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界前竖着一尊石碑,刻着许多汉字。? 中文 w?w?w?.?8818z?w8.?落笔入石,似乎刀刻斧凿,然而比划圆润处竟又似以手指写就的,笔体不一,力道有不同,显然并非出自一人手笔。仔细分辨拆现是两个人写的。
顾天佑一行走到这里停下脚步,联络官介绍说,这便是进入佛域秘境的入口,再往前有一片湖,叫做苦海。这尊石碑存在不知多少年了,原本写的是梵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十几年前不知怎地被人把原来的字迹给凿掉了,换成了现在这些字迹,当地人熟知内情,看到这石碑便不会再往里深入了。
顾天佑来到石碑前,青灰色的石体,闪烁着暗淡的青光,这种带有金属质感的石头在地质学中被称作灰砾岩,因为质地过于坚硬,刀斧难伤,失之柔韧,强刻易碎,而不适合做石碑来记录碑文。但是眼前这一尊石碑,却是平面如镜,字迹清晰而无一丝不谐,若真是斧凿而成,那可真是巧夺天工的技艺了。
看罢多时,摇头道:“这上面原本的字迹不是被人斧凿掉的,而是有人用手给抹了去,这些新的字迹也不是刀刻上去的,而是高人以手指写在上面的,这上面记录的内容是两个人对佛理禅道各自的领悟。
“用手指写上去的?”联络官看着那些深入石碑一寸深的字迹,有些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顾天佑没有理会他的质疑,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对石碑字迹的观察中。
第一人写道:妙谛青青翠竹无非般若,郁郁黄花皆是妙谛。言下隐约有离经叛道,跳出佛经以物言道之意。这一行字笔力深湛,银钩铁画,凌厉非凡的气势仿佛有脱碑而出之意,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的心颤不已。
第二人在那句话旁边回了一句:古寺月色参禅何须山水,灭却心头火亦凉快。笔迹圆润非常,深浅一致,大小间隙无不透着从容。内容却有劝诫第一人莫要执着于外物山水,潜心问佛修心才是正道。
第一人又写道: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落笔比之前更深,转折锋芒处更加凌厉,尤其最后一个命字,拖笔如刀锋,仿佛千刀万剑直欲扑面袭来,令人心胆惧寒。
第二人回道: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执著如渊,执著如泪,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
第一人又写:禅者心也,心中有禅,坐亦禅,立亦禅,行亦禅、睡亦禅,时时处处莫非禅也。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第二人于是回道: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会者近尔。迷者远乎。言语道断。非物所拘。差之毫厘。失之须臾。
二人一来一往,所言皆是佛门禅宗的至理。只是字迹到后来,第二人力量耗尽,字迹越来越浅,到后面颜色却越来越深,竟似乎是指破流血印入石头里留下的痕迹。与之对比,第一人落笔更多,字迹却越来越深,比划转折更无稍许瑕疵。显然在体术修养上更胜不止一筹。
顾天佑转身看一眼身边的孙京飞,问道:“你看这字迹是否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孙京飞没说话,身后的秦潇潇却说道:“这第一个笔迹是我爸爸留下的。”
黄勇走到石碑前,凝神看着,良久,长吸了一口气,道:“想不到秦当空前辈竟也是我道中人,原来心之神道竟可以练到这种程度,以我现在的水准,就算用刀来写,大概也要逊色于第二位高人,跟秦前辈比起来,就更差了不可道里计。”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狄浩然也凑过来,伸出一根手指,运劲戳了一下,疼的龇牙咧嘴,却也仅仅是在石碑上留下一个半寸的窝儿。吱吱扭扭的写了一笔,简直惨不忍睹。不由惊讶道:“这写字的人岂非已经是神仙境界?”
