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初降,天边一抹橘红颜色朦胧了美人脸。倦鸟归巢,人类世界却开始亮起荧荧火光。
护国公府门前停着两辆马车,前面的那辆有着高高的车厢和宛若将士手中尖矛刺出的顶端,摆动垂坠的红色流苏是鲜血染成的荣光璎珞。车厢金边镶嵌,“护”字围绕,“周”字彰匾,为国家流过血卖过命的人有资格享受这无上的尊崇与厚待。
这是彰显护国公地位的马车。
天长节圣上降诞日,文武官员皆是率先入宫,家眷由府中主母带领入宫。但护国公府有唐菁月足以。
“今夜府中没有主子,看好那些伺机而动的人,若是出现差错,我可只找你。”唐菁月提醒道。
管家明白小姐是说典氏和杨丰瑞,以及部分或许仍会为典氏献媚的下人。管家重重的点头,做出保证:“小姐放心,老奴一定为小姐和国公爷守好家!”
家。
唐菁月喜欢这个字眼。
她弯眼笑出声,眉眼如画。
今日一样装扮得很漂亮的夏莲,不敢喘气的扶着小姐出门上车。夏莲以为自己好漂亮,可等见到打扮装整好以后的小姐时,差点惊得不知呼吸了。
相貌绝尘,容颜顶丽,眼角一滴泪痣被朱砂隐隐放大,凭添一丝妖娆。绝逸带妩之色搭配极其威严却淡然宁静的气质,明明及笄少女却难见的万分端庄。夏莲的眼中,面前的小姐是她从来不曾认识过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目不转睛。
带着一府下人错愕呆滞的留恋,夏莲跟在唐菁月身后,小脸笑成了花。再挑剔的目光也挑不出不好!
早在府门外等候的杨馨楠再见唐菁月,竟同府中下人一般,看愣在原地,不敢认眼前熠熠然如仙子神女的人是华容悦,她的……姐姐。
“姐……”
杨馨楠微张着点过檀色的樱唇,眼睁睁的看着唐菁月视她如同空气,尊贵不可沾染的从她面前缓缓走过,在丫鬟的扶持下,登上马车。
这几日她翻箱倒柜,甚至在府中晃荡,在故院前无数次徘徊,可她终究只能找出那日被贬为浣衣奴时身着的小姐衣裙。这衣裙也已脏污不堪,过水清洗一遍,更显陈旧。
母亲为她去求过去的旧奴,终于寻到一件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嫁娘为自己准备的新衣裳。
还有前几日残留下来的金银首饰,她和母亲凑了凑,总算将自己打扮起来。许是面上少了刁蛮之气,杨馨楠觉得自己比以往美些。
可,她以为自己的模样能拿得出手了,这一刻见到华容悦,她却猛然发现,在相比之下,她成为云泥之别里低贱到卑微的泥土!
华容悦身上,哪怕是不引人注意的发簪上轻轻摇晃的金丝绺子,都能将她这一身比下去!她和母亲凑来借去,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突然,不想去了……
偷偷来送行的典氏见唐菁月已经上了车,杨馨楠却还在怔愣,急忙忍痛上前,姿态怪异将杨馨楠推动几步:“还不快上车!”
唐菁月已经钻入车厢,紧随其后跟着进车厢的夏莲听到,扭头,看着杨馨楠和典氏,盛气凌人:“什么身份也能和小姐共乘一辆?坐后面那辆!”用鼻孔看人,还是看典氏和杨馨楠,这感觉真的很好!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自小到大颇受性惯骄纵的杨馨珂巨受打击。一个贱丫头也敢这样跟她说话?
后面那辆马车,如果不是要入宫,管家恐怕会直接安排板车吧!
典氏狠狠的扭住杨馨楠的胳膊,几乎在掐:忍!无论何时,无论多大的委屈,只有忍才能绝地反击!
“是,”咬牙,杨馨楠的脖子上筋条突起,“小、姐。”
负责赶车和保护的张天、张地两兄弟坐在车板上。张地一甩马鞭:“驾!”
华美尊贵的马车渐渐远去,就如同飞下青山的金乌,带走温度与光芒,任阴凉与黑暗侵占地盘。
圆润的眼睛缓缓迷上了大雾,有股凉意漫上心田。黄昏下的阳光已经凉如冰雪了吗?杨馨珂好委屈,好屈辱,什么时候,华容悦竟能待她如同猫狗。
典云琴攥紧握着女儿的手。这份羞辱,她母女迟早要还。
皇宫,唐菁月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是福地,为她赢得尊荣地位;是战场,让她极尽算计。是阶梯,助她步步高升,是牢笼,困她一生自我。
朱红色的宫墙捍卫的是皇家的高贵与不可侵犯,数队身着铠甲的卫兵带着隐隐的骄傲检查过每一位进宫的朝中大臣。青色石板的平整大路在脚下笔直铺开,远处连成一片星海的灯火通明和四周的礼贺恭维是这里歌舞升平的最好印证。
马车通过卫兵检查,身份进行记录。唐菁月系好面纱,一下马车,立刻有太监上前问道:“小姐可是护国公府华小姐?护国公爷担忧小姐不识宫中道路,特遣奴才前来为华小姐引路。”
夏莲和杨馨楠均是拘束的跟在唐菁月身后,不敢说话,好奇又畏惧的打量着宫中一切。
唐菁月仅“恩”声,连头也不点:“带路吧。”
似乎是被唐菁月的主子范给惊了一下,太监默了默,后才弓腰:“请华小姐这边走,护国公爷正在品瑞园中等待华小姐。”哪怕他们宫人再卑微低贱,那也是宫里的人,哪家的小姐初入宫,不是对他们万分客气。这华小姐真是架子摆得大,管不得有人要整她。
听太监说护国公在品瑞园等她,唐菁月不动声色的挑了眉。
品瑞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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