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林姨娘到。”
听见禀报,唐菁月头也没抬,手持画笔,看着落笔下被清清楚楚描绘出的熟悉轮廓,面庞微带严肃之色。
站在门口的夏莲眨眼,不知道主子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
正想再禀报一声时,正坐在火盆旁烤手的敏枝懒洋洋的看夏莲一眼,努嘴:“就给林姨娘说主子有事,让她在外面候着。”
“诶,这样可以吗?”态度会不会太轻率了,夏莲用手比划了比划自己的肚子,“林姨娘不是有喜了吗?”
话音刚落,敏枝就朝她扔过去一个小金桔,被夏莲正好用嘴接到。
敏枝嫌弃的说:“赶紧给你的嘴沾沾灵气,什么有喜!主子怀孕叫有喜,林姨娘怀孕那只能叫有孽!”
虽然不明白敏枝嬷嬷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夏青还是把金桔嚼巴嚼巴的咽下肚去:“哦?……还有吗,再给我一个。”
敏枝没好笑的给递过去一盘。
此时在侍奉唐菁月作画的敏蕊闻言,重新教导了夏莲回话:“莲丫头,你就回主子正在小憩,劳烦林姨娘稍等片刻。”
“是。”
赶紧往嘴里再塞一个小金桔,囫囵吞枣一般的吃下去,夏莲出去回话。
唐菁月将手中画笔交给敏蕊,敏蕊轻轻放下画笔,歪头去看主子的画,这一看,便是一惊:“主子,您怎么……”
方才主子动袖描绘时,看得不甚齐全,这会儿看到图画的全貌,敏蕊是大为惊讶。主子为什么会画林姨娘身边的奶嬷嬷?
听到主子已经将画做完,敏枝急忙凑过去,看到后脱口道:“林姨娘的奶嬷嬷?”
“主子,您画那个婆子做什么?”敏枝心都痛了。主子难得作画,谁料不画自己不画王爷不画亲近的侍女,偏偏画了一个奶娘,还是别人的奶娘!
主子这是想什么呢。
“呵,”看二个侍女痛心疾首的模样,唐菁月轻笑,伸手点了点自己所做的画,再点一点桌边的由陆岚意所做的黑面妇人画像,解释道,“我可不是画她,只是在临摹罢了。”
顺着主子的素手所点,敏蕊和敏枝看到两张除了面目有黑白之分外,完全一样的画像!
惊得敏枝一下子捂住了口鼻:“这是……?”
陆岚意所呈的黑面妇人画像中,妇人面如黑炭,唯有双目传神精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妇人。而唐菁月的临摹除了将黑面改为白面外,其余的一概不动,没想到,临摹出来的画像竟然是和林汀芷的奶嬷嬷有六分相似!
敏蕊低声道:“岚意公子所做画像是依据张公子的描述,已然有些许偏差,而主子根据这画像临摹,则会再加几分偏差。然而如此多的偏差下去,这还分明就是那奶娘的脸!”
“主子……”
敏蕊正欲说出奶嬷嬷很有可能就是囚禁张君洁的恶人之一时,忽然被主子抬手制止住了话语。
敏蕊和敏枝拧眉看向主子,不明白主子是何意。
不忙着向她二人解释,唐菁月伸手将奶嬷嬷的画像拿起,轻轻说道:“一张画像,可以说怀疑,但两张画像就足以断定了。”
示意她们再低头看去。
只见,奶嬷嬷的画像之下,是唐菁月完成的另外一幅画。自然,按照唐菁月的说法是不能算作画的,一样是临摹。
在陆岚意的第二幅画里,女人唇红齿白,两目有黛色如障眼云烟,双眉浓黑压眼,使得女子有妖里妖气的魅惑之态。浓妆覆面,难见真颜。
而再看唐菁月所临摹之画,当为画中女子卸下层层脂粉后,只见有一眉目柔情淡雅、秀鼻樱唇的清秀佳人跃然纸上。仿若清秀佳人将那浓妆女人给赶走了似的,笑得可人。
对于这幅画,敏蕊惊得都说不出话了。敏枝在旁边看得也是直抖手。
“这……这这这这……林……林……”
见状,唐菁月淡笑一下,复拿墨笔,笔尖在砚台边上细细划过,留下正好的墨量来至纸上。
下笔。
稳稳的,在这清秀佳人的右眼角处,点下了一颗泪痣。
顿时,画龙点睛!
