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妆曾经爱错了人,还对他死心塌地?”季刚喃喃的重复着小四这句话,从开始的不以为然渐渐转化到警觉起来。乔妆的生命历程季刚早已经查探的一清二楚:她从三岁入托幼儿园开始就由奶奶独自抚养,父母长年在外打拼湘西赶尸鬼事之造畜。在乔妆四岁那年的国庆假期返回家乡探望老人和孩子的长途大巴车上遇难。老人受到巨大的打击自此一病不起,无力再抚养照顾乔妆,社区干部只得将她们祖孙分别送到了敬老院和福利院。
乔妆的运气不错,去了福利院没多久就被一位好心人助养了,虽然那位女士的家庭条件并不符合领养的要求,却也时常会在福利院的默许下,带乔妆去她家里住一阵子。而乔妆的奶奶则依靠微薄的养老金郁郁生活直到终老。
后来就是小学、初中、高中、警校,全部费用都由那位好心的妇人一力承担,乔妆也开始了在学校寄宿的漫长生活,再也没有机会去好心人家里借住了。
这样的生活环境和坎坷经历铸就了乔妆隐忍、感恩、坚强、柔韧的性格,也注定了她不会刻意记取儿时的生活点滴和周围的人、事、物,尤其是那些不被人直视也没有人关怀的少年时代,直到她遇到第一个肯无条件对她好,又一直环绕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欧阳。
季刚摇了摇头,乔妆可能会爱错了他,还死心塌地吗?!如果把这句话反过来说,倒是可以成立的。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乔妆似乎拥有应该爱上欧阳的无数条理由,但是季刚心里明镜一般,乔妆与欧阳未免太过相像。一定是从认识了欧阳开始,就将他当做自己的偶像和目标。乔妆一直在模仿欧阳的为人处事方式,甚至不知不觉沿袭了他的性格,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热血“女汉子”。
越是这样。才越难相爱。人们总是不喜欢跟自己性格太过相似的人,你冲锋陷阵时他夹枪带炮,你闪躲逃避时他默不作声,过于同步反而成为两个人互相怨恨的根源。何况,欧阳本是乔妆仰视的偶像,当他步下神坛,落入凡间,让乔妆看到他无异常人、平凡无奇的一面,她怎么还能爱上他?
无非是感激、感动、感慨,却不会有爱上的感觉。
那么小四口中爱错了的人就只有程启轩一个了?!可是现在进行时的恋爱能用“曾经”的语气来表达和修饰吗?
若非小四用词不当。就只能是自己先前的调查出了纰漏,是以季刚警觉起来,乔妆的履历也不应该这么简单。一个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通过怎样的契机才能接触到齐沁,如何获得了她的信任,又怎么会轻易得到齐沁的抬举和死心塌地?
欧阳无怨无悔保护乔妆有情可原,他既然喜欢她。的确可以为情、为爱付出一切。而齐沁为乔妆步步为营,比欧阳还要费尽心思,就很难解释的通。别的不说,以齐沁的手段和她在军界的人脉关系,自己成立“艺苑经纪”一点儿难度都没有,何苦要拉上乔妆。还将她推举到最高的位置,却又不用她亲自主持任何工作,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事情绝对不可能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齐沁应该知道乔妆爱错的人是谁吧?”虽然明知道小四应该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季刚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齐沁应该也不知道,”小四举起酒杯。没有再邀请季刚的动作,兀自缓缓饮下了杯中的伏特加。季刚赶紧举起酒瓶等着再次给他斟上酒。小四的脸色已经泛红。眼神似乎也对不准焦距,渐渐游离起来……季刚心中有数,当一个几乎从来没碰过酒的人开始主动畅饮,往往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触动了他的心弦,一个是他已经喝多了。而眼前的小四身上,应该两点兼而有之,“齐沁根本不想知道太多秘密,她已经够累了。”
“我明白。”季刚点了点头。他不得不佩服齐沁,一个女人想要无止境的控制住一个男人,甚至包括左右他的思维,只能依靠感情的筹码。这种游戏只是参与并不难,关键难在把握这个男人的度或死穴。
既要让男人觉得被重视、被依赖,又不能予取予求、为所欲为,还得保持神秘感并让他清楚和理解自己的无可奈何,哪怕只是虚情假意的虚与委蛇。很显然,齐沁全都做到了,而且做得相当完美,小四就像被灌了药,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
“如果不送乔妆去毛里求斯,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季刚转移了话题校花的贴身保镖。
“还不知道拦不拦得住她。我之前根本没想到乔妆会如此坚持,她居然自己冒险回去拿护照。若不是我早做了两手准备,恐怕她现在已经被警察抓回去协助调查了。唉……”小四深深的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干搓了一把脸,眼眶已经有些泛红,“与不让她去毛里求斯相比,保护她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如果乔妆再出了什么岔子,我这辈子再也没脸面对齐沁了!”