顾天佑点点头,道:“如果这世上真存在神仙,大概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一尊石碑,一拳打爆了容易,想用纤细圆润的手指做刻刀,在上面留下这些近乎完美的字迹,不但要有强大的力道,更需要对力道精准至极的控制力,所以,写下这些字看似容易,其实却是对道相魂力修养的一个巨大考验。”
“都好好看看吧,会对咱们各自的修行有帮助的。”
叶旭辉和力臣都凑到前面来,仔细观摩体悟,也都先后尝试在石碑上留下字迹,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孙京飞道:“我用金刚念力试试。”说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石碑,缓缓伸出右手,食指看似轻描淡写的点在石碑上,顿时粉末飘落,留下了一个清晰深刻的指痕来。接着写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最后一个错字,却少了写了下边那个日字。他脸上闪过一抹颓色,显然已经念力枯竭,难以为继。
联络官嘴巴张的老大,吃惊的眼神活见鬼似的打量着貌似最文弱的孙京飞:“您,您,是活神仙吗?这,还真是用手写上去的啊。”说着,还特意凑过去用手摸了摸。
顾天佑没理会他的惊讶,回身把目光投向耶律明月,道:“明月不来试试吗?”
耶律明月点点头,走到前面来,目不转睛盯着石碑,口中念念有词,探手如猿,却是泰拳中的铁猴拔牙劲。
石屑飞溅,一行字渐渐清晰,深浅程度比之秦当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却已达到那第二人最后一行字的水准。他写的是:认识自己,降伏自己,改变自己,才能改变别人。写到最后一笔时,顾天佑清楚的听到他的食指筋膜关节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这小子果然是个狠人呀。
耶律明月收了架势,长出一口气道:“秦伯父的修养已达天人之上,即便是第二人至少也不逊于我师父夜拆颂了,我是自叹不如望尘莫及了,也不知顾大哥亲自出手的水准如何?”
顾天佑淡然一笑:“我这两下子更加不堪入目。”说着,伸手来到孙京飞留下的那行子前,将最后一笔的日字给补上了。
只写了一个字,深浅程度与孙京飞一般无二,似乎没什么难度和特异之处。这一字衔接的近乎完美,就算是眼光最刁钻的鉴赏家也很难现有任何不协之处。连那个接连被震惊到的联络官都看出来,顾天佑这个为带队的,表现的不怎么样。
顾天佑拍拍手,笑道:“京飞写这一行字用的是念力,需先借庚金元炁把石头酥化了才下手,所以这字里行间运笔深度几乎完全一致,转折承接丝毫不见刀刻斧凿,就这一点上甚至强过了秦当空前辈,我这个舞枪弄棒的粗人妄想模仿他留下的痕迹,不免要贻笑大方。”
耶律明月身后的窟哥和萧北归都不是这方面的行家,看不出所以然来,顾天佑的两个徒弟修行还浅,也理解不了其中的道理。罗毅的能力不在武道修养方面。俩妹子的眼界有限,同样看不出所以然来。众人当中,只有黄勇,孙京飞和耶律明月看出这小小一个字当中蕴含的丰富内容。
尤其是耶律明月,顿时流露出钦佩之意,心悦诚服道:“顾大哥这一字之功看似简单,却将心魄之力练出了道的意境,以人力模拟京飞兄的道念元炁的威力,这样的玩儿法,称之为别开天地也不为过。”
顾天佑哈哈一笑:“大家兄弟一场,难得切磋的机会,今天算是相互间小小的互动一下,增进一点了解而已,你不要说的那么隆重,更不必把自己摆的那么低,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联络官过来说道:“哎呀,甭管谁厉害了,反正在我眼里都是神仙,不过就算你们个个都跟十九局那些变态一样的厉害,这佛域秘境也不是随便就能闯的,出入都难,更何况你们还要从里边救一个人出来,再往前就是苦海了,湖心有一座岛子,上面有个山洞,便是进入佛域密道的入口,这苦海木船不渡,鹅毛不浮,而且据传说那水是通海眼龙宫,有怪物看守,我一介凡胎俗子就不陪各位了。”
顾天佑道:“这一路过来到处都是原始老林子,山高路险,野兽横行,全靠你这识途老马才走到这里,怎么眼瞅着到了地方,你反倒敲起退堂鼓了?”