敏枝再不犹豫的低喝出口:“林姨娘!天,她怎么敢!”
林汀芷右眼角处的泪痣平常不打眼,真等放在画上了,简直就是辨别她的最佳利器。
真是造反了造反了要造反了……敏枝满脑子里都是这句话。陆岚意根据张君洁的描述所作出的恶人画像,分明就林姨娘和奶嬷嬷伪装之后的模样!这说明什么!
敏蕊和敏枝对视一眼,均是发现对方也为此心中大惊。
这还能说明什么!说明将张君洁囚禁了有半个月之久的两个恶人,正是林姨娘及其奶娘!林姨娘和奶嬷嬷不仅囚禁张公子,还……还对张公子日日凌辱,如今,更是敢说自己有孕,有王爷的血脉!
啊……哈哈!敏枝觉得自己此时若是还能笑出声,早都笑破天了。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怎么会有女人如此恬不知耻、自贱下流!
唐菁月一手一张画像,轻轻的空中挥动着,心情明显比几个时辰前,尤其是刚听到林汀芷有孕时那会儿,要好许~多!
“呵呵呵……”笑得真轻松,“真是无巧不成书。”
唐菁月感觉真像是老天爷见不得她受委屈,所以前前后后早都给她拆完了障碍,还将相关证据统统送到了她的手上似的。
林汀芷竟然私通,还是和随便掳的一个公子。哦,不,这哪里是随便掳的,林汀芷囚禁的公子可偏偏是陆岚意的好友呢。
“你们说,若是我此时将张君洁也给叫来,让他二人在院中来一次相逢,会发生什么事?”唐菁月坏心思的问道。
但是这个问题令人无法回答,没人能去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林汀芷疯了都没问题。
正好,夏莲又一次入屋禀报。
“主子,林姨娘因有身孕,所以在雪地里站不住倒下了。林姨娘的奶嬷嬷请求主子,准允林姨娘回碎玉楼。”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林汀芷奶娘的扯嗓请饶:“王妃主子,林姨娘有孕,实在是受不得冷风寒气!王妃若是有何怒火,老奴愿替林姨娘承受,求王妃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林姨娘,求王妃放过林姨娘!”
一遍又一遍,声音大的都惊走了冬天这干枯枝桠上难得落下的几只麻雀。
孩子孩子孩子!
唐菁月在屋内听得分明。她知道,这奶嬷嬷此举,分明是要将她嫉恨妾室怀孕所以下毒手的罪名给坐实。
林家不是小家族,绝非是唐菁月想如何欺负就如何欺负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奶嬷嬷的这般大嗓子叫喊,唐菁月倒是打消了让张君洁过来一趟的想法。
真要让张君洁和林汀芷的事情当众案明,不外乎是把林家的脸面往茅屋里扔,张君洁的名声也定会臭如鲍鱼之肆。除此之外,林汀芷离开王府半个月在外和人私通苟合的事情,她堂堂王妃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被蒙骗至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唐菁月将画像放回桌子上以后,就让夏莲准许了林汀芷和奶嬷嬷进入屋来。
她倒是想先看看,当林汀芷知道在她这里已经东窗事发时,会是如何反应。
“林姨娘请。”
林汀芷藏在棉袖筒中的手已经僵固的好像要凝结在一起。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愤怒。
奶嬷嬷先是恶狠狠的瞪了夏莲一眼,之后才心疼的将林汀芷从地上搀扶起来。王妃就是欺软怕硬,她如果不口出威胁之语,还不知道姨娘要在这冰冷院中站立多久呢!