“你知道齐沁现在在哪儿吗?”季刚随口问道。
“她只是睡着了,累了十几年,也该休息休息了,”小四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早就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她嘱咐我说一定不要找她,等她睡够了,她会回来找我,我们就可以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面向大海,春暖花开……在这之前,我要做的,就是代替她,照顾好乔妆。”
“怪不得齐沁永远看不上我,”季刚不再讲究倒酒的分量,索性将小四的酒杯里斟满了伏特加,“兄弟,我必须得承认,你对她的感情十个我加起来也达不到,所以我真是没有资格分到她的哪怕一丁点儿爱。”
“齐沁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她值得,每一个人为她付出所有,”小四盯着杯中的伏特加,突然笑了起来,“大哥,我们都爱她,却一样得不到她,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干了这杯吧!”
小四说完了最后一句,也不管季刚应不应邀,一抬手、一仰头,一杯伏特加一滴不剩的倒进了嘴巴里。季刚没想到小四会有这样豪迈的举动,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四反转了杯子,盯着杯壁流下的最后几滴酒液伸长了舌头接住,咽下。然后心满意足的将杯子反扣在吧台桌面上,接着头也往上一趴,再也没了动静。
早知道就不用浪费那些吐真药,三杯酒下肚,小四就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季刚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决定暂且不管他,先上去看看大夫有没有来,乔妆的身体具体什么状况再做打算。
酒窖的隔音效果的确不错,季刚赶到客房时,大夫正准备离开。想必张妈已经将两人的行踪作了简单的解释,所以大夫见到主人过来却没有看到小四的身影时,只是淡淡一笑,“小四喝酒了吧?醉了?睡了?”
“您还真是了解他,”季刚也无奈的笑了笑,“最近大家都很忙,尤其小四,很久都没跟我联系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带着这么个病人,我看他情绪也不太稳定,就想着趁您没到的功夫跟他聊一聊,劝劝他别太累,多注意身体,顺便喝两杯解解乏……谁知道一喝起来就拉不住他了,看样子小四心里一定有事儿,醉一场也好,就让他借着酒消消愁吧。”
“他在哪儿呢?我顺道看看他。”大夫要求到。
“在酒窖睡着呢,”季刚依旧笑得很自然,“麻烦您先跟我说说这个病人的情况吧,我好跟小四有个交代。”
“也好,”大夫点了点头,“刚才我跟张妈也都一一交代了,病人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稍微重一点的就是几处大面积淤青和软组织挫伤,另外就是头部受到的撞击,应该是导致病人昏迷的主要诱因,开的药有内服、外用两种,剂量和用法都交代好了,如果明天这个时间病人还没有醒,你叫小四再联络我。”
“好,好。”季刚应着,“张妈,大夫说的你都记清楚了?”
“您放心,我都拿纸笔记好了。”张妈点了点头,她看得出这位女病人并不是车祸受害者那么简单。如果季刚撞了人,绝不可能带回家里,他会第一时间报警、送医院,然后静等保险公司和律师处理后续所有事务。而且,季刚有轻微洁癖,进门第一件事不是洗澡就是擦洗脸、胳臂、手、腿脚……无论春夏秋冬,凡是暴露在外面,没有衣服遮蔽的地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擦洗干净,才能换上家居服,慢条斯理的去解决其他事务。而今天自己照惯例端进客房的那盆水却被季刚要求拿去照顾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还没有要求自己更换水盆和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