联络官面露难色道:“我之前是没想到你们这一行人这么厉害,这一路换做一般的探险队,光那些巨蟒蚂蟥就够喝一壶的了,过鼠谷的时候您非要赶夜路,不怕您笑话,当时我屁都吓凉了,结果这位黄先生倒好,就用了那么一点点药物,轻轻松松便灭了一国之鼠,可是让我这井底的蛤蟆开了眼界。”
他抱抱拳,接着道:“实不相瞒各位,我之前的确带过几支探险队,但是只有一次深入到了这里,其他几次不是全军覆没便是半途而废了,深入的那一次我们有内线接应,选正午时分苦海里的怪物不活动的空子以竹筏登岛,进入迷宫秘径以后现里头纷繁纵横,沟壑渠道完全分不清个数,听凭那内线带着我们在里边七拐八绕,用了好半天才通过。”
“后来呢?”顾天佑问道。
联络官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叹了口气道:“后来就全军覆没了呗,那个内线曾告诉我们说,进入佛域秘境的路上有五关,苦海是第一关,第二关叫做百鬼龙潭,第三关是镜像魔宫,第四关祗园精舍,第五关极乐世界,过了这五关才能进入号称小千世界的佛域,而我们在百鬼龙潭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惊动了守潭龙兽,撤退的过程中我们遭遇了迷宫怨灵,最后只有我和那次行动的领队长枪一起逃了出来。”
“长枪也到过这里?”顾天佑略感讶然,道:“这么说来,那次行动就是十九局组织的?”
联络官点头道:“正是。”又道:“不是我贪生怕死,实在是这里头太凶险了,没有内线配合,这么盲目的进去,跟送死没区别的,我接到的命令不包括送你们深入到里边,所以就不送各位进去了,这一点还请您谅解。”
“行了。”顾天佑微微一笑:“咱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这位联络官年纪不轻了,这个年纪的人往往是上有老下有小,牵挂多责任重,顾天佑能理解他的想法。
众人决定辞别联络官继续深入,但大象却忽然怎么也不肯前进了,于是只好把大象留在了山口外。
顾天佑一马当先越过石碑,走进佛域秘途的入口。大家一路小心翼翼前行,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一片雾障,散着腐烂中夹着花香的混合气息。有波涛拍岸的声音隐隐传来,看来这便是苦海了。
瘴气中含有致幻的化学成分,众人对此早有准备。顾天佑示意所有人准备好藿香水。这东西虽然寻常,却是瘴气的克星。大家毫不犹豫的走进雾障中。浓雾之中,水气森森,越往前就越感到阴冷莫名。
雾气中能见度极低,顾天佑和耶律明月两个走在最前面,以二人的武道修养,感知敏锐,却也只能是小心翼翼踯躅前行。这个时候前方的水声越的清晰,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顾天佑回身命力臣把背囊里的皮筏子取出来。众人当中,力臣和窟哥两个是主要负责负重的。俩人都背着巨大的背囊,给养由窟哥负责,力臣主要负责相对沉重的装备。皮筏子取了出来,充气的时候叶旭辉现电力充气泵不好用了,接着大家惊讶的现,身上带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了,手机自动关机,连手表都停了下来。
没有电力泵算不得太大的问题,力臣自告奋勇担任起人肉充气泵,这家伙号称能吹爆内胎的肺活量不是乱吹的。他在那边跟皮筏子较劲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一旁等着,顾天佑和孙京飞两个没闲着,信步往前走了十几米,忽然迎面吹起了小风,前面的雾气消散了许多,入眼处一片烟波浩渺的大湖陡然闪出。
轻风扑面,送来一个奇怪而低沉的声音,孙京飞循声望过去,惊骇的样子:“快看那边,水里头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