终于被王妃放进屋,顷刻间如同由冬入春,全身上下解冻开来。一相比和王妃的待遇,林汀芷的心中愈加的不悦。
由奶嬷嬷搀扶着的林汀芷,走两步摇晃一步的慢腾腾的行至唐菁月的面前。
虚弱行礼:“妾身拜见王妃。”林汀芷的声音活像是三天没吃饭。
“老奴给王妃请安。”
说完后,奶嬷嬷就伸手扶住林汀芷的胳膊,看样子是要起身了。
看到这一幕,唐菁月没说话,因为自会有敏蕊为她管教这些碍眼举动。
果然,敏蕊见之立刻皱眉训斥道:“王妃并未吩咐起身,谁准你动?”
顿时,林汀芷的面色更为难堪,奶嬷嬷的手也一下子就缩了回去。两个人半弯着身子,低垂着头,心底已将唐菁月痛骂千万遍。
奶嬷嬷低声道:“王妃,姨娘有孕,还请王妃能免去姨娘行礼之苦。”
敏蕊:“放肆,王妃免去姨娘礼节是宽容,不免去礼节是规矩,岂是你一个奴婢想求就求的?”
“……”奶嬷嬷咬牙,“老奴知错。”
作为摄政王妃,折磨有身孕的妾室,其心狠毒酷辣,哪里有资格作为王妃!
唐菁月弹了弹衣角:“只不过是有了半个月的身孕,若是行礼便能给你造成损伤,想来这孩子也不是王爷的种。”
就算是说者无心,也是听者有意,更何况唐菁月还是故意这么说的。林汀芷一听见这种刺话,立刻下意识的反驳道:“王妃慎言,妾身所怀是王爷的血脉,断不可随意作践!”
“呵,”唐菁月轻笑一声,悠悠的绕着屈膝弯腰的林汀芷转了一圈,“王爷的血脉?林汀芷,你倒是和我说说,王爷是何日去的你屋里。”
林汀芷正要开口说“十七日”,忽然,唐菁月挥手就刮上了她的脸颊,直接将人给扇倒在地。
“啊!”
猝不及防!
奶嬷嬷大惊:“小姐!”
就连敏蕊和敏枝也没有想到,主子竟然会这么快动手……呃,发作。还以为要再和林姨娘虚与委蛇几句呢。
面对林汀芷月季般娇嫩却遭风雨侵打的模样,唐菁月笑道:“他若是去过你屋,你看我不打折你两条腿!”
林汀芷眉目惊睁:“我!”
王爷去她屋里,为什么要打折她两条腿,王妃若是有本事,就去打折王爷的两条腿啊!
唐菁月的眉眼极冷。若按照她以往的行事风格,还是要再和林汀芷说几句废话的,但是今日面对这种事,她就时时刻刻心中生着一把火。
阿皓才离开不到两个月,府中就接连发生何梦薇炭气中毒、林汀芷与人私通有孕这两起晦事,后院作妖作得真是肆意嚣张了。而她还在此刻发现有喜。如果不速将后院处理干净,这让她如何安心养胎?
面对王妃的粗暴,林汀芷的奶嬷嬷愤怒不已:“王妃主子,姨娘已经有了王爷的孩子,您就算再嫉恨,也不应该对姨娘对手!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等日后王爷回府,您该如何向王爷交待!”
对此,唐菁月冷笑。若是让林汀芷生下来,那才怕是难以交待吧。
怒呼一口气,唐菁月在软榻上坐下,喝下一口热茶。
被打的林汀芷软坐在地上,不起身。奶嬷嬷则在其身边陪同。反正起身还要被王妃折磨,所幸就坐在地上,看王妃还能如何!
屋内气氛格外紧张,令林汀芷害怕。那晚被王爷拒绝后她就知道,一旦此事被王妃知晓,她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没想到的是,王妃早不知道晚不知道,在偏偏在她有喜后知道,竟还敢如此对待她。
忽然,林汀芷心底就生出了惧意。这个女人若是没有寻常主母该有的宽容大度,有的只是女子的嫉妒和嫉恨,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能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守住!
