身,其中包括秀。
胃痛奇迹般消退,浑身放松了下来后,他觉得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被遣了回来。他坐起低眉喘息,如萍一边替他擦汗,一边递上水:“喝点吧,这水不冰。”
沈秋云没接,虽心藏感激,他还是本能的拒绝了,他的内心,没有女人的脚印。
“你怎么搞的,胃痛到如此严重,也不去医治一下!”
“有啥好治的,自己注意一下饮食不就行了。”沈秋云淡淡如常。
正午,太阳在树冠星星点点散射下来,密林潮湿闷热。如萍脱下牛仔上衣,扔在车上,上身只穿了件很薄很柔的白色短装,显得年青而丰腴。
如萍又从树林里捡来一些干树枝,用沈秋云的火机点燃。
“干啥?”沈秋云迷惑地问。
“你胃痛,又不能吃冷食,我烤上几个热馍馍给你。”
沈秋云不拂她意,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如萍,当他蓦然看到蹲下的如萍露出那条雪白深凹的****时,便慌乱地转眼去睃向四野,顿时的不自在令他悚然心跳,但只一瞬,很快便过去了。
馍馍很快烤好,黄亮亮地,如萍拿到沈秋云面前:“吃了吧,很香的。”
的确很香,沈秋云顿时胃口大开,他一连吃了三个:“你咋不吃?”
“我重新烤!”
两个人又不再言语,林子静下来,如萍专注地烤着馍,沈秋云突然很想同她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自她与赵东海离婚后,愈发清丽动人,如果不仔细留意她眼角至密的丝纹,根本道不出实际岁龄。她依旧留着当年那样的短发,只不过现在有绺儿零乱。沈秋云很想去帮她梳理那丝乱发,当他抬起那双粗糙的大手,禁不住顾手自怜,唉!两个人都不是当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