想到此,林汀芷阴沉的脸色倏地变成苍白。
或许是她错了,她该等显怀或者是更大一些的时候,再外漏消息。……可是时间一长,消息又怎能守住?
一时间,林汀芷的脑中想了很多。
“敏叶进来!”
屋外的夏莲听到主子呼喊,立刻冲着房顶上和暗廿*的敏叶挥手:“敏叶嬷嬷,主子叫你!”
“好嘞。”
敏叶朝暗廿的小脸上赶紧摸了摸,然后飞身下房。
暗廿黑脸。
进屋,敏叶行礼:“主子。”
见人进来,唐菁月指向林汀芷:“站她二人旁边,我怕狗急跳墙。”
“……”
林汀芷一脸羞愤的看向唐菁月:“王妃何故如此羞辱妾身!”
在林汀芷和奶嬷嬷两个人的身边一站,敏叶明明是娇小的女儿家,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二人牢牢罩住。
唐菁月摇头:“林汀芷,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如此作践自己。呵,有喜?”
伸手。
敏枝急忙将几幅画像给主子送到手中。
扯过画,唐菁月亲自为林汀芷展开,送到面前:“这是谁?”
看到纸上所画的黑面妇人,奶嬷嬷大惊,这……
林汀芷想说自己不认识,唐菁月却不等她回答,亮出第二幅:“这个总该认得吧?”
看到那画的第一眼,林汀芷就恨不得自己双目失明。
认得,如何不认得,画中妆容妖娆浓烈的女子,不是装扮后的她,又能是谁?
但是,林汀芷依旧得咬紧牙关:“妾身……不知。”
唯有不知,她只能不知!
林汀芷没有想到华容悦竟然会有这两幅画像!为什么!是不是华容悦找到了什么证据,是不是华容悦去偷偷调查了她之前半个月的去处。不应该,不应该的!华容悦没道理平白无故怀疑她!
见到林汀芷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嘴硬,唐菁月顿了顿,盯着林汀芷紧绷的脸庞,重复道:“不知?”
火盆里的木炭爆出几点火星。猛然,唐菁月一把扔掉画像,伸手掐上了林汀芷的脖子,极为用力,笑容残忍:“你不知?那半个月你到底是回了林府,还是藏匿于南巷宅院做些见不得人的烂事,你还非要我清清楚楚说出来吗?”
“贱人!”
手指上的力道再加重几分,立刻,林汀芷气血上涌,白面爆红,两只手死死的抓住唐菁月的手腕,要把唐菁月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给扯下来。
奶嬷嬷惊吓不已,恐惧的要上前助主子逃难,却刚起身就被敏叶一脚踹翻在地,控制不能动。
“姨娘,姨娘!王妃,有什么错都是老奴犯下的错,和姨娘无关,求王妃明察,王妃明察!”
手背上被林汀芷抓出几道红印,好在林汀芷知晓自己怀孕后就剪掉了指甲,否则这几爪下去,唐菁月的手背怕是要被抓烂了。
越掐越狠,唐菁月真是恨不得此刻她能将林汀芷就此给掐死。
眼看着林汀芷开始翻白眼,唐菁月松手,任林汀芷瘫在地上,拼命喘气。
死亡,死亡的威胁。
“咳,咳咳!”
林汀芷倒在地上,张大嘴巴大力的呼吸着,此一生,第一次感觉到呼吸的痛。
看到林汀芷被王妃放开,奶嬷嬷顿时叫喊得更厉害:“王妃明察,错都是老奴犯下的,姨娘什么也不知道!”
敏叶重重的踹上几脚:“你就闭嘴吧,你干什么你家主子能不知道?闭嘴闭嘴闭嘴,你当王妃跟你一样傻!”
敏蕊瞪了敏叶一眼。
呃。敏叶:“也就你这么傻,王妃精明过人,看不出你这点愚笨心思?”再加几脚。
被林汀芷气得不轻的唐菁月,用力也不轻。她身子虚弱,手上并没有多大的力气,方才掐林汀芷是一时心怒,等缓过神来便发觉整条胳膊都带点乏力酸麻。
坐下,让敏枝给揉一揉。
激烈的情绪短暂平缓,一时间,无人敢说话。
好一会儿后。
“林汀芷,你与人私通也就罢了,”说到此,唐菁月真是又怒又觉得好笑,“你竟然拐骗无辜男子,你怎的能轻贱自己到这个地步?”
顿时,正在喘气的林汀芷僵住了呼吸。
华容悦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就算是不提这些,你意图混淆皇室血脉,单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你们林府满门抄斩的!”
唐菁月重重的指向林汀芷。想不明白,虽然林汀芷只是林府庶出的四小姐,但好歹也是有钱有势的林府培养出来的,品性为人都不差,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
现在,唐菁月也觉得非常棘手。此事该如何告知林府,又该如何处置林汀芷,林汀芷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又该是……
将那位张君洁公子又该如何?
唉,麻烦接踵而至。
被唐菁月质问的林汀芷蜷缩成一团,默默的哭着。她只是想搏一次……只是想搏一次!她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不外乎是两件,一件是几个月前去了前院勾引王爷,另一件就是这胆大妄为之事。可是,她勇敢而又胆怯,做这一切的时候不会觉得畏惧,只有等到大祸临头时,才方知严重,心生畏惧。
敏叶放松了对奶嬷嬷的禁锢,令其跪爬至唐菁月的面前。
奶嬷嬷连连磕头:“求王妃饶恕姨娘,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奴作为,是老奴出的主意、也是老奴的安排,更是老奴诱哄了姨娘踏上错途!求王妃开恩,饶姨娘一回,求王妃开恩!”
说着,更是“砰砰砰”不要命一般的在唐菁月面前磕起头来。
护主是心切,但也要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唐菁月怒然拍桌:“滚,此事是你去诱哄就能哄成的?饶了她?怎么,还想让我摄政王府,替她养和外男生下的孩子不成!”
“老奴……老奴不是那个意思,王妃……”
“敏叶,把她们俩给我囚禁在柴房,派护卫看着!”
“是!”
敏叶即刻出屋,招手唤了暗廿进去,一人一个,将林汀芷和奶嬷嬷关入柴房。
“王妃,求您饶了姨娘,王妃,求您求求您!”
只有奶嬷嬷的叫喊,林汀芷像是傻了一样,不言一语,只是怔怔的瞪大眼睛看。
唐菁月现只将她们关入柴房已然算好,摄政王府可是有暗牢还空荡着呢。
二人被带走,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此事不准任何人向外透露。”
“是。”敏蕊和敏枝二人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保证闭口不言。
唐菁月揉了揉额角,吩咐道:“给林府送信,明日上午,请林老爷和林夫人来王府。必须要来。”
“是。”
“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未时下一刻了。主子劳累一天,午膳还没用,定是饿坏了吧?奴婢这就叫人传膳。”敏蕊说罢,便给敏枝使了眼色去传膳。不管主子说吃不吃,都要吃,毕竟现在怀着小世子,她们这些侍女才不会让主子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对此,唐菁月倒也没说不吃,毕竟大半天过去了,精力消耗的大,还生了几通怒火,怎么样也会觉得该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但一想到林汀芷做出的这种腌臜事,她就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陆岚意每日会在申时同其余几个官员前来摄政王府,大约能停留一个时辰。他们一般是相约在前院议事,然后共同拟信将皇都中重要的、需要由摄政王决策的事情报给摄政王。若无要紧之事,唐菁月不会去前院插手过问朝事。
但因着囚禁张君洁的恶人现已寻到,还就在自己的身边,鉴于陆岚意和张君洁的密友关系,唐菁月认为应该寻陆岚意商量一下。
于是,派人去给前院的罗管家带了话,请陆岚意在前院商议完事后前来皓月院一叙。
陆岚意在出宫时遇到元少空,看那少年风度翩翩、身形高直,别有一番雅竹之态。
陆岚意拱手:“元大人。”
闻言,元少空望去,而后笑,笑得很不含蓄:“陆大人。”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元少空一入仕就是吏部侍郎的品阶,这不仅是摄政王一党努力的结果,准确的来讲更是全靠陆清云和陆岚意父子上下忙活。自然,元少空本人的才名早已在皇都之中也播撒,也完全配得上这个官职。
“一路?”
“恭敬不如从命。”
反正两个人也都是要去摄政王府的,陆岚意挥别父亲,坐上了元少空的马车。
登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元少空放在小帘子,对着陆岚意打趣道:“你能日日前去摄政王府,不知你父亲是什么想法。”
很显然,陆岚意愈加得到摄政王爷的器重。景芝皓不会因为陆清云有过“变节”行为,就不去相信陆岚意,这是很让人敬佩的胸怀。但是,想要让景芝皓再完全的相信陆清云,那就困难了。
闻言,陆岚意温润而又带些赧然的笑了笑:“父亲自当庆幸。”
庆幸摄政王府虽然不信任自己,但还能信任自己的儿子。
得到回应,元少空眸光闪闪,哈哈大笑:“岚意公子果然是才思敏捷,元某敬服。”
本是想打趣陆岚意说出为父亲惋惜或者是抱不平的话,没想到陆岚意不仅是非常坦然面对父亲不会再受重用的现实,反而还以低姿态表达了对摄政王爷的感恩,这不得不让元少空叹一句:
“岚意公子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啊。”
陆岚意摇头无奈的笑。
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虽然过去并不熟悉,但如今站在同一立场,又都是佼佼者,自然很快便熟络起来。
谈着谈着,自然该聊到如今摄政王爷出战南疆的局势。
陆岚意道:“如今王爷在南疆坐镇,捷报频频,想来南疆的局势是王爷能控制住的,胜利或早或迟罢了。”
元少空点头:“照如今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的话,理应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
元少空蹙起眉。他身为景芝皓的心腹,平日里接触道的消息自然是要比陆岚意多很多。想了想,元少空说:“不知陆兄或是令尊可有和户部相熟的关系?我发觉近日军后供给有异,未免日后生事,想早些查明。”
“户部?”陆岚意皱眉。
户部掌管银两,一向是被右相唐府把持着的地方,这种油水充足之处,若是由摄政王府掌管,也绝不可能会有空子给右相的人钻。
户部尚书米河更是右相的绝对拥趸,将户部控制的是滴水不漏。再加上陆清云的特殊原因,陆家父子别说是相熟的关系了,怕是连关系都没有。
“相熟的关系……不好有啊。”陆岚意摇头说。
对此,元少空也没什么好逼迫的,毕竟他也只是带着点点希望的随口问问。只能道:“那我也只好再寻他法了。其实,若只是官员有些贪墨倒还不以为惧,怕就怕在是上面的人要和咱们……”
二人对视,元少空缓缓道:“故意作对。”
四字一出,陆岚意又精明,自然明白是何意思。贪污事小,有摄政王爷的名望在,终归是少数。但如果是右相授意造成巨大亏空或是拖延,这造成的后果,可就不是一条命两条命那么简单了。
未雨绸缪。陆岚意也将此事记在心上,想着回去问问父亲有没有法子。
抵达摄政王府后,见过薛睽异、邵安康等人。近来没有大事,所以几人简短的交流后,简单的写了封诸事安好、令王爷放心的信后,便各自散去。
只是,陆岚意临走时却被罗管家给唤住。
罗管家笑眯眯:“陆大人,王妃有请。”
闻言,走在后面的元少空稍稍顿步,看了陆岚意一眼,但陆岚意并没有注意到,而是点头跟着罗管家离开。
元少空歪头:陆岚意跟王妃的关系